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酒吧的幾名老闆,此刻也是慌不擇路的離開酒吧。
當然,他們在臨走前不會忘了招呼仍舊四平八穩坐着的蔣怡。
“怡姐,快走!”樂隊的主唱,也是和蔣怡最熟悉的,一邊飛快的跑向大門,一邊對蔣怡高喊。
蔣怡微微一笑,淡定的擺了擺手。樂隊主唱有些猶豫,到了大門口,卻還是停下了腳步,看樣子,他是想跑回到蔣怡和許半生的這張桌子上來。蔣怡對他有大恩,而他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樂隊主唱一跺腳,終於還是咬牙跑向蔣怡,而酒吧裡,此刻到處都是噗噗之聲,也不知道那名男子手裡的小弩之中,爲何會有那麼多的弩箭,至少已經射出十幾箭了,卻還依舊在不斷的發射着。
一支弩箭直飛向正在奔跑中的樂隊主唱,而且,那支弩箭的飛行線路,儼然和樂隊主唱的奔跑線路在一條直線上。
好在酒吧並不大,樂隊主唱已經很接近蔣怡那桌了,他嘴裡叫喊着:“怡姐,你別坐在這兒了!”而身後的弩箭也已經極其的迫近了他。
正常而言,別說這個樂隊主唱並不知道身後有一支流箭,就算是知道,他也絕對躲不開。
蔣怡一伸手,抓住了樂隊主唱的胳膊,將其往裡一拉,樂隊主唱頓時前撲過去,趴在了桌面之上。而李小語,則是飛快的出手,抓起桌上的一隻空酒瓶,迎向那支弩箭。
就聽到叮噹當的聲響,那支弩箭竟然準確的鑽進了酒瓶之中,李小語微微的晃動了一下手腕,弩箭就在酒瓶裡沿着瓶壁轉動起來,很快落於酒瓶之中。
李小語將酒瓶剁在了樂隊主唱的面前,他此刻還趴在桌上呢,眼睛恰好看見酒瓶中的弩箭,他才知道,爲何那人連發十幾箭,那並不大的小弩之中還會有剩餘的箭鏃。
酒瓶中的弩箭極其細小,長不足一指,直徑大約也就是一支女士煙的粗細。
這樣的大小,那個小弩之中恐怕裝上三五十支都沒什麼問題。
昏暗的燈光之中,響起了幾聲乾澀的掌聲,一個帶着點兒陰鷙的聲音響起:“好功夫。”這人倒是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比之前那兩個男人彷彿舌頭不會打彎要好太多了。只是語氣之中陰霾太重,倒像是一個死人在說話一般的冰冷。
或許是由於李小語竟然接下了這一箭,手持小弩的那個男人受到了影響,箭鏃發射之間,終於出現了一個不應當有的停頓,這給了那個小姑娘一個很好的機會。
她一個箭步就衝向了那名男子,雙手畫圓,齊齊平推了出去。這看似平常的一推,落在那名男子的胸口,卻宛若重錘相擊。男子的胸膛瞬間凹陷了下去,人也一如斷線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砸倒了一張桌子,委頓在地上。
“多謝了!”小姑娘明媚的一笑,衝着許半生這邊揮了揮手,只是,她那濃妝和這明媚的笑容,實在是有些不搭。
陰影中的兩個男人,此刻終於走了出來。
走在前邊的,是一個身材欣長,膚色白皙的年輕人。上身一件巴寶莉的襯衣,下身一條阿瑪尼的西褲,鞋子是灰綠色的愛馬仕。雖然沒有穿金戴銀,但是這一身行頭也價值數萬了,手裡把玩着一塊翠綠的翡翠,水頭十足,價值少說也在數十萬以上。光是翡翠下方吊着的墜子,一塊老蜜蠟,就足足價值數萬。若非身上天然透出一股陰溼晦暗的氣息,這儼然就是一個富家公子。
而跟在這個年輕人身後的,是一個目如鷹隼身材矮小,還有些駝背,隨時都可能被人忽略掉的老頭子。
年輕人信步而來,老頭子緊緊跟隨,身體繃得很緊,一副隨時可能出手的模樣。
“難怪有恃無恐,原來還有援手。”年輕人微笑着對那個小姑娘說,只是他的笑容讓人看了也那麼的不舒服。
小姑娘沒吭聲,只是隨手抓起附近桌上的瓜子,磕了起來。在她的眼中,彷彿瓜子遠比眼前的局面重要多了。
而許半生卻是微笑着回答說:“我們只是過路的,留下來也只是看看熱鬧。二位請繼續,我們絕不干預。”
年輕人一愣,他沒想到許半生會如此回答,而那個小姑娘聽罷,則是氣憤的將手裡的瓜子扔了一地,跺着腳道:“喂,你還是不是男人?眼看着他們幾個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家家,你竟然袖手旁觀?”
許半生笑了笑,又道:“我沒什麼替陌生人出頭的習慣,而且,你們之間誰是誰非還很難說,我看看戲就好。”
“你!”小姑娘氣急,但是很快,她又換上一張笑臉,道:“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你不是理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你看,他們兩個都是高手,你就真的忍心看我一個小姑娘飽受欺辱?”
“忍心。”許半生言簡意賅,小姑娘頓時也就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許半生出手相助了,雖然依舊在嗑着瓜子,可是神情卻明顯嚴峻了起來。
那個年輕人拍着手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兄臺倒是個妙人兒,一會兒解決了這個小丫頭,倒是要找兄臺喝上兩杯。”
然後,他臉色突然一變,對自己身後的老頭子說:“老薑,我要完整的。”
那個被稱作老薑的老頭兒,立刻點了點頭,一言不發,但是他那滿是皺紋的嘴脣,卻是不斷的蠕動着,彷彿在吃着什麼東西一般。
小姑娘也知道這老頭子的厲害,凝神以待,再也沒有剛纔那般輕鬆的表情。
老薑走到年輕人的身前,一直在蠕動的嘴突然張開,口中噴出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直取小姑娘的面門。
看到這一幕,許半生徐徐吁了口氣,竟然再不去看老薑和小姑娘的爭鬥,而是望向跑過來之後現在才曉得後怕的樂隊主唱說道:“別擔心,那位應該是個講究人,你這裡的損失他會包賠的。”
樂隊主唱兩眼翻白,現在哪裡還有心思管什麼酒吧裡的損失,他只是希望今晚不要在這裡鬧出人命纔好。
而當許半生這句話說完,場中的老薑和小姑娘之間,也已經分出了勝負。
老薑口中的那坨黑影直奔小姑娘的面門而去,剛纔那個男子手中的弩箭都無法傷害她分毫,這種速度的暗器又怎麼可能傷得了她?不過是微微一偏頭,小姑娘就輕鬆的躲過了那坨黑影。因爲看出老薑的實力遠勝剛纔那兩人,小姑娘還不敢怠慢,腳下橫跨兩步,防止那個暗器會像飛去來器一般掉頭回來。這種手法,對於一個鼻之境以上的後天高手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
可是,小姑娘防的了正常回旋的暗器,卻防不了這暗器突然炸開。而且炸開之後,其飛行線路竟然都開始變得飄忽起來,就像是活物一般,儘管目標全都是那個小姑娘,可是忽高忽低,數量又極其龐大,根本無從躲避。
一坨大概也就跟棗核大小的黑影,此刻已經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個足有一米見方的圓圈,整個圓中,都是飛行線路極爲詭異的蚊蠅一般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小姑娘再也躲避不開,很快被其中一點或者數點擊中。小臉之上頓時一層綠色,身體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
而那些密密麻麻蚊蠅一般的黑影,也迅速糾集到一處,又恢復了棗核的大小,落在老薑的手中。
老薑接住那坨黑影,將其納入口中,看的李小語噁心不已,就連馮三這個大男人,也是緊皺起了眉頭,不忍側目。
“帶去車裡,我跟這位兄臺喝兩杯。”年輕人毫不在意,吩咐了一句,然後面帶詭譎笑容的走向許半生這邊。
老薑點點頭,腳步竟然有些蹣跚的走到小姑娘身邊,一把就將她扛在了肩膀上,輕若無物的走向酒吧大門。
蔣怡看的觸目驚心,忍不住問許半生:“那些都是蟲子?”她說的,自然是被老薑當作暗器的東西。
許半生點了點頭,道:“屍蠓。”
蔣怡再度一驚,再望向那個年輕人時的目光,已經不對了。從許半生這兩個字中,蔣怡已經猜測到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兄臺真是好眼力,連這也叫你看出來了。”年輕人笑得陰滲滲的走到許半生的面前,順手拉過一張椅子,自行坐下。
然後又像是自來熟一般的抓起許半生他們桌上的一瓶酒,順手拿過一隻杯子,也不管有沒有人用過,便倒了一杯,舉了舉,道:“兄臺,我敬你一杯。”
許半生看了看桌上的那瓶酒,那瓶被這個年輕人碰過的酒,笑了笑,拿起之後,在自己的杯子裡也倒上一些,道:“我很少喝酒,就沾沾脣吧。”說罷,抿了一小口。
年輕人饒有興致的看着許半生,將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一個能夠一眼看出老薑施放的是屍蠓的人,應該不會不知道那瓶酒已經出了問題吧?沾沾脣,這是表示他根本不怕酒中之毒。
有意思!——年輕人本就細狹的雙眼,眯了起來。
“我叫嚴曉遠,不知兄臺怎麼稱呼。”年輕人放下了手裡的酒杯,拿過酒瓶又給自己倒上一些。
許半生依舊含笑說道:“許半生。”
“偷得浮生半日閒!好名字!”嚴曉遠說到,然後,他又拿起那隻杯子,對着蔣怡和李小語以及馮三,道:“這幾位都是許半生兄臺的朋友吧?我也敬你們一杯,還請教幾位如何稱呼?”
蔣怡猶疑的看着嚴曉遠,心道是自己猜錯了,還是此人報的根本就是個假名字?
而李小語卻是有些不知利害的想要伸手去抓那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