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沒時間,沒興趣

金陵望湘樓內,惠王蕭翎端着酒杯,對司馬藉絮叨個不停。司馬藉看着午後的秦淮河水,心思也完全不在蕭翎身上,聽了半晌,他也只是隱約聽到蕭翎說朱同敬這些日子“不同尋常。”

“司馬兄,你可有在聽我說話?”蕭翎突然問看着窗外的司馬藉。

“你說朱上師從北方回來,還有呢?”

經過幾個月的交往,司馬藉對蕭翎的性格可說是非常熟悉。這個話癆,話多不說,似乎也不太在意別人是否在聽他說話,只要隨便接茬,蕭翎又會繼續說下去,嘮叨起來便沒完。很多時候他都在懷疑,蕭翎時候上輩子是個啞巴,上輩子沒說出來的話,這輩子一併說完了。

“……還有謝相,這些日子,他找了不少的朝臣去給皇嫂施壓,大概還是爲出兵的事。北方太亂了,還是江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日子可真是逍遙自在。”

司馬藉聽到這些,才轉過頭來,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謝相有要出兵之意?”

“啊?司馬兄你不知道?我記得以前對你說過呀。沒關係,我再跟你說說……這個朝廷裡,謝相是最推崇武力的,這些天朝堂裡也是在天天爭吵,有的說是要開戰,有的說是繼續等。謝相便說要等下去等到何時?我聽了都覺得他很不識相,我皇嫂明擺着沒有開戰的意思。這麼做,不是欺負皇嫂她孤兒寡母?”

司馬藉微微點頭,問道:“那惠王,你的意思呢?”

“我?呵呵,當然是跟皇嫂站在一邊,不開戰的好。這打仗有什麼好的?這一到了戰場上,有勝就有敗。你瞧瞧北朝。年年都在跟鮮卑和渤海人打仗,而江南呢,看似兵精糧足。其實這些年兵戈廢弛,哪還有當年平川入蜀的豪氣?再說。打仗就有勝敗,太平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到時候,我也沒這麼多閒暇飲酒作樂。唉!總的來說,不打總比打仗的好。”

司馬藉微微一笑,這些話,他並非是第一次聽蕭翎說。蕭翎的性格,是天馬行空想着怎麼逍遙快活。

“惠王可否想過有一日。就算是沒有外戰,齊朝內部也會發生戰事?”

司馬藉的問題將蕭翎問的一愣。

“司馬兄是說?齊朝內亂?謝相?還是誰?上次司馬兄說謝相可能謀反,我覺得……這事情可能性不大,謝相畢竟是文臣,就算是金陵駐防上他有些人手,但還不至於敢謀反。至於其他人,那些帶兵的將領,我都不怎麼信,這些人……平日裡一個個宣稱要精忠報國的,但誰見他們真正出過力?這年頭。不打仗,他們就是混吃等死的,還不如那些文人。做一些錦繡文章,千百年後也能傳承。”

司馬藉點點頭,蕭翎重文輕武的思想,他也並非第一次接觸。

想到這裡,他突然一愣,自己何時也如此“敏銳”起來。以前韓健在他面前說大道理的時候,他總覺得不屑一顧,覺得那些跟自己毫無關係。但現在,自己總結起一些事來。卻是得心應手,他想這大概是源自於韓健的薰陶。

“我可聽聞。金陵五城兵馬司,近來有不少動作。”司馬藉突然說道。

“咦?這麼說。我好像也有印象。”蕭翎考慮了一下,道,“是前些日子吧,在何府的宴會上,還是司馬兄你提醒我的,說是那個人是新晉的五城兵馬司副佐領,這就有些奇怪,這職位,一向是我皇嫂安排的,涉及到內城城防重任,那個人叫什麼來着?”

“公孫起。”司馬藉道。

“對,就是他。這個姓公孫的,是謝相的人。”蕭翎看着司馬藉,“可也不對,就算是一個五城兵馬司的副佐領,也代表不了什麼。正三品的武將,朝廷裡多的是,又不是什麼威武大將軍,手底下幾百號人,還能鬧出什麼事不成?”

司馬藉笑了笑,沒接話。

蕭翎打量了一下司馬藉,但凡司馬藉含笑不說話的時候,裡面隱藏的東西比說出來的要多的多。

“司馬兄,你想到什麼,可別做什麼隱瞞。我這人你清楚,咱有話直說便好,拐彎抹角,那非君子所爲。”蕭翎一臉熱切神情說道。

“朱同敬……朱上師,這些日子身在何處?”司馬藉問道。

“鬼才知道呢?我剛纔不是說了,這小子以前總能見着,這些日子卻又不見了,難道是奉皇嫂的命,去北方了?可現在北方一切平靜,聽說豫州那邊又要打起來,他可能爲這事去了。”

司馬藉搖頭道:“我看,他是藏起來,準備專心應對謝相纔是。”

“啊?”蕭翎驚訝道,“這……是何解?”

司馬藉道:“而今北方,已經呈亂象之勢,齊朝不出兵,自來是有好處。但謝相爲了奪權,自然想出兵,染指兵權。正是因此,太后才一直規避出兵之事,並非是不想平定北方,而是不想將兵權交給謝汝默。”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蕭翎一臉佩服點頭道,“還有呢?”

“謝汝默明知道自己是太后的心腹大患,還會坐以待斃?這時候,要出兵,就要有兵符,可現如今的兵符,在何人手上?”

“這個……齊朝的兵符,有些亂,司馬兄可能不太懂。朝廷有三軍,北軍的兵符,是在皇嫂手上的,平日裡小打小鬧的,可以不由皇嫂準允便可。京畿的兵符,則是由皇嫂和謝相分管,這你也知道,內城和皇城的兵符,一向是我皇嫂管着的,畢竟涉及到皇城的安危。其實這個也沒什麼,京畿之地,歷來兵符不管事,都是由兵部那邊直接調遣的,安排的人手,也都是皇嫂最信任之人。

至於湖州和南邊的一些地方,有部分在我手上,那都是我父王傳給我的。一些將領,也都經常過來述職。因爲我跟皇嫂走的近些,皇嫂對我也很放心。還有一些地方上的兵馬。都是由兵部調遣,說到底。這些兵馬一旦調度起來,都是以北軍的兵符來調遣。”

“那也就是說,齊朝的主要兵權,是在太后手上。”司馬藉定色道。

“嗯。”蕭翎點頭。

“不然吧?”司馬藉突然一笑道。

“哦。這個也不然?這怎麼說?司馬兄,你有時候就是太高深莫測了,你這麼說話,跟一個人很像,呃。就是棋院的那個李先生。他說話也是這麼高深莫測,但他從來不跟我說政事,不過下起棋來,說的話,跟你真是一模一樣,一聽就知道話意不在棋盤之上。”

司馬藉一笑,他很想說,其實有些話,也是李山野教給他說的。這些日子,他能接觸到的人中。也有李山野在內。雖然只是下下棋,但李山野卻教給他不少東西。

正是因爲李山野,司馬藉開始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往一個老成持重的謀士方向發展。

司馬藉解釋道:“既然齊朝的兵馬,基本都歸太后調度,爲何這幾年,太后先剷除謝相一黨,卻是不得?”

“這個……其實有典故的,大概是,謝相幫皇嫂她剷除了內患吧。前兩年,那個殿前都指揮使,付思齊。想立閔王爲帝,是謝相幫忙。才那麼快平定。這也令皇嫂將北軍的兵符掌握在自己手上。”蕭翎道。

付思齊,曾是四年前齊朝明帝臨終前託付的輔政大臣之一。掌管齊朝軍政。但在三年前,付思齊一黨被何太后和謝汝默聯手,一次將其剷除,其黨羽也被殺或者離散,從此之後,也奠定了齊朝以太后管兵馬調度,謝汝默管文政的格局。

但其實上,齊朝的兵符,在付思齊死之後,存在的意義已經不大。齊朝各路兵馬,基本也被劃分了派別。

北軍和金陵周圍的兵馬所部,基本被太后一黨和謝汝默一黨五五開,兩邊各控制了軍將和兵馬糧草,可說是均勢。而齊朝中南部的兵馬,則大多數在惠王蕭翎控制之下。

謝汝默不敢謀反,是忌憚於自己手頭上的實力並不足以直接控制金陵。何太后的想法基本也是如此。

這些道理,是李山野無意中對司馬藉提到過的。司馬藉能感覺出,李山野是有意讓他將這些話帶給蕭翎,讓蕭翎選擇“站隊”。

司馬藉開始時候並不理解爲何李山野會突然提到這些,但現在根據蕭翎反饋的消息,他意識到,這是金陵城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徵兆。謝汝默想通過對北方的一戰,徹底控制兵權。

何太后雖然掌控了北軍和京畿部分的兵權,但太后手頭上並沒有能領兵的大將,而謝汝默則是通過這兩年的拉攏,掌握了將帥的資源。這是他這麼迫切要開戰的原因。而隨着太后不戰的思想逐漸堅固,謝汝默知道無法從這方面打開缺口,所以他乾脆準備“鋌而走險”。

司馬藉問道:“要是北朝的軍隊殺過來,惠王你可以調度南方的兵馬到金陵來?”

“這個……”蕭翎訕笑道,“這種事我可不想理會。跟我也無關不是?就算是付思齊的那次,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也把我嚇了一大跳呢。付思齊平日裡是個老好人,誰會想到他竟然敢擁立閔王爲帝?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皇嫂和小皇侄安然無恙,齊朝上下太平,就什麼事都沒有。我們可以繼續喝酒。哈哈,這種好日子真是快活。”

司馬藉這些日子逐漸明白,其實蕭翎存在的最大意義並非是爭權逐利,而是制衡。

蕭翎本身不問世事的態度,令太后一黨和謝汝默都不敢輕易掉以輕心,主要因爲蕭翎手頭上的兵馬。以何太后和謝汝默的想法,要爭權,一定要做到雷霆萬鈞,迅雷不及掩耳將金陵控制到牢牢。這樣才能避免一切外界干擾因素。一旦有什麼變故,像蕭翎和一些散亂的中立派別便會對金陵的形勢造成影響。

“司馬兄,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我聽說,千小姐那裡,來了一些好酒。都是從西域那邊傳過來的,好像是葡萄酒,而且是……陳釀什麼東西的,總之我也說不明白。有時間,咱們再過去看看?”

司馬藉打量蕭翎一眼,神色有些怪異。

自從蕭翎沾了他的光,在千素櫟那裡吃了一頓酒席,從此蕭翎便惦記上了這事。總是想再找機會拉着他一起去千素櫟的船上套近乎。

司馬藉知道蕭翎一直對千素櫟傾慕不已,本來他可以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但他很清楚,千素櫟的心根本不在蕭翎身上,而是在他的好朋友韓健身上。當千素櫟得知,曾經在漕幫裡叱吒風雲的人物李當家的是大名鼎鼎的東王,她還是很後悔當初沒機會表明心跡。之後她跟漕幫走的很近,也正是因爲韓健的關係。

至於司馬藉,他也是沾了韓健的光,纔會被千素櫟所邀請。不過司馬藉身在金陵,本身就是被人所軟禁,他不想去無端找些不痛快,去千素櫟的花船上吃酒。

“我沒時間。”司馬藉直接回絕道。

要是別人這麼回絕蕭翎,蕭翎早就暴跳如雷。但司馬藉這麼說,蕭翎只有滿臉的可惜。

蕭翎知道,眼前這個司馬藉也是個“很不識相”的人,主要因爲兩個人之間並無利益瓜葛。司馬藉是北朝人,而且是朝廷的一等欽犯,就算是可以陪他出來喝酒觀賞風景,後面還是要跟不少的人盯着,防止他逃走。

這麼一個人,性格很對他的路子,對他也無所請,是整個齊朝他能交朋友的唯一一人。

司馬藉的“不識相”,在他眼裡也就成爲優點,而不是缺點。

“司馬兄,你總說沒時間,可沒時間你還是天天有時間,唉,怎麼你就不能抽出點時間,滿足一下我的願望?成人之美嘛。要是你答應了我,我送你十個歌姬,不對,是二十個……一百個都成啊。就吃頓飯,你也少不了一塊肉。這事你看怎麼樣?”

司馬藉側目看了一臉期待的蕭翎,眼睛重新瞥回窗外,冷冷回一句:“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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