時當五月,金黃色的細碎花朵開得正盛,岩石雜草中許多不知名的紅紫野花玲琅滿目,襯得沿路而行的官道五色斑斕,絢麗奪目;夜兮不願一直關在御輦裡,於是偷偷地撩起了車簾,嗅着花香的芬芳,沁人心脾。
路過飛瀑,下有清溪,泉音與瀑鳴,水聲轟發繁響;閉目養神的皇甫桀也被驚得睜開眼,他料想這裡居然還有這般山清水秀,於是叫停了車隊,打算紮營休息。
夜兮跳下來,連公公小碎步跟着,嘴裡念道:“哎喲喂,夜兮姑娘,您小心點兒。”
夜兮歡聲笑語地跑跳,定在溪流水邊時扭頭看着跟隨自己而來的皇甫桀;夜兮的笑容甚至美過了夏日的燦爛,皇甫桀一步上前企圖抓住夜兮,哪裡知道夜兮俏皮地跳開,故意不讓皇甫桀捉住自己;笑聲迴盪在山谷中,夜兮和皇甫桀玩得不亦樂乎。
“你真的很想知道我醒來後的事情?”夜兮歪着頭,微笑地看着皇甫桀,兩人站在一棵老槐樹樹下,夜兮倚着樹幹,始終保持着笑顏。
“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不必知道。”皇甫桀別過頭,含笑說道。
“呵呵,你是想知道我和屈侯弒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吧?”夜兮嗡了嗡嘴,故意咯咯笑道。
皇甫桀眨了眨眼睛,俊魅地笑了笑;夜兮看了一眼怕自己看得太深,於是收住目光,背過身低沉地說:“屈侯弒死了。”
皇甫桀定格了臉上的笑容,突地變得驚疑,小心地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夜兮抿了抿嘴,轉過身來凝重地道:“其實屈侯弒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勢,一直都沒有治好,拖到黑厥國之後傷勢加重,纔會不治而亡。”
“屈侯弒武功了得,什麼人能傷了他?”皇甫桀想了想,立刻說道:“絕對不是本王,本王可沒有派人刺殺他。”
夜兮淡笑地說:“我相信王上不會。”
“你總算開始相信我。”皇甫桀拉着夜兮的手,夜兮羞赧地低着頭,於是皇甫桀又伸手勾起夜兮的下顎,慢慢地靠近她,感受她身體裡散發出來的嫵媚。
皇甫桀想有進一步的動作,可是夜兮很猶豫,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忽然連公公走近他們低頭說道:“王上,午膳準備好了。”
夜兮趁機推開皇甫桀,轉過身去捂着臉偷笑;皇甫桀瞪了一眼連公公,嚇得對方噤聲不語;看着夜兮跑開,皇甫桀只好作罷,拂袖而去。
午膳之後整裝待發,因爲皇甫桀想時時刻刻看着夜兮,所以攜夜兮同坐他的御輦,一開始夜兮很不自然,有些如坐鍼氈;可是漸漸地,她發現皇甫桀是真心對自己好,並且也是真心寵愛自己,她不排斥皇甫桀對自己的好,但是她擔心自己意志不夠堅定;不過黑旭說得好,一切都由魔心去操控就好,只要她稍微出現對皇甫桀的好感,心就會刺痛,一次比一次嚴重,所以每一次夜兮都能懸崖勒馬,將沉淪的心拉回來。
夜兮若有所思地偷看一眼皇甫桀,看到皇甫桀掏出繡着梅花的絲絹,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把它系在梅樹上面是爲了等我,可惜的是,我去了梅林,你卻不在。”
夜兮想不起以前的事,她很困惑地問:“梅林?”好像黑厥國的靈幽谷也有個梅林。
皇甫桀拍了拍自己身邊空出的地方,示意讓夜兮靠近自己坐着,不要總是刻意坐得很遠,與他保持距離感。
夜兮遲疑一會兒,挪過去坐在皇甫桀身邊,皇甫桀莞爾一笑,揶揄地說:“好像本王會吃掉你似地,不過就算真想吃掉,也絕對會尊重你的選擇。”
夜兮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說:“王上,其實夜兮不是有意如此,只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
“哈哈,男女授受不親?”皇甫桀抿着嘴,笑道:“看來本王得想個辦法再讓你愛上瑾公子。”
“瑾公子?”夜兮猛然擡頭盯着皇甫桀。
“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嗎?”
“瑾,單名一個瑾字。”
“瑾公子……”
這段對話時不時會跳出來影響夜兮的心情,她以爲這是夢境,沒曾想到瑾公子就是皇甫桀;細想之下,夜兮冷靜許多,其實她早應該記起皇甫桀的聲音就是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男音。
“夜兮?”皇甫桀輕輕地喊了一聲:“夜兮,你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
夜兮深吸一口氣,勉強地展露笑容,扭頭看着皇甫桀說道:“爲何王上要說自己是瑾公子?其實夜兮很想知道之前的事情,不如王上趁着這個機會告訴夜兮吧。”
“說來話長,我擔心你聽着聽着就乏了。”皇甫桀笑了笑。
“不會的。”夜兮搖頭說道:“自從醒來後發現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任何人都不記得了,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存在這個世上是多餘的,完全沒有安全感。”
皇甫桀擁着夜兮,認真地安撫:“本王今後會加倍地補償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王上,瑾公主呢?”夜兮咬着脣,問道:“那瑾公主怎麼辦?”
皇甫桀微微蹙眉,嚴謹地說:“夜兮,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本王之所以會將瑾公主冊封王妃頭銜,那是因爲本王欠她的實在太多了。”
“王上,我聽屈侯弒說過,瑾公主爲王上犧牲了太多。”夜兮握着皇甫桀的手,說道:“夜兮能明白。”
“夜兮能明白那就最好不過。”皇甫桀微笑地說:“你想要什麼?本王也都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你所想的。”
“夜兮什麼都不要。”夜兮靠着皇甫桀的肩頭,似笑非笑地說:“夜兮只要王上。”
皇甫桀滿足地笑着,對夜兮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防備;靠着皇甫桀的夜兮很快就浮現陰鬱的面孔,她的魔心在控制她整個人,她想要皇甫桀沒錯,那是要皇甫桀的命。
……
官道兩邊有不少樹林,樹林裡高大的樹木密密疏疏生長,要是想藏匿一兩個人應該不是難事;領隊的將軍駕馬爲先,他久經沙場,還是能分辨出樹林裡隱藏的殺氣;爲了保
護王上,將軍下令將所有重要侍衛全都圍在了御輦四周,於是他們行走起來也開始變得緩慢。
夜兮放下車簾,扭頭說道:“王上,夜兮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
皇甫桀神色凝重,瞥了一眼夜兮,冷冷地道:“夜兮,稍後你留在車輦中,不得隨便離開。”
“王上。”夜兮緊張地問:“是不是出了事兒?”
“應該有情況。”皇甫桀打算親自駕馬,夜兮拉住他,擔憂地說:“王上,不如你也在車輦中陪着夜兮。”
皇甫桀安撫道:“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任何不軌的人接近御輦,你不會有事。”
“王上,那你呢?”
“哼哼,能傷到我的人恐怕還未出現。”皇甫桀自傲地冷笑一聲,而後掀開了車簾。
“末將叩見王上。”將軍半跪着說道:“王上,您何不在御輦中?這點小事由末將處理就可以了。”
“可有派探子前去打探?”皇甫桀謹慎地問。
“王上,探子彙報說前方道路沒有問題。”將軍思慮地說:“看似風平浪靜,可是末將總覺得……”
皇甫桀揮了揮手,打斷了將軍的話,吩咐道:“樹林裡有殺氣,你先安排幾個侍衛前往樹林。”
“是。”將軍站起來立刻按照皇甫桀的指令行事。
夜兮一個人坐在御輦中顯得焦慮不安,她身上其實藏着短刀,是用來隨時有機會取皇甫桀性命的;想想覺得自己實在可笑,人家拼死保護自己,可是她呢,卻留着短刀準備殺了他。
思及此,魔心刺痛一下,夜兮擰着眉心,捂着胸口,自嘲地笑了笑:“魔心啊魔心,你到底要折磨我到幾時?”
“你殺了皇甫桀,並且把瑾公主帶回黑厥國,本主就放過你。”魔心突然說話了,夜兮嚇得怔住,她咬着脣無所適從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
“不必太驚慌,本主其實就是黑旭。”魔心陰冷地笑道:“早知道你會有惻隱之心,所以本主將元神留在魔心裡面。”
“黑旭,你就是不信任我。”夜兮憤憤不平地質問。
“不是不相信,而是對皇甫桀實在不能放心。”魔心說道:“皇甫桀是什麼男人,本主最清楚不過了,瑾公主爲了她甘願獻上自己的全族,可見這個男人的魅力非同一般,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本主不得不這麼做,其實本主將元神藏匿在魔心,也是很危險的舉動,現在我們真正地坐在同一條船上,你應該明白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夜兮調整呼吸後,厲聲啐道:“我怎麼做不需要你來教訓,你放心,我不會對一個殺母仇人心慈手軟。”
“那就更好。”魔心冷厲地道:“但是本主感應到四周的魔氣,接下來你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你是擔心你自己的元神出問題吧。”夜兮不屑地啐道。
“你知道就最好,本主的元神會保護你,但是你不能讓任何人傷害魔心,否則元神也保不住你。”黑旭切齒地提醒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