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兮抹去眼角的淚痕,她希望走得堅強,她是個堅強的女子,在生死一線之間,她彷彿聽到孃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起;突然她眼前一亮,空中飄來不明物,隨她一起垂落。
“這是什麼?”
“是我的兩滴血……”
“爲何血變成了梅花?”
“刺繡時不小心扎傷了手指。”
“怎會如此不小心,我會心疼的。”
夜兮的腦中浮現一幕幕片段讓她有些失措,當飄落的絲絹越來越靠近,她的雙眸全都是梅花,紅如鮮血的梅花佔據了她僅存的理智。
“夜兮——”皇甫桀乘着殘礱往下落,他不敢耽擱,看到夜兮之後趕緊伸手拉住她,然後攬腰抱着夜兮。
“誒,它……”夜兮轉了身環抱住皇甫桀,可是她的目光被垂落的絲絹牽引,只是皇甫桀一心只想救下夜兮,根本沒有辦法顧及從他身上掉落的絲絹;夜兮眼睜睜看着絲絹落入深不見底的懸崖。
皇甫桀將夜兮摟在自己懷中,然後在懸崖深處快速地轉身,他們藉着殘礱的力量飛出了崖底;當落在孤峰崖之時,還有不少腐屍朝着他們走來,皇甫桀安置夜兮後,舉起殘礱劍開始與腐屍廝殺。
夜兮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地皺着眉頭;她發覺越是往深處想,當記憶的片段浮現在腦中時,她的心口就像是要裂開那般刺痛,魔心控制她的意念,不允許她往下想,她知道她不能想,不能愛,否則只會讓自己痛不欲生。
夜兮揚起慘白的臉色,她倏然發現,皇甫桀的額頭有一團霧氣,這團紫黑的霧氣越聚越大,當皇甫桀用殘礱劍砍殺了腐屍,腐屍上面的魔氣就會被殘礱劍吸食,當然殘礱劍吸食越多的魔氣,戾氣便會越重,殘礱劍就能發揮不可一世的魔力;然而其結果不想而知,持有殘礱的皇甫桀便會重新被魔氣纏身,變成陰晴不定的王。
“王上——”夜兮咬着脣,趴在地上吃力地向前爬去;靈怒知道這幾個腐屍根本就不可能是皇甫桀的對手,於是他趁亂躲到另一邊,慢慢地朝着夜兮靠近,趁着皇甫桀不備之際,將夜兮抓起來。
“不——”皇甫桀一劍揮下,四周的腐屍全都化爲一陣煙;靈怒抱起夜兮然後飛身越過小山坡,向着樹林深處逃逸;皇甫桀二話不說,想也沒想就跟着竄入樹林。
雖是豔陽高照,可是樹林裡卻陰氣重重,參天大樹將陽光遮擋,陰暗潮溼的樹林裡到處都是腐臭的酸味,異常難聞;皇甫桀走了幾步,捂着嘴暗忖:剛纔那具腐屍看起來不像是腐屍,難道還有其他什麼人藏匿在太姥山?
“糟了,會不會是追殺我們的人。”皇甫桀心裡一顫,憂慮不言而喻。
……
“哼!”靈怒將夜兮扔在草垛裡,這山洞雖然沒有腐臭,可是地面到處都是溼漉漉的;夜兮沾了地面,嫌惡地蹙着眉,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量不像腐屍的腐屍。
靈怒走
到山洞的角落,將自己藏好的劍拿出來,冷笑一聲說道:“我說就這樣殺了你,多省事,哼,還弄出這麼多花樣,靈覺啊靈覺,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夜兮聽到對方要殺了自己,見他拿着長劍時的表情十分邪惡,不由得謹慎問道:“你是什麼人?你不是太姥山的腐屍?”
靈怒抹去臉上腐爛的肉末,啐道:“你看清楚我,等下你就要去閻王那兒報道了,別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你,我就是岐山老祖的二弟子。”
“岐山老祖?”夜兮震驚地問:“這裡是太姥山,是綠婆老妖的地方,怎麼會有岐山的人?”
“哼哼。”靈怒奸佞地笑了笑,揮動手中的劍,不以爲然地說道:“沒錯,這裡的確是老妖婆的地盤,不過,我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因爲這個該死的老妖婆,而是你……”
“我?”夜兮靠着牆壁慢慢地站起來,她盤算地問:“你不會就是一路上追殺我們的人吧?”
“你倒是挺聰明的。”靈怒嗤笑一聲,繼而說道:“在官道上,將你們一網打盡的就是我們安排的人。”
“你們?難道除了你,還有別的人?”
“你和皇甫桀身邊不是還有個瞎子嗎?”靈怒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個瞎子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大師兄靈覺,唉,他啊,就是喜歡弄一些麻煩的事情,我叫他直接殺了你,也就不必多出這麼多麻煩事,沒想到他還將自己的元神逼出來,就爲了接近你們。”
“果然,他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江湖郎中。”夜兮忿忿地質問。
“怎麼?你識破了他的身份?”靈怒不屑地反問。
“第一天爲我施針的時候,雖然我昏迷,可是我還是有感知的人。”夜兮踱步說道:“我感覺得到他似乎要對我不利,那個時候我就猜想,這個莫名出現的大夫會不會有其他目的,果不其然,上官一次次地遊說皇甫桀上太姥山,難道你們還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靈怒將劍指着夜兮,冷冷地道:“實話告訴你,有人要你的命,一開始我們只是打算殺了你交差;可是事情突然有了變化,在殺你的過程中,我們還需要藉助皇甫桀的力量除掉綠婆老妖。”
“爲什麼?你們要皇甫桀冒險?”
“憑我和我師兄根本就不可能破解五行陣。”靈怒冷斥道:“再說了,就算我們能衝進五行陣,也不可能殺了綠婆老妖,這個老妖婆雖然沉寂百年,功力卻絲毫未減,既然要冒險,何不讓其他人先試探虛實。”
“你無恥卑鄙。”夜兮憤然地罵道:“你們一次次地將我們推入困境,如果你們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你們,但是求求你們不要傷害王上。”
靈怒逼近一步,冷厲道:“你的命,我當然要,我要砍下你的首級好交差。”
就在靈怒準備殺了夜兮時,猝然間山洞裡又想起第三者的叱喝:“靈怒,你居然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去殺了一個手
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靈怒見夜兮閉着眼打算受死,看來話不是從她嘴中說出,那這嘶啞的男音又是從哪裡發出?
“什麼人?”靈怒舉着劍慌亂地張望四周,沒發覺異常。
夜兮緩緩地睜開眼,平視靈怒時,顯得格外鎮定;只不過這時候夜兮開口說話卻是吐出的男音:“靈怒,你真是丟盡了你師父的臉。”
靈怒看到夜兮突然的轉變,嚇得踉蹌後退,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眸。
“怎麼?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夜兮冷笑一聲,雙手緊握交叉放在胸前,端着身子,看起來十分莊重。
“你,你是誰?”靈怒雙手握住劍,吞了口唾液,舒了一口氣,謹慎地怒問:“你究竟是誰?難道你不是夜兮?”
“我當然是夜兮。”夜兮白了一眼靈怒,冷然地勾起嘴角一抹詭笑,輕聲地道:“只不過現在的夜兮絕對不是那個束手就擒的夜兮。”
“哼。”靈怒咬着牙齦,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他揮動劍柄,就在劍刃落在夜兮頭頂時,忽地涌出一股黑氣將夜兮團團圍住,形成一具天然的屏障保護着夜兮不受外界的侵害。
靈怒咬牙切齒地砍下去,可是黑氣似有衝擊力,也同樣將靈怒彈開;靈怒後退幾步,扶着牆壁,握着手裡的劍,氣喘呼呼地瞪着夜兮。
“要不是念在岐山老祖和本主有點交情,哼,我現在絕不會饒了你。”
“你,你究竟是誰?”靈怒額頭上滲出汗滴,眼看着對夜兮無可奈何,根本就傷不了,他心裡心急如焚,又不想放棄。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夜兮,其他的,你沒必要了解。”夜兮跨步上前,威脅地喝道:“我告訴你,你最好和靈覺就此打住,若是再敢侵犯,休怪我要了你們兩個的命。”
“哼,你還真是大言不慚。”靈怒可不是三兩下好打發的人,他全然不顧對方的警告,執意要奮力拼一番。
正說間,靈怒低吼一聲,縱身一躍,從天頂刺下去;夜兮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右手掌心向下,握着一團魔氣,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靈怒眼前一黑,身子墜落後反而被某種東西固定,完全無法動彈;慌亂之下,靈怒感知喉嚨也被禁錮,他張大嘴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響。
夜兮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打了個冷顫,然後她再痛苦地跪在地上,大聲地質問:“爲什麼要這麼做?”
“既然礙事,那就暫時將他收在最安全的地方。”
夜兮恨不得挖開自己的心口,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心做出如此卑劣的行爲,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心已然不能控制,現在魔心的決定就是她的決定;魔心將靈怒吸入自己體內,夜兮感覺自己再也不是夜兮,好像她完全被魔心控制,她的思想也一步步被他侵入,每當她浮現以前的記憶時,就會被魔心吞噬;這不是心口刺痛的簡單反應,而是越來越模糊,將要在自己身體里長出魔氣的種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