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渙叫道:“陳華遙,你要是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馬上喝止黑豹。”
黑豹喉嚨呼呼有聲,後臀提起,尾巴僵直,前身匍匐在地上,輕輕的呲着牙,冷靜的打量對手,像是食肉動物準備發起攻擊的前兆。
旁觀者們紛紛驚呼,眼神充滿期待,像是這麼刺激的人狗搏鬥場景並不多見,尤其其中一方是極爲罕見的藏獒,攻擊力驚人,場面血腥,甚至比正德賭場人與人之間的生死鬥還要激動人心。
陳華遙發現人羣中好幾個起碼六十分以上的美女在看着自己,不覺挺直腰桿,拿手好整以暇的整理破損的衣襟,露出潔白的牙齒向美女們報以微笑。
“黑豹,上!”蘇成渙喝道。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召喚,黑豹縱身躍起,撲了過去。好傢伙!跳起來像閃電,撲起來像颶風,不給敵人一點點反應時間。
陳華遙正要向美女們耍帥,哪裡想到黑豹來得如此之快,連忙向左閃開。黑豹動作迅速有力,爪子已搭上了他的右肩,脖子急切扭動,森森白牙湊近了他的咽喉。
陳華遙甚至能聞到黑豹口腔直噴而出的臭味,急忙伸手一託,手臂瞬間繃成一道直線,把黑豹甩開。
這一手乾淨利落,動作精準猶如武術表演藝術家,黑豹直飛開去,落在三四米外的餐桌上,撞翻了一盆香油酥亮的烤火雞、檸檬奶油芝士蛋糕和葡萄汁。
頓時汁水淋漓,惹得一干看客們驚叫連連。
龍傲霜眼中異彩閃現,陳華遙的反應毫不拖泥帶水,簡直太漂亮了,若不是礙於敵對者身份,幾乎便要脫口喝彩。
她是練武之人,縱使修煉了“龍爪功”的上乘功夫,對上一條神武悍勇的獒犬不顧後果的以性命相搏,也沒有太大勝算,自然看得出來那個臭無賴的表現十分出色。
這麼一個回合過去,陳華遙的右肩衣服又被撕開,還有左胸口袋破裂,收在裡面的香菸、打火機以及皺巴巴的幾十塊人民幣掉落到地上,看起來狼狽至極。
在場的富家子弟哪個不是黃金、鑽石級別的銀行卡帶在身上?
像陳華遙這樣隨身收着幾十塊人民幣、六塊錢一包的白樺樹香菸、一次性氣體打火機,寒酸勁兒不要說少見,簡直是絕無僅有。
好幾個六十分美女當場笑出聲音。
陳華遙索性扯下外套,穿在裡面的毛衣暴露於衆人眼前,那更可笑了。
花色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流行一時的蜂窩式針織手法,純手工產物。胸以下一截是土黃色毛線織就,到了上面土黃色毛線不夠了,用藏青色毛線補充,再到兩邊袖子又是灰藍色毛線,一截不同於一截,顯是八十年代的時候家庭貧困,東拼西湊織成的,很多地方褪了色,顯然穿了很多年。
“哈哈,也太可憐了吧,奇醜無比哪。”有人說道。
“譁,這傻帽,連件毛衣也買不起麼?”一個女人大聲笑道。
“現在還有誰穿毛衣?簡直是給我們繁榮昌盛的大象京抹黑,這種人被狗咬死了也白搭。”另一個烏衣會男生接口道。
如今社會富足,差不多去哪裡都有空調供應,從暖氣十足的汽車下來進到室內,總是溫暖如春,富家子弟們只靠襯衣外套
便能保持良好優雅的風度,根本不用爲取暖而發愁,像是這種外套裡面穿毛衣的蠢事,只有窮人才做。
陳華遙理也不理衆人的嘲弄,急忙低頭察看花花綠綠的毛衣,發現沒有被抓破,不禁鬆了一口氣。
這件毛衣是當年母親織給父親冬天保暖的,後來父親有了新的,又把這件舊毛衣傳給他,一針一線藏着母親濃濃的愛意。
父子兩代穿了二十年到現在仍是保存完好,已不再是普通的毛衣那麼簡單,若被黑狗抓破,他能當場撕了蘇成渙。
陳華遙反手脫掉毛衣和衛衣,瘦嶙嶙的上身赤裸展現於衆人面前,甩手扔給葉成寧:“替我好好看着!”
他這個動作惹得衆人又是一陣驚呼,明亮的燈光下,只見陳華遙身體雖瘦,但肌肉極爲糾結,從鎖骨到下腹,從頸部到後腰,從肩頭到手腕,呈現出完美的流暢線條。
胸肌冷峻如同刀削,八塊均勻的腹肌,背肌森然,肋骨隱隱凸顯。
周身傷疤斑駁,左一道刀疤右一道蜈蚣疤,前一塊圓痕後一處閃電,縱橫交錯,起碼有三四十處傷疤,特別是從胸口到腹部位置若隱若現七個圓形的傷疤,上四下三,隱隱連成北斗七星痕跡,粗看之下只覺醜陋可怖。
而他的右臂從肩膀到手肘位置刺着一塊精美華麗到了極點的紋身,那圖案是一個鮮衣怒甲、不怒自威的古代武將,上面有十二個剛勁狂放的行草小字。
有個中文造詣深厚的學生便當場唸了出來:“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啊,那是岳飛!”
在他的後心,也有一處紋身,是一個古怪、繁複、複雜的漩渦圖案,似乎含有宇宙物理幾何的意義,誰也說不上來那代表的是什麼。
魏頌意等好幾個世家子弟表面不屑,實則心中暗暗讚歎,想不到一個看似斯文懦弱的文科生,能寫得出令辦公廳餘主任也要讚賞有加的論文,身上竟有如此漂亮到了極致的紋身。
魏頌意奉魏尚志的命令,和象京市各種錯綜複雜的勢力大打交情牌,互拉關係,其中不乏與黑道幫派份子稱兄道弟。
幫會中人紋身刺青從唐宋至今已是一項光榮傳統了。
魏頌意就見過不少黑道人士的紋身,什麼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什麼耶穌受難、佛祖涅槃,什麼六字箴言、太白名句,什麼卡大佐像、傻大木圖……林林總總,什麼都有,把這些人拉來能開一家紋身博物館。
但是所有的這些,沒一個能比得上陳華遙右臂的岳飛像和後心的漩渦圖更迷人更漂亮,甚至可以說是攝人心神。
如果不是太過駭人聽聞,他真想把陳華遙皮膚上的刺青挖出用福爾馬林加工保存,裝裱起來,當做難得的藝術品掛在牆上日日欣賞。
幾個女人目注着陳華遙的腹肌,說道:“可惜就是瘦了些,再重幾斤那才真叫養眼。”
有人說:“我看他也就一百三四十斤吧,文科生能鍛煉出這種肌肉已經不錯了。”
卻沒人知道陳華遙看似瘦骨嶙峋的身軀蘊藏着一百九十八斤的質量。在他前幾年的巔峰時期,外表看起來像是施瓦辛格的體格,體重能直接壓破稱重秤。
黑豹在餐桌上站穩,揚起脖子篩糠似的抖掉食物汁水
,匹練一般的皮毛好像綢緞那麼亮滑,猛的一拉前爪,又朝陳華遙撲了過去。
然而這次黑豹的計算失誤,餐桌上覆蓋深紅色絲綢桌布,非常膩滑,被黑豹這麼一拉,桌布滑開,腳下立足不穩,撲過去的方向大大失了準頭。
陳華遙看得分明,當即一條長腿高高揚起,狠狠抽中黑豹的肋骨部位,將這頭惡狗踢了個筋斗。
這記腿功力量之暴烈能把普通人抽暈,落在黑狗身上只是打了個滾又重新站起,肋骨痛徹肺腑,幾乎斷裂,徹底激發了獒犬的兇性。
蘇成渙看一人一狗連續幾次交鋒,黑豹都落在了下風,不由有些擔憂,不斷催促訓犬師道:“讓黑豹趕緊拿出十成的功力,不然連一個文科生都拿不下,你就自個收拾包袱回家吧!”
訓犬師聞言只是苦笑,拿出十成功力?你當是武林高手麼?連忙撮指在脣,吹了幾聲尖利的口哨。
黑豹聽到哨聲,頓時耳朵倒豎,緊盯對方,喉嚨呼嚕呼嚕作響,像是西非大草原上鬣狗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聲。
蘇成渙知道,這是愛犬準備向敵人發出致命一擊了。
谷浩江一直冷眼旁觀,從陳華遙幾次交手中看出他沒有經過任何系統的訓練,拳腳毫無套路,換句話說就是根本沒有武學功底,僅靠天生的力量和速度在支撐。
但話又說回來,他變態的力量、速度、反應足以叫任何武術套路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在谷浩江眼裡,自己雖然也能擊殺這條獒犬,但卻又比不上他這般輕描淡寫,彷彿吃飯睡覺渾若無物的態度了。
想及此節,谷浩江暗暗戒備,背脊肌肉緊繃。
“上啊,黑豹,快上!回去賞你吃肉!”蘇成渙叫個不停。
一時大廳內的圍觀人羣喊得更熱烈了,連一向冷靜的魏頌意也帶着一絲小小的興奮。以上位者的身份觀看底層平民爲了性命而搏鬥,就好像把他們的命運操縱在了自己的手裡,這不是古往今來權勢者的樂趣之所在麼?
黑豹蓄滿勢子,猛撲過去,鋒利的犬齒暴出,眼看就要將陳華遙撕於爪牙之下,驚起一片叫聲。
說時遲,那時快,陳華遙始終冷靜沉着地站立,腰背按照脊椎骨的幅度停成一道蜿蜒優美的曲線,如同冷漠的大理石雕塑。
突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陳華遙閃電般出手,直對着黑豹的血盆大口,左手按住上牙牀,右手接住下顎,兩隻手掌都有一大半伸進黑豹的嘴裡,手掌邊緣就停在尖利的牙齒上面。
只要黑豹嘴巴閉合,強勁的咬合力剎那間能把他的雙手分作三份。
有個女聲尖叫不止,高亢的音調差點兒震破有機玻璃,這人居然把手伸進黑豹的嘴裡,不是找死麼?
蘇成渙得意洋洋,正要大聲譏笑,眼尖的谷浩江、龍傲霜等人已發現那傢伙眼睛突然迸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叫人不寒而慄。
只聽陳華遙嘿的一聲冷笑,右臂岳飛圖案像是充滿生命力,翻滾涌動起來,裂膚而出,二頭肌上的青筋瞬息之間扭曲變化,有如一條條活蹦亂跳的蚯蚓。
雙手拿住黑豹的上下顎,往外微微用力,刷的一聲輕響,黑豹從下顎到下巴再到脖子,被他生生撕作了兩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