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晚上林詹在清虛雅舍請客,韓健就沒回東王府別院。到臨近黃昏時,林詹意氣風發地過來,還未等開席,黃烈屁顛屁顛跑過來,非要坐下一起喝杯酒。
倒是楊曦,回宮之後再未出來,韓健也不知他是否被女皇留住不被允許出門。
剛開席,黃烈拿起酒就往肚子裡灌,好像是酒不是他買的不心疼一般。司馬藉道:“黃大公子,你如此喝,不消幾杯會醉,你這是準備趁醉耍酒瘋?”
“沒有的事。”黃烈嘿嘿一笑,笑容中充滿了猥瑣,“你們聽說沒,何家小姐落網了。”
司馬藉問道:“哪個何家小姐?”
黃烈道:“就是上次被那女賊冒充的那個,據說是他跟亂黨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亂黨居然把她給救走了,誰知還沒等出京城地界就給抓了回來,人應該是送去她該去的地方。我這是想早點喝完,陪幾位一起去看看。”
黃烈說的何家小姐,便是在雨花樓裡女刺客冒充的真身。韓健事後也稍加了解過,何小姐的父親是曾經朝裡有名的諫官何中聯,何中聯落罪以後,何家小姐被髮配到教坊,新近才被轉到雨花樓,卻在中途被亂黨調包。
一旁的林詹道:“少公子,還真有此事。人是在昨日被我們廷尉府搜捕到,我們盤問過,她對亂黨之事毫不知情,我們將此事上報了三法司,也是剛得到的消息,三法司沒有追究何家小姐通匪的罪過,還是將她發配回雨花樓。”
韓健微微點頭,隨口道:“那還真是要去看看。”
林詹續道:“不過現下人還羈押在廷尉府內,要明日才行放人。”
黃烈驚訝道:“什麼?人不在雨花樓裡?要明天?害我喝這麼多酒,咳咳,近來喝的太多,以後看來還是少喝點。”
司馬藉趕緊爲黃烈添酒,笑道:“來來,再敬黃大公子三杯。”
開始時是黃烈自己要灌酒,後來便是司馬藉灌着他喝。酒席尚未過半,黃烈已經搖搖晃晃連坐都坐不穩。
“我跟你們說……今天我請客……你們誰都別攔我……”黃烈一醉,說話顛三倒四。
韓健嘆道:“還是找個人送他回去,這模樣怕是連回去的路都尋不到。不管他的話,他只能露宿街頭。”
司馬藉一臉壞笑,今天黃烈喝過頭有他很大的責任。
黃烈嚷嚷道:“不行!不能回去,我們要去雨花樓看蔣家倆女人,他老孃的,上次居然沒讓我嚐到滋味,小爺我把他雨花樓給他砸了去。”
說着,黃烈起身便好像是要下樓去雨花樓。司馬藉道:“喂,去砸場前是不是先把酒錢給結了?”
林詹道:“不用黃公子,這次說好了是在下做東。掌櫃的,結賬。”
很快,林小夙聞聲上來,把賬單交給了林詹。
“一共四兩五錢銀子。”林小夙打量着兄長,她還真沒想過兄長有一天會在她當掌櫃的地方請客吃飯。
林詹拿出五兩銀子的官錠,道:“剩下的給你了小妹,我送少公子回府。”
林小夙拿了銀子沒說話,樓梯口的黃烈回身道:“回府?不回府,說好了去雨花樓……啊……”
一句話沒說完,人直接從樓梯滾了下去,“咚咚咚咚”從二樓直接滾到了樓梯拐角。
韓健等人趕緊起身過去查看情況,司馬藉嘆道:“這傢伙酒量不行,酒品還不好,以後不能跟他一塊喝酒。”
本來以爲黃烈沒摔死也摔了個半死,沒想到他滾下樓梯屁事都沒有。司馬藉扶他起來,他還繼續嚷嚷着去雨花樓。
“都說了,何家小姐明日纔到雨花樓,今日雨花樓無宴,去了也白去。”司馬藉高聲道。
按照一般妓所的規矩,有新人到的時候會集合起來一起“開宴”,多邀請一些達官貴人前去捧場。上次韓健去就恰逢雨花樓內開宴。因爲何家小姐屬於原來京城中的“名媛”,名媛落難自然是很好的開宴由頭,所以雨花樓在她到的當天少不得要做些宣傳。
“哦。”黃烈醉醺醺的,似懂非懂點點頭,看着韓健道,“那我們去聽戲,南戲班子在京城,我早想去了。嘿嘿,韓兄,我請你聽戲。”
司馬藉瞪眼道:“聽戲?這倒是個好去處,少公子,我們也去瞅瞅?”
當下在魏朝,戲曲屬於剛興起,從江北一代發起而逐漸流行。江北正是黃烈的老家。黃烈要去聽南戲,說到底是去聽家鄉戲,他一個人隻身在京城,說到底是思鄉情懷。
韓健也想見識一下剛開始起步的戲曲,點頭道:“行,索性無事,我們去聽聽戲。”
司馬藉扶着走路晃晃悠悠的黃烈,而林詹則跟在韓健身後一起出了清虛雅舍,到外面,加上十幾個侍衛隨從,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城東的南戲園子而去。
時至初夏,又是夏收之後百姓口袋充盈之時,洛陽城的夜市很繁華,人也比往常多了不少。一路上沿街商販和店鋪的燈籠照亮道路,便是不用打燈籠也能看清路。
一路上,黃烈滔滔不絕地介紹南戲班子:“……我跟你們說,南戲班子裡有好幾個小娘子,那叫出落的一個水靈,不用吃飯看着她們就看飽了。就是那些個小娘子性子太烈,非說什麼賣藝不賣身,我去他孃的,跟妓所裡清倌說話一個模子,不過那些清倌還不是說一套做一套?我就拿銀子砸她們去……”
韓健算是聽明白了,黃烈也根本不是想家纔去看南戲,這小子是惦記着南戲班子裡的“小娘子”。這平時去,黃烈可能還會收斂一點性子,現在喝的大醉,這要去了他發酒瘋,非要搶人可如何收場?
韓健沒說什麼,林詹湊過來道:“少公子,我看黃公子這般情形,去了戲園子怕會鬧事。”
黃烈剛到京城便惹是生非的事林詹聽說過,他也知道這黃烈仗着是軍將世家南王的股肱之臣,到了洛陽城有些無法無天。若是碰上官家還好說,黃烈也知道什麼人惹不起,但唱戲的和聽戲的都是平頭百姓,他要爲非作歹別人還真奈何他不得。
韓健看了眼身後跟着的十幾名侍衛,道:“有我們在,怕什麼。他要鬧事我們制止便是。”
司馬藉壞笑道:“一會他要是搶人,我們這麼多人幫他一起搶,豈不熱鬧?”
韓健微微一笑道:“幫搶人這種事你去做便可……記得別說跟我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