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赤兔又豈能不明白,而且變化這種事,本就是任何一個修行者都心嚮往之的本領。
古代有很多誌異小說裡都提到過變化,但通常都是妖類變作人形,而後又能恢復妖身。這也就是凡人對於妖神之類的幻想罷了,真正的修行者,聽到這種話都是會嗤之以鼻的。
妖類修行,成就肉身之後是絕對回不了頭的,要是能夠隨意的變化妖身和人身,那豈不是比人類的修行者還要強大?人類的修行者都只能簡單的改變一點點自己的容貌,想要變化成爲另外一個人都做不到,遑論獸類了。
就好像西遊記裡記載的那樣,孫悟空學會七十二般變化那是一個極爲通玄的本領,光是這個變化之功,就能趕得上天宮裡那些神仙的諸般手段了。在剛學會七十二變和筋斗雲的時候,孫悟空無疑是還未位列仙班的,不是仙人卻擁有仙人都沒有的實力,足見這變化之功有多麼的神奇。
當然,西遊記的後半段跟前半段本身是矛盾的,孫悟空大鬧天宮時是多麼的威武霸氣,可保着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時候,卻見誰打不過誰。這種前後不一也導致了妖怪們身上出現了很大的偏差,一個妖怪竟然可以隨意的變化爲人,而且還可以想男就男想女就女甚至年老年輕隨意,簡直是荒之大謬(白骨精)。
要知道,孫悟空即便是學會了七十二般變化,筋斗雲這類超一流的神通,還吃了那麼多仙丹蟠桃,幾乎與日月同壽,還不是一樣只有個獸形?
豬八戒曾爲天宮掌管水軍的天蓬元帥,可誤投了豬胎之後也只能憑着三十六般變化勉強化作人形,平時依舊是個豬模樣。這就可見妖類想要在人形和獸形之間隨意轉換到底有多難了。
修成肉身就意味着徹底結束了作爲妖的存在,而不再是妖,又怎麼還能變回妖形?
由此可見,若是赤兔真如許半生所言,能夠做到在人形和妖形之間隨意轉換,這究竟會有多麼的強大。
難以置信的看着許半生,赤兔激動的在他的掌心裡跳了起來,說道:“我真的可以做到變化?”
“也不算是完全的變化,至少和道藏裡的記載不完全一致。不過,也算的上是變化就是了。”
赤兔不明白了,她迷惑的看着許半生,三瓣嘴裡輕輕說道:“那到底是不是變化啊?”
許半生含笑揉了揉赤兔的腦袋,道:“你這小畜生,哪裡那麼多的問題。你這當然是變化,能夠忽人忽獸豈能不是變化?但是道藏之中所言的變化,是實力達到先天之後,真正進入到修仙境界之中,而且至少要達到元嬰境界之後,才能擁有的變化之功。而無論是你還是我,連基本的先天都沒有達到。所以說,你這個變化也不是真正的變化。”
赤兔似懂非懂的眨巴着藍色的大眼睛,憨態可掬,倒是把許半生給看樂了。
“不要多想,你這二百年來修爲幾近中止,好在如今你安然渡過天劫,修爲也並未減退。這麼算起來,你還算是佔了便宜。變化之事暫且擱開,你好生修行纔是正理。如今你可算作是肉身已成,對於地熱的依賴幾近於無,我這屋內靈氣充沛,着實是你這種需要勤加修行之人最佳的修行之所。”
赤兔咧嘴笑着點了點頭,雙腿一彈,跳到許半生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面頰,以示自己明白了的同時,也表現出跟許半生的親熱。
實際上,她不用如此,許半生也會好好對她,無論如何,她現在也算是許半生的女人了,哪怕,在想到這事兒的時候許半生心裡還會覺得有些古怪,畢竟現在的赤兔看上去依舊是個小兔兒的模樣,許半生總覺得自己像是跟一隻兔子發生了點兒什麼。
讓赤兔自去修行,許半生又將朱弦喊來,輕聲告訴她說:“最近你便和這小畜生一同修行吧,道心終究是受了些損傷,縱然有天丹出世時的氣息彌補,總也比不得你自身的修行。當然,既然不是衝關的時刻,就不要像是閉關修行那樣不眠不休。適當的進行調整,調整的時候可以跟那小畜生多玩玩變化的遊戲。她對人形狀態控制的越好,對她越有利。而你,也不要以爲只是幫她而已,她若鞏固肉身,你也可以從其變化中領悟到一些什麼。這就是你自己的機緣了。”
朱弦表示明白,許半生便拉着李小語出了門。
“在家裡呆的久了,也該出去走一走。我讓怡姐安排一些飯菜,過去呼吸呼吸湖邊山畔的新鮮空氣,吃點兒東西,如何?”下了樓之後,許半生問李小語。
李小語有些奇怪,她早已習慣了許半生做主她相隨,根本就不認爲自己還需要發表什麼意見,怎麼這次醒了之後,許半生好像變得很願意徵求她的意見了一般。
點了點頭,李小語道:“你做主就好……”
許半生也點點頭,道:“我們走着去地鐵站,然後坐地鐵過去吧,反正時間還早,我也順便把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麼都告訴你。”
李小語習慣性的跟在許半生的身後,卻發現許半生停下腳步在等她,李小語不理解,還以爲許半生有什麼其他事,便也停下腳步,仍舊跟在許半生的身後半步。
許半生伸出手,抓住了李小語的手,問道:“怎麼了?”
李小語愈發不解,搖頭道:“沒怎麼啊,你站住了我也便站住了。”
許半生啞然失笑,這才反應過來,在自己的意識之中,和李小語之間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變化。從前也並非是說不關心李小語,但下意識裡依舊堅持兩人之間的主從關係。
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的許半生已經徹底將李小語視爲自己的女人,並且和夏妙然也算是談過一段時間戀愛了,自然懂得男女之間應該如何。
一把將李小語的手抓了起來,許半生笑着說:“以後咱們出門都這麼出。”說罷,他拉着李小語走下了樓梯。
一開始,李小語是有些束手無措的,她很難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適應這種改變,但是同時,她那顆少女之心卻也像是小鹿一般亂撞起來,伴以絲絲的欣喜,更多的是甜蜜以及滿滿的幸福感。
下了樓,在小區裡走着。
走出小區,便走在了窄窄的林蔭道上。
穿過林蔭道,便是地鐵站。
直到走進地鐵站之後,李小語才彷彿想起自己和許半生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地鐵站,當時有個小偷,許半生放過了他,可李小語卻伸腿將其絆倒。
而後許半生便一路跟在李小語身後,走到了林蔭道上,走進了小區,直至跟着李小語走到了樓上。
很少體會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的李小語,想到了這些回憶,突然就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嘴角也不禁漾起了一絲好看的弧線。尤其是當李小語有意的晃了晃被許半生牽着的手,引來許半生回頭對她淺淺的笑容的時候,李小語嘴角的笑容顯得更加的明顯。
迎着天上已經有些刺眼的陽光,李小語本就美麗到足以令那些所謂的玉女明星們都汗顏的面龐之上,帶着幸福的笑容,被打在樹葉上的陽光照耀着,落下一塊塊的光斑,更顯得動人無比。
李小語仰起頭站在路邊,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看的周圍的路人紛紛佇步。
女人們紛紛感慨着“青春真好”,男人們心裡卻在想着,長的好看的纔是青春,長的不好看的只不過是年輕罷了。甚至有些人會略帶着點點嫉妒的嘀咕,說李小語是惺惺作態,絕對是那種得了公主病的女孩子。這種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眼角流淚的姿勢,只有那些公主病才做得出來。
他們都不可能知道,李小語絕不是什麼公主病,而是發自本心的一種對於生命的熱愛和對於空氣的貪婪。她在病牀上已經躺了太長時間,長到她竟然覺得連呼吸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而且,李小語絕不可能患上什麼公主病,因爲她完全比得上一個公主。
有人曾經說過,普通人才叫公主病,真是公主,那就不是病了。
和許半生牽着手走進了地鐵站,李小語再也沒有搶着去買票,而是像一個尋常的小女孩那樣,等待着許半生買好了車票,帶着自己過了檢票口,然後兩人並肩站在人羣之中,安靜的等着地鐵的到來。
上車之後竟然還有座位,兩人便找了個角落坐下,許半生開始給李小語講述這段時間發生過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都並未引起李小語太大的興趣,唯獨張柔柔,卻讓李小語大吃了一驚。
“張柔柔?她現在也是天生靈體了?”
許半生點點頭,道:“正好藉着她的靈體給崑崙送了一份大禮,把崑崙也拖了進來。”
李小語奇怪的看着許半生,問道:“要那麼多人做什麼?”
“不要着急,等我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之後你就明白了。”
然後,許半生又說起關於莫大師的事情,並且將自己對於莫大師身份的推測全都告訴了李小語,聽得李小語是瞠目結舌。
“是你師父?這不可能!林淺真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李小語連連擺手,完全無法置信。
許半生笑着抓住李小語的雙手,道:“在你看來,我師父應該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李小語皺了皺眉頭,還是老實回答說:“我沒見過林淺真人,但是從師父的描述之中,我覺得,林淺真人應該是那種遊戲風塵不拘小節之人。他一身本領早已通玄,說不定早就到了先天,只是眷戀着人世間的一切遲遲不肯飛昇而去。他應該是孤傲的,但卻不會因此而表現出傲慢,他是個有傲骨和傲氣的人。”
許半生笑着點點頭,說道:“他何止不拘小節,簡直就不拘小節。何止心高氣傲,簡直就心高氣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