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無庸和銀面所站的地方能看到遠處官道路的行人,而行人卻又看不到他們。而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另一塊斷崖,雖然不長,卻更陡峭。
很快,他們就看到幾十個勁裝男子大步奔了過來。
那樣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武功好手。
銀面看着那些男子全部進入了陣中,此時陣中大亂。
銀面冷笑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凌淵虹,他的這些暗衛竟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來人,去壓陣腳,不要讓那些人逃出一個來。”
銀面的手下對於陣法有很些研究,此時聞言,那些手下倒有多半往陣邊走去,只是他們一過去,那陣法便有了一些變化。
銀面也算是見過很多陣法的,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法,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問道:“高無庸,這是什麼陣法?”
高無庸答道:“陣法是朱雀姑娘布的,我並不懂陣法,朱雀姑娘佈陣的時候只說這陣極爲厲害。”
“朱雀人呢?”銀面問道。
高無庸有些好奇地看着銀面道:“朱雀姑娘不是你的人嗎?她當時布好陣法後對着你的手下交待了一番後就走了,我也有好一會沒有見到朱雀了。”
朱雀和玄武一起合作了多年,平日裡,兩人都是一直出現,銀面將玄武留在了鎮南侯府,想來朱雀得到消息後也去了鎮南侯府。
銀面的眸子裡透出了幾抹深沉,這陣法他從來沒有見朱雀布過,他的心裡升起了一抹戒備。
高無庸的眼裡卻滿是驚歎,他在皇宮裡久了,也算是什麼事情都經歷過了,卻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妙的陣法。
銀面看到高無庸那滿臉驚愕的樣子不似做假,又想着高無庸的兒子還在他的手裡,高無庸必定不敢有任何異動,他的心裡微微一寬,覺得這很有可能是朱雀爲了殺了那些暗衛而用心佈下的陣法,他沒有見過也實屬正常。
只是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他派出去的那些手上,一遇到凌淵虹的那些暗衛,不用幾個回合便已命喪黃泉。
銀面的眸光幽深,正在此時,那個陣法突然就有了極大的變化,只見那些人影攢動,那陣法似長了腳一般朝銀面襲來。
銀面也算是歷經世事,此時若是還沒看出異常就是怪事,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抽刀去殺高無庸,而高無庸一直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當下用那隻沒有受傷的腳往下狠狠一點,那輛獨輪車便順着那條不算太陡的小坡極快的劃了下去。
銀面怒道:“高無庸,你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嗎?”
高無庸大聲道:“不是我不要我兒子的命,而是我信不過你,今日裡將你殺了,我再去救我的兒子!”
銀面的眼裡殺氣濃郁,而斜刺裡一把劍朝他刺了過來,他極快的回身抽劍再斜刺而出,一扭頭卻看到了喬慕雪那張冷然的臉。
銀面咬着牙道:“是你!你何時逃出來的?”
喬慕雪輕笑道:“不告訴你!”
銀面的眼裡怒氣更濃了些,他的武功原本比喬慕雪要高明得多,此時心裡的怒氣正旺,自也不會再留情面,只是喬慕雪刺了那一劍之後就往後退了一大步。
銀面起身來追,只是他的腳朝前一踩便覺得有些異常,幾支利箭極快地朝他射了過來。
銀面知道今日裡他是陷進喬慕雪爲他而設的陷阱之中,他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卻大聲道:“我數次對你手下留情,你又何苦趕盡殺絕?”
喬慕雪冷笑道:“你對我手下留情?如此說來,我是不是還要好好謝你一回啊?”
銀面的眸光微冷,喬慕雪的身子半躍到一根樹枝上,她的腳半勾在樹枝上,雙手半抱在胸前道:“你丫個變態加神經病,狗孃養的死王八,老孃從來都和你沒有半文錢的關係,你丫一直陰魂不散的纏着我,有好幾次差點要了我的命,你妹的,這會又來跟老孃說對我手下留情,我去你孃的手下留情,你丫不來的招惹我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你丫還好意思跟我說對手下留情!”
她這一番話可以說是粗俗不堪,可是此時罵出來卻覺得無比解氣。
從千源城到京城,他數次爲難於她,嘴裡說有多喜歡她,卻數次置她於險境,她對他已經積攢了一肚子的惡氣,這一次好不容易銀面撞到她的手裡,她不罵實在是不痛快,是以這一次幾乎是要把她所有都會的罵人的詞語全部都用上了。
銀面聽到她那些罵人的話倒有些哭笑不得,他總覺得那樣粗俗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又有另一番光景,只是她話裡的惱意卻又聽得清楚明白。
而她的話裡只有惱,卻並沒有恨,在她看來,恨一個人是一根極爲傷神的事情,而銀面這個人,明顯是不值得她去恨的。
對於這些銀面也是知曉的,此時他的心裡滿是苦澀,他這一生第一次用心去愛一個人,卻是這副光景。
只是他自己的心裡也很清楚,她根本就不喜歡他,而他也的確是算計了她好幾回,這幾回裡夾雜了太多他的感情和無奈,而細細想這些事情,他的心裡又有了幾分濃郁的不甘,偏生又覺得她這般討厭他也是有理由的。
銀面看着她道:“我曾經對你說過,若你要殺我,可以直接來取我的性命,根本就不需要這些手段。”
“不好意思。”喬慕雪不屑地道:“對你我覺得還是用些手段靠譜些,因爲你的話在我看來就和放屁沒什麼兩樣。你此時這樣說,不過是看到我的陣法很是厲害,所以你的心裡有些怕了。我也不妨明着告訴你,這裡早已被我全部佈下了陣法,從你過來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你是走不出去的。”
銀面看着她的面上滿是冷然,那雙眼睛更是沒有一絲溫度,看到她這副樣子人,他倒有些想笑。
事實上,他也笑出聲來。
喬慕雪皺眉道:“你笑什麼?”
銀面不緊不慢地道:“
笑我一腔癡情錯付,我與你之間,就算是我對你有再深的情意,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你總算是說對了一件事,的確如此。”喬慕雪冷冷地道:“你的感情太過變態,對待人的法子也太過變態,這世上沒有人能承受得住你的愛情。”
銀面的頭微微低着,輕聲道:“那是因爲你從來都沒有對我用過一分心思。”
喬慕雪大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就覺得我好明智,好在沒有對你動過一分心思,否則的話我如何死的,只怕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話一說完,手裡的短劍一卷,她的身體騰空而起,一把拉起藏匿於樹間的一個機括,機括拉動處,幾支極爲凌厲的箭便朝銀面射了過去。
她這一番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暢快,舉手投足間又透着幾分瀟灑,那模樣沒有一分遲疑,沒有一分恨意,卻透着無盡的凌厲,和獵獸沒有太本質的差別。
銀面只是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躲閃。
那幾只箭很快就到了他的跟前,他的袖袍輕輕一拂,便將那三支箭拂開,利箭插在一旁的樹幹之上。
喬慕雪早前就知道他的武功極爲高明,十個她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此時見到這樣的動作倒也沒有什麼吃驚,而是極快的躍到樹梢。
她伸手拿起放在樹梢上的長茅,然後狠狠地朝銀面擲了出去。
銀面的眼睛微微一眯,身形微微一動,輕易就避開了那支長茅,只是那支長茅卻明顯不是朝他射去的,而是刺入了一旁的一個柴堆。
此番一觸碰,那柴堆便有木柴濺到一旁的石頭之上,石頭微傾,帶動壓在下面的一根繩子,陣法頓時大變,立即透出極爲濃郁的殺氣,無數的利箭如飛蝗一般朝銀面射了過來。
銀面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喬慕雪,喬慕雪的面上始終冷靜沉着,無喜無悲無不捨。
銀面此時的心裡突然升起了一咱極爲特別的感覺,他覺得像喬慕雪這樣的女子,在人羣之中,從來都是極爲特別的那一個。
她便如一隻極爲漂亮的火鳳,婉轉間卻要騰於九天之上。
所有擋她路的人,甚至是橫在她面前的那些空氣,也會因爲她的到來而讓開。
她從來都敢愛敢恨,行事雖然算不得極爲周全,但是所行之事從來都是極爲利落的,總能用極爲特別的方式化解。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處心積慮的想要他的命,他甚至也覺得,她既然要他的性命,那便贈予她就是,他活了這麼多年,命途也算是極爲辛苦的,又何必再如此辛苦下去?
只是當他的心裡升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又覺得他此時的想法實在是太過可笑,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他絕不能輕易死在這裡。
而他更是覺得,往後的人生之路,他與喬慕雪之間,怕是還會有更多這樣的廝殺。
往後兩人相見,怕是再也不用指望她對他留一分情面,對他生出一分情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