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古多才俊,很多寒門子弟也都會讀書識字。這麼多的寒門子弟中,總會出現幾個天縱之才。但是,他們想要參加科舉,就得有足夠的錢財,畢竟不論是去京城趕考,還是養家餬口,朝廷發的那點微薄的補助肯定是不夠的。
這個時候,沈凌峰就出現了。他會大力資助那些成績相當不錯的寒門子弟,當這些人蔘加科舉,獲得了個一官半職之後,也大多會感念沈凌峰當年的恩情,對沈家多有照顧,是以這些年來,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僅是金陵城,就是其他的城市,都有沈家的商鋪。
“看來我得會會這個沈老爺了。”林楓開口說道。要想抑制住金陵城甚至是整個南江的物價,沈凌峰是一個關鍵的人物。按照肖凡說的,沈凌峰的生意這麼大,那他在那些商戶中的影響力也絕對不會小。有他牽頭,那這物價往下降,也不會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了。
看了林楓一眼,肖凡問道:“怎麼?大人要見沈老爺?”
“是啊。如今金陵城物價一天比一天高,我總不能看着老百姓活不下去吧?我去見見沈老爺,看能不能和他商量個結果出來?”林楓說道。如果實在商量不出結果,那林楓就只能來橫的了。以他和吳王有染爲由,直接把他抓起來。
到時候,恐怕其他的商戶也能猜出沈凌峰獲罪的原因,那時候就算是自己出血,那些商戶也會將物價降下來的。除非他們想要和朝廷對着幹。當然,這麼做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如果長此以往這樣,那江南這蓬勃發展的經濟就會發生倒退。
現在是非常時期,林楓也沒辦法。只能到時候在給那些商戶一些補償算了。但是,現在必須將物價降下來,穩定住江南的局面,同時等待朝廷派新的官員過來。
在肖凡的帶領下,林楓朝着沈凌峰的住處走去。本來肖凡的意思是林楓是不是先送個拜帖去,但是林楓嫌麻煩,而且他是官身,去拜訪一個商戶,也用不上拜帖。
沈家作爲金陵城最大的商戶,自然而然的,沈家的宅子那也是極其豪華。雖然所處的地段不是很好,但是那也只是相對的。沈家的宅子門口掛着沈宅兩個鎏金大字,顯得很是氣派。
走到門口,林楓就被沈家的兩個家僕攔住了,說道:“這裡是沈家,閒雜人等不要停留。”看來,這沈家還挺霸道的,居然還不讓人在他們家門前停留。
“勞煩通報一下你家老爺,就說平叛將軍前來拜訪。”肖凡趕緊上前一步說道。
家丁看了林楓一眼,眼中帶着一絲疑惑:眼前的這個人是平叛將軍?這也太年輕了啊!而且最主要的,他完全沒有那種征戰沙場的氣勢啊!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林楓看那個家丁一直盯着自己看,心中就一陣毛骨悚然:換做是你,一個男人那麼直勾勾的盯着你看,你能不毛骨悚然嗎?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家丁雖然心中還有不少疑問,但是被林楓這麼突然一呵斥,還是趕緊答道,然後就徑直朝着門內跑去。
很快,一箇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來。中年人長着一副和善的臉龐,好似見到誰都在笑。
“草民不知道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將軍恕罪。”沈凌峰說完,回頭瞪着門口的那兩個家丁,說道:“不動腦子的東西,難道就讓將軍在外面站着嗎?這種時候,就應該先請將軍進去,你們這個月都別想領工錢。”
沈凌峰說完,又看向林楓,說道:“將軍,家僕不懂事,您裡面請。”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員外客氣了,本官沒有事先通知就冒昧打攪,還望沈員外不要見怪纔是啊。”林楓衝着沈凌峰拱了拱手,說道。
“大人說笑了,大人的到來,讓草民的寒舍蓬蓽生輝,小民有怎麼會見怪呢?”沈凌峰一邊說着,就將林楓請了進去。
在沈凌峰的帶領下,林楓來到沈家的客廳。雖然林楓是客人,但是林楓是官,而沈凌峰是民。所以,自然而然的,這主位由林楓來坐。
請林楓上座之後,馬上就有侍女送來了茶水。
“大人,您嚐嚐,這是正宗的大紅袍。”沈凌峰說着,那自豪感是油然而生。大紅袍可不是一般的茶葉,正宗的大紅袍是生長在武夷山峭壁上的,人是無法上去採摘茶葉的,每年都是由特別訓練的猴子上去採摘,一年的產量不過40斤左右。是以,每年能夠喝到大紅袍的人,那都是身份的象徵。
更確切的說,很多身份很高的人,也喝不着,比如皇上。進貢給宮裡的大紅袍,那是人工種植的,和這天然的大紅袍那是天壤之別。茶農這也是沒辦法,一年的產量不過四十斤,進貢給宮裡哪夠啊?索性,他們就用人工種植的替代這天然的,進貢給朝廷。是以,這真正的大紅袍其實每年都留在了江南,只有那既有權勢又有錢的人才能品嚐的到。
聽說是大紅袍,林楓也不覺得奇怪,宮裡多的是。不過,他喝了一口,發覺這茶的口感更好一些。但是,林楓也就只是發覺了這個。沈凌峰這茶算是明珠暗投了。
看到林楓喝了一口,除了初喝的時候臉上那稍微的變化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變化了。這不得不讓沈凌峰佩服:果然是京城來的,看來這大紅袍林楓也是喝過的。殊不知,林楓是根本沒有品嚐出來。
看到林楓將茶杯放下,沈凌峰問道:“有什麼事情,將軍只需派人招呼一聲就好。還勞煩將軍大人親自來跑一趟,小的真是罪過啊。”
“沈員外這是哪裡的話。沈員外可是金陵乃至整個江南的大商戶,可謂是控制着江南半數的貿易,我自己人是要親自來府上拜訪的。”林楓看向沈凌峰,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種時候,林楓越是把自己捧的高,自己就越覺得危險。看向林楓,沈凌峰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大人有什麼事情,請大人吩咐就是。只要在下做的到,一定替將軍辦好。”
用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桌子,林楓慢慢的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沈員外控制着金陵城的大部分商戶。我暫時接管金陵,自然是要來拜訪一下沈員外的。要不然,沈員外哪天不高興,我這幾萬大軍可就要餓死咯。”
林楓用這帶着調侃的語氣,讓沈凌峰心中很是擔憂。特別是林楓最後一句,那警告的意味十分的明顯:幾萬大軍,我可是有幾萬大軍的。
“這個倒是在下疏忽了。等會兒,在下馬上派人,給大人的士兵送去一些糧食,也算是金陵的士紳感謝將軍替我們剷除了逆賊。”沈凌峰琢磨了一下林楓話裡的意思,覺得林楓是想要來敲詐一把。雖然心中十分的不爽,但是這個時候,沈凌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要不然,那幾萬大軍隨時都可以把他的宅子踏平。
聽沈凌峰這麼一說,林楓就知道沈凌峰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把自己當成那敲詐勒索的人了。自己是那種人嗎?就算要做這敲詐勒索的事情,自己也不會親自出面啊。這種時候,就應該把辛宏派出來。用他那粗嗓門,根本就不費事。
“沈員外誤會了。江南商戶的這點心意我領了。至於糧食就不用送到我的軍營了。”林楓趕緊說道。現在他的軍隊完全不缺糧食,金陵城的糧食還足夠支撐他的三萬大軍吃一段時間的。
疑惑的看向林楓,沈凌峰心中也是快速的思考着:不要糧食,那就是要錢了!對,絕對是要錢了。想通了這一點,沈凌峰趕緊改口說道:“既然大人軍隊暫時不缺糧食,那江南的士紳也不能不表示。這樣吧,我代表江南的所有士紳,向大人的軍隊捐餉十萬兩,表表心意。”這十萬兩,沈凌峰也是咬了好幾次牙才說出來的。本來他想說一萬兩的,但是林楓可是說了他有三萬軍隊的。三萬軍隊,他沈凌峰要是隻給一萬兩,那實在說不過去。所以,沈凌峰咬了幾次牙之後,說了個十萬兩。
知道沈凌峰是徹底誤會自己的意思,林楓趕緊說道:“沈員外誤會我的意思了。這平叛乃是我的分內義務,怎麼要讓江南的士紳出錢呢。”
林楓這麼一說,沈凌峰的那心是拔涼拔涼的啊。看來十萬兩已經滿足不了眼前的這個將軍了。忍着還在滴血的心,沈凌峰伸出了兩根手指頭,說道:“將軍,江南的士紳捐餉二十萬兩,如何?”說完這句話,沈凌峰的心那是滴血不止啊!
“沈員外,你徹底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今天來,不是爲了籌集軍餉,更不是訛詐江南的士紳的。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想和沈員外商量的。”林楓一急,直接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看來,自己還是不夠成熟啊。
看了林楓一眼,沈凌峰有些驚訝:不要錢啊!只要你不要錢,那什麼都好商量。就是你要我的小妾,那也是可以商量的。只要你不要我的錢。
“不知道大人有什麼吩咐?”沈凌峰開口問道。
“是這樣的,這段時間,江南的物價漲的厲害。百姓們有些生活不下去了。我來找沈員外,就是想問問,看看有什麼方法把這物價降下去。”林楓對沈凌峰說道。
“這還是要我的錢啊,而且還是大錢!”沈凌峰的心再次滴血了。他趁着戰爭,可是囤積了不少的糧食,本來就是打算等到戰爭結束之後,賣個好價錢,大賺一筆。要是按照林楓說的,把糧食的價格降下來,那自己豈不是賠本賺吆喝。儲存了這麼長時間,不要錢啊?
“大人,這個你也知道。今年的糧食歉收,小的這糧食也是高價從外面買來的。這一路上的運費再加上損耗,要是這價格降下來,小的這可就是要賠死了。”沈凌峰一邊說着,就一副哭相。這個時候,面子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能保住自己的錢,那就行了。
手指輕輕的在桌面上敲擊着,林楓說道:“恐怕不是這樣吧?據我所知,沈員外這糧食可是在戰前就囤積起來了的。那時候,江南可還不缺糧食啊。”
“大人,那只是一部分啊。在下還從北方調了不少的糧食過來。這些糧食可是花了大價錢的。這價格要是太低,在下這可就連本錢都收不回來了。”沈凌峰死死的咬住不鬆口。這要是一鬆口,那可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飛出去了。所以,沈凌峰死都不鬆口。
“沈員外,據本官所知,這江南的商業十分的發達,而朝廷卻沒有對商人徵收一分一毫的稅,可有這回事啊?”林楓問道。
看了林楓一眼,沈凌峰有些奇怪,林楓怎麼又問到這個事情上面了。
本朝從開國以來,就沒有對商業徵過稅,這是衆所周知的。朝廷認爲,商品交易的那點小錢,不值得朝廷大動干戈收稅。但是,那是立國之初,那時候太祖也是爲了能讓民間休養生息,畢竟商人在社會生活中那也是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的。戰爭之後,商人本來就不太敢出來做生意,要是再徵收稅,那恐怕商人的數目還會更少。最主要的,那時候的商人大多是小打小鬧,所以,太祖也就免除了商人的稅收。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凌峰看向林楓,問道。難道他想要徵收商業稅?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林楓知道抓住沈凌峰的痛處了,反而不着急了。悠閒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說道:“真是好茶啊。”
“大人,這茶好不好的咱們一會兒再說,成嗎?您先說說這稅的事情。當初太祖不是說不徵收商人的這點微薄收入嗎?怎麼,您現在反而是要徵稅呢?”沈凌峰問道。就算是按照十稅一,那一年也得不少錢啊。
最主要的,是不是能夠爭取到十稅一,那誰也說不定。萬一是九稅一,真是是八稅一,那豈不是一年要交出去十分之一甚至八分之一的錢。那得交多少啊?
放下茶杯,林楓說道:“沈員外想必一直處在江南這等繁華的地方,不知道北方人民的疾苦啊。皇上體恤百姓,覺得不能將所有的稅都加在農民的頭上,應該讓生活相對好一些的商人多擔負一些稅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