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挾持着楊曳到文尚閣院門外,此時他已經成爲衆矢之的,無數南王府侍衛將他圍困在中心,此時韓健卻泰然處之,因爲他知道自己已無退路。
“東王,此行是何目的?”南王楊洛川眼睛輕輕一撇,似是着惱,也好似泰然。
韓健道:“在下前來,是充當說客,未料中途發生些意外,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還請南王切勿見怪。”
“切勿見怪?哈哈。”楊洛川冷冷一笑,“你綁架犬子,跟本王說要當說客?癡心妄想了一些吧?”
韓健冷笑道:“那在下也不怕魚死網破。”
韓健將手上的劍貼緊了楊曳的脖頸一些,楊洛川當下也有些驚駭,他以爲韓健綁架楊曳,只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會輕易動手,卻沒想到韓健態度竟也如此強硬,簡直是不給自己留後路。
楊洛川自然想不明白,已韓健身份,留在江都便可,何必要親自犯險?還會親自到南王府來,綁架他兒子,且是這麼一番決絕不留後路的態度。
“南王考慮如何?”韓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說道。
楊洛川當下十分惱火,他平生最恨的是被人威脅,這跟他曾經當世子時候的經歷有關。當下他很想跟韓健扯破臉皮,真的來個魚死網破。但他又感覺這般失去兒子有些太冒失,索性他也考慮清楚,既然東王敢來,聽聽他說什麼也無妨。
“那請吧。”楊洛川神情冷峻道。
韓健不多說。繼續押着楊曳往院門裡走,同時韓健也在警惕打量着周圍的兵士,防止這些兵士趁機上來搶人。
等韓健到了文尚閣閣門前,楊洛川親自推開門,韓健挾持着楊曳先行進去,隨後楊洛川也進到屋裡。
“蓯兒,你先出去。”楊洛川轉頭對楊蓯兒道。
“可是……”楊蓯兒心下很爲難,她怕韓健跟父親一語不合而起爭執,到時兩方流血拼殺不好收場。同時她也爲韓健擔心,她心中對韓健能隻身犯險來南王府心存感動。只是礙於她自己的身份。不能表達出對韓健的情感。
等楊蓯兒退出門外,楊洛川立在屋門口,將門關上,冷冷打量着韓健。
“東王。可以說了?”楊洛川冷聲道。
韓健微微點頭。目光落在文尚閣前通明的燈火上。他知道這次若是無法說動楊洛川,那他就只能拼死一戰,即便有法亦幫忙。他也很難殺出重圍,就算殺出重圍,他也出不了城。這就是個死局,除非能得到楊洛川的首肯。
“豫州近來,可是有大事發生?”韓健先開口問道。
楊洛川冷笑道:“東王多此一問,江都兵馬,即可便可到我豫州城下,你卻來說風涼話?”
韓健道:“在下所問,並非所指江都兵馬。南王應該很清楚,豫州之地當下會有軍變發生,可此時南王你卻從容將鎮南侯派出,是想聯絡了西王,共討洛陽,與西王二分江北之地?”
“你說什麼?”楊洛川聽到韓健的話,神色見帶着幾分震怒,喝問道。
韓健從容不迫說道:“南王自可不承認,但恐怕豫州內部的軍變,已超出南王所想象。南王當下要調回鎮南侯兵馬,怕也是過猶不及,在下可有說錯?”
楊洛川神情陰冷,因爲韓健一語戳中他的痛處。
本來他也察覺到豫州軍中可能會發生譁變,畢竟洛陽時局混亂,之後女皇又被迫遷離洛陽往江都去。當時楊洛川就意識到女皇會從他豫州做文章。
此時楊洛川自然不會與楊餘和北王這樣的虎狼勢力相合作,又因爲東王府跟女皇關係,不能與東王府相聯合,爲求自保,楊洛川只能聯絡一向不問中原世事的西王,與西王開出條件,一同征伐洛陽以及北王和東王勢力,到時兩家平分江北中原之地。
本來楊洛川的計劃也順利實施,他也派出他所能信賴的鎮南侯,帶兵往豫州北,構築防線一邊防止北王勢力南下,一方面隨時準備協同西王兵馬攻取洛陽。可也就在此時,豫州內部譁變規模超出了楊洛川想象,不得已之下,楊洛川藉口軍中述職,將各處帶兵將領往豫州歸攏,藉機收回兵權,卻不料女皇剛到江都之地,就派出江都兵馬前來豫州,要趁豫州內部空虛且內部生變的契機,一舉奪得豫州政權。
豫州形勢急轉直下,也是令楊洛川始料未及,這時候調回鎮南侯的兵馬,只會令豫州北防線空虛,被動挨打並非楊洛川的性格。此時他只能暫且封閉豫州城,一方面繼續糾察內部參與軍變的將領,另一方面準備抵禦江都過來的近十萬大軍。
“東王無端猜測,怕也是沒什麼根據吧?”楊洛川這時候臉上反倒怒氣消減,帶着幾分輕鬆口吻道。
韓健原本就猜想,爲何楊洛川知道豫州內部將有軍變發生,卻將鎮南侯的兵馬調出去,要是楊洛川想示弱,也犯不着落個內部空虛的結果。韓健當時就意識到楊洛川是要主動進擊,但已南王府的勢力,根本無法同時抵擋其他三王以及洛陽兵馬,楊洛川必然有盟友,而這個盟友,怎麼想也只會是西王,因爲楊洛川不會投靠楊餘,他不是那種願意屈居人下之人。
韓健道:“那南王可知,此次江都兵馬抽調,在下一無所知,南王又做何感想?”
“你說什麼?”楊洛川冷冷打量着韓健,道,“江都兵馬出調,你……一無所知?”
“此事乃是由皇帝,和東王府幾位郡王妃操控,從未過過在下之耳,在下也是到豫州之後,才得知江都兵馬兵臨豫州城下。”韓健道,“南王若是不信,可問令媛,在下與她同日離開江左之地,一路同行。”
楊洛川這次也有些料想不到,本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一方面江都派兵來奪豫州政權,可另一方面身爲江都之主的韓健卻出現在豫州的南王府。韓健這一說,反倒解釋了他心中的疑問,那就是此事完全是由女皇和東王府郡王妃所操控,在此事中,韓健這個東王完全被架空。
韓健對女皇的稱呼,直接是“皇帝”,將此事描述爲“操控”,這也說明韓健對事後聞聽此事後的憤怒。
楊洛川眉頭緊縮,突然轉身打開門,喝道:“蓯兒,你進來!”
“是,父王。”楊蓯兒帶着幾分不解進入到文尚閣內。
本來楊蓯兒就對屋裡面很擔心,見父親叫自己進門,心以爲是事情有了什麼結果,但進來之後卻發現雙方仍舊在對峙之中。
“蓯兒,你且說,你與東王……可是同日離開江左?”楊洛川打量着女兒,冷聲問道。
楊蓯兒低下頭,自從她回到豫州,便對這一路上的事隻字不提,楊洛川再精明也料想不到自己的女兒會跟東王一起回來。這時候楊蓯兒被父親逼問,知道事情無可隱瞞,只好點頭,將這一路上的情況大致說明。
聽完楊蓯兒講述,楊洛川冷笑一聲,打量韓健一眼道:“怪不得,東王會千里迢迢來到我豫州,原來事前你竟對此事毫不知情。”
楊蓯兒聽父親的語氣有緩和跡象,馬上說和道:“父王,東王的確無意與我南王府爲敵,還請父王明察。”
“閉嘴!”楊洛川暴喝一聲,顯然他已動了真怒。即便楊蓯兒沒說爲何韓健會千里迢迢隨她而來,他也能猜想到,二人之間分明是有私情,到此時楊蓯兒還對韓健加以迴護,更說明女兒心中已心生外向之心。
楊洛川道:“就算此事不由他又如何?圖謀我豫州之地的,莫非江都兵馬?此種行徑又與賊者何異?以我軍規,賊者當如何處置?”
楊蓯兒被問的啞口無言,她也知道自己這時候還偏向着韓健,等於是跟父親攤牌,讓父親日後不信任於她。
韓健卻笑道:“南王此言差矣。”
“你說什麼?”楊洛川轉而看着韓健。
韓健道:“在下此次前來,其實是爲南王送上一份大禮。”
“禮從何來?”
“在下便是這份禮。”韓健道,“如今豫州形勢危殆,能令江都兵馬退兵者,非我無人可成其事。”
楊洛川稍微沉默了一下,他顯然是在想韓健所說之事的可行性。
“笑話,你會幫我南王府退了進犯之敵?”
韓健道:“實不相瞞,在下對楊二小姐傾慕有加,將來若是可娶得楊二小姐,在下便與南王乃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不說兩家話,到時你我相和,自然比南王與希望王豺狼之事謀皮更利。再者,若南王將在下斬殺,只會激起我江都將士之憤慨,豫州形勢只會更加危殆。南王定然不會如此不智。”
楊洛川冷笑道:“本王憑何信你?”
韓健知道楊洛川說的是他都被女皇和十幾個姨娘給架空了,還有什麼談判的資本。
韓健笑道:“憑的是我東王之位。若然在下不能令江都兵馬退兵,南王屆時殺人泄憤也不遲。我東王府諸位郡王妃,料想也不會放任我在此自生自滅。南王何不一試?”
就在楊洛川略微思索,不置可否之時,突然有傳報者前來,恭聲稟告道:“稟主上,江都十萬兵馬,已臨豫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