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和樑佳馨兩人乘車,從市區一直到了郊區。
郊區高高低低的平房,全都顯現出一副破敗的模樣。稍微好一點的房子,表面塗上了水泥;不怎麼講究的,乾脆是一塊塊紅磚,上面還長着一層淺淺的綠苔。
在臨仙市,這樣的地方已經不多見,大概只有十幾年前,纔會有這樣的面貌。
“這就是你平時住的地方?”宋玉稍微有些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看樑佳馨一身光彩照人的穿戴,很難讓人將他和這種衰落的地方聯繫在一起。
“你以爲啊,能住到這種地方已經不錯了,你不知道這裡的房價和消費水平,比市區要便宜多少嗎?”樑佳馨覺得宋玉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眼神裡也帶着抗議。
“可我不覺得你會在乎這點錢。”宋玉又在樑佳馨身上掃了一遍,很肯定地給出這個答案。
樑佳馨略微尷尬道:“我這是工作需要好不好!”
“你身爲業界前輩,應該知道圈子吧,穿得高貴一點,就能出入各種高檔會所,能弄到的錢也更多些,而且還不會引人懷疑。”樑佳馨一陣鄙視:“要是穿得差些,就只能對路邊的人下手,一天根本弄不了多少錢。”
“好吧,的確挺有道理的,不過我要聲明,我不是你的業界前輩,我從來沒有偷過別人的錢。”
樑佳馨一聽,滿臉不信。
宋玉臉上掛不住:“信不信隨你,只是走了這麼長時間,到底到了沒有啊?”
“到了。”樑佳馨指着一棟稍微賣相算是不錯的房子道:“就是這裡。”
樑佳馨領着宋玉進了屋,一進門,兩人就聞到屋裡一股淡淡的發黴味道。
這裡幽暗陰冷,地面上也有一層薄灰。
宋玉不適應地咳嗽了兩聲,而房裡面似乎也有着動靜。
樑佳馨眉頭跳了一下,隨即感覺有些尷尬。好似有些難爲情,她不好意思地朝着裡面問道:“是王醫生來了麼?”
裡面的人一聽,腳步聲噠噠地從裡面傳出來。
“佳馨小姐,原來是你回來了,你爹的情況似乎不怎麼好,必須要用更貴一點的藥材治療了。”裡面的人還沒露面,說話就像連珠炮彈一樣,好像情況真的緊急到不能再緊急。
宋玉一聽這話,就覺得對方有騙子的嫌疑。
再一看對方的長相,斯斯文文,帶着一副金框眼睛,一身潔白的醫生服,無論怎麼看,都與這裡的環境不怎麼相配。
王醫生還以爲只是樑佳馨一個人回來,所以出來時,臉上還掛着興奮。
但是看到樑佳馨居然帶着另外一個男人進門,他的心頓時一緊,臉上不怎麼好看。
“這位是?”王醫生緊繃的臉又再次化開,堆上了一縷笑容。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是王昱,是我爹的主治醫生,治療我爹的病有三年,多虧他,我爹才能支撐這麼久。”
樑佳馨笑道:“他叫宋玉,別看他這麼年輕,其實他也是一位醫術很高明的大夫,上次我還親眼看見,他把一位發生心脈衰竭的病人治好的。”
“哦,原來是同行,幸會。”王昱說話不鹹不淡,然後有一種責怪的語氣對樑佳馨道:“不知道佳馨小姐,請這位宋大夫來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不信任我了麼?”
“怎麼會,要是沒有王醫生你,我爹早就三年前就過世了!”樑佳馨急着解釋。
“那他來?”王昱又看了看宋玉,心裡很是不爽。
“本來我是想找宋醫生借點錢,但是宋醫生非要來這裡看看,所以我就只好帶他來了。”樑佳馨說出這句話,根本不敢看宋玉的眼睛。
宋玉心裡也感覺不是滋味,說得好像本少爺求着要來一樣!
王昱聽了樑佳馨的解釋,臉色頓時又恢復得紅光滿面,精神旺盛。
“原來是這樣,看來宋先生也是個好心人,請進吧。”王昱反客爲主。
宋玉倒是看出來王昱的心思,原來這貨以爲他是來給他送錢的。
“我會有這麼笨?”宋玉笑着搖了搖頭,先不去計較,看看樑老爹的病情纔是正經。
“不知道宋玉生在哪家醫院高就,從事的是哪個科室?”進到裡面,王昱又開始問話。
說心裡話,他還是有些擔心宋玉打亂他的算盤。
“江南藝術學院校醫院,我是那裡的助理醫生,至於科室,我各方面都懂一點。”宋玉隨口一說,主要注意力都放在樑老爹的身上。
“助理醫生?”王昱一愣一愣的,張大嘴巴。
“怎麼了嗎?”宋玉邊走近樑老爹邊問道。
“沒事。”王昱連忙擺手,隨後就是滿頭黑線。
他還以爲宋玉是個金主,結果是一個小小助理醫生。就這樣的職位,一個月五千塊錢有沒有?
心裡越發想不通,樑佳馨怎麼會找來這麼一個人。
宋玉也沒功夫理會王昱心裡會怎麼想,他直接手搭在樑老爹的脈搏上。
樑老爹的脈搏微弱,隨時可能消失,可見王昱並沒有說謊。
“樑老爹早年身上就被打成多處重傷,再加上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王昱解釋道。
但話裡隱含的意思卻是:要不是我妙手回春,樑老爹早就死了!
樑佳馨聽王昱這麼提起,臉上更有些發熱,她還是覺得之前請宋玉來,實在是個不明智的決定。
要是因此得罪了王昱,那可真是忘恩負義。
“早年被打成重傷?這是怎麼一回事?”宋玉問道,一邊掀開樑老爹的衣服。
還算乾淨的衣服裡面,樑老爹乾巴巴的肌膚上,多處顯有傷疤,甚至胸膛口,還有沉積多年的淤血。
樑佳馨被這麼一問,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支支吾吾半天,她才隱晦地說道:“很早之前,我爹就得罪過很多人,結下了許多仇家。”
宋玉斜了一眼樑佳馨的表情,再聯想到她純熟的偷盜手法,大概知道樑老爹爲什麼會被打成這樣。
一半是因爲偷東西被抓,被羣衆揍了一頓;另一半估計是屢教不改,在警局裡被打的。
“你爹的情況的確很嚴重,要是以前得到細緻的調理,也不至於會變成這個樣子。”宋玉看着樑老爹的身體有些唏噓,緊接着又道:“不過也並不是不能夠挽救,我就開一個藥方給你,照着藥方吃下去,半年後恢復健康,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不過你爹要是好了,叫他以後別做那種事,找份正經的工作吧。”宋玉道。
樑佳馨一聽,之前心裡還打着的小九九,瞬間就煙消雲散。
能治癒,那就是得罪了王昱,也沒多大關係啊。
雖然王昱對她父女倆還不錯,但是她心裡還是知道,王昱對她有意思,而且好幾次還隱晦地表達過。
本來這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王昱對她那麼好,她之前也有過以身相許的打算。
但是當得知王昱已經有了老婆和孩子,而且一家人生活還挺幸福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要是去當第三者,那就太可恥了。
對着王昱略抱歉意的一笑,樑佳馨急忙問道:“一定的,我爹真的還有救嗎?”
“當然,你不會不相信我的醫術吧?”宋玉一笑。
“我的確不怎麼相信你的醫術!根據你剛纔所說,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醫生吧!”王昱聽到宋玉的話,頓時目光沉鬱,很不高興。
“助理醫生怎麼了,助理醫生也是醫生,現在許多名醫都治不了的病,被山裡連名字都不清楚的醫生治好,這樣的事例多得是。我一個助理醫生,爲什麼就不能治好樑老爹的病?”宋玉針鋒相對,而且看了樑老爹的病之後,他還非常想質問王昱。
“你說的只是極個別情況,而且我並不認爲,你在這些極個別情況中!”王昱冷冷反駁。
“信不信隨你,但是有一件事,我還要問問你!”宋玉語氣變得凌厲起來。
“說吧,什麼事?”
“我要問你,這三年之間,你給樑老爹開過哪些藥?”宋玉目光逼視着王昱。
王昱心頭狂跳,頓時大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庸醫誤人,或者故意胡亂用藥!”宋玉冷呼。
“這不可能,我爹三年前這條命就是被王醫生救的,他不會是庸醫!”樑佳馨看到王昱遭到宋玉攻擊,但是不幹了。
雖然宋玉說能夠治好她爹的病,但這不意味着宋玉可以這樣詰責王醫生,畢竟王醫生是她的恩人,三年來,王醫生待她比親人還親!
“所以我纔會懷疑,他是故意亂用藥,導致你爹出現這種情況!”宋玉仰着頭,冷視着王昱。
王昱氣得額間青筋直跳,但是這些,的確是讓宋玉說中了。
這些年來,除了第一年他是認真醫治王老爹,後兩年,其實他都在開一些損傷王老爹身體的藥。
只有這樣,樑佳馨纔會一直依賴他,然後在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中,對他產生依賴,直到最後,完全無法離開他!
心裡頭砰砰直跳,第一次被人揭穿陰謀,他有一種想殺人滅口的衝動。
三年時間,他還沒把樑佳馨弄上牀呢!
王昱不甘心,看宋玉的目光更加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