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戰戰兢兢走到委員長桌前,只見陳華遙正和徐英廉低聲交談,時不時輕輕碰上一杯,並不多看他們一眼。
“委、委員長!”金厚生跟親家僞裝牛逼,這時哪裡還裝得下去?討好地笑道:“親家和孩子們都來了。”
金輝兀自要比陳華遙年長兩三歲,身份反而歸爲“孩子們”一類。真想當大哥的話,那是老壽星上吊活不耐煩了。
陳華遙大喇喇的道:“都坐吧。”
沒人敢坐,都在邊上訕訕笑着。金厚生又介紹道:“委員長,專員,這兩位就是我的親家,鴻運實業的老闆王剛宏和王夫人,在本地搞傢俱生意的。老王,愣着幹嘛,快向委員長和專員敬酒啊!”
卻聽一聲低低的驚呼,王思穎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滿眼複雜的神采,其中包含震驚、錯亂、興奮、後悔、慌張、迷茫、失落種種情緒,實在難以一一形容。
正因爲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徐專員,就是她曾經棄之如敝履的初戀情人徐英廉。雖然經歷十年歲月,但那眉眼,臉龐,神態,依稀可見當時少年的英俊面貌,只是多了一層滄桑。
王剛宏狠狠掃了女兒一眼,沒空去訓話,慌忙和妻子一道拿起酒杯說:“委員長,專員,在下王剛宏,祝二位身體健康,心想事成……”下面還想祝他們升官發財,卻覺得不太合適,趕緊咽回肚裡。
委員長和專員也舉杯和對方輕輕一碰,道:“也祝你們生活美滿,早日添孫。”
王剛宏夫婦滿臉喜意,連聲道:“承委員長吉言,不敢當,不敢當。”突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聲音發顫着說道:“如果在下的小外孫日後出世,呃、呃……能不能有那個榮幸,認您爲幹爺爺?”
等於是讓女兒女婿當乾兒子、乾女兒。
陳華遙沒有當面拒絕,打了個哈哈:“呵呵,再說吧。”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給委員長當乾兒子的。
金輝差點就想撲上去叫爹,這時不免難掩失望色彩。
若說王思穎之前沒有客觀印象,這回總算清醒認識到眼前兩個男人的權勢。無他,能值得父親這麼不要臉去跪舔的人,那權勢有多大完全可以想象得出!
而那個曾經在學校領取助學金才能度日的貧困男人,十年不見,如今坐在委員長身邊,身份是朱家特派專員,地位高得需要父親跪舔。
王剛宏手肘捅了捅女兒,王思穎從紛亂的思緒中回神,和未婚夫一起舉杯伸手,勉強笑道:“祝願委員長……”
“徐專員,請。”陳華遙伸手,向徐英廉謙卑地說道。
金厚生馬上在心裡加緊衡量,這位洪武集團的特派專員,看起來地位可不低哪!雖然不知道他具體是管哪個部門的。
周圍賓客自然議論紛紛,不可避免帶上崇敬和羨慕的目光。
金厚生的親家王剛宏、史秋豔夫婦收到風聲,站在遠遠的看着,想上前招呼卻又不敢。
金厚生給客人們配備的是九百八十八一瓶的法國波爾多地區克利夫蘭酒莊產白葡萄酒,這時趕緊換上兩萬八一瓶的XO。
“金老闆不要客氣。”陳華遙接過XO給兩人倒了酒,金厚生在邊上連稱惶恐惶恐。“我聽說今天的宴會是你爲令郎結婚做
準備的宴席?”
“沒有沒有……啊!是的是是!”金厚生早已激動得語無倫次,賠笑道:“我這就讓他們過來向您敬酒。”心想兒子若是攀上委員長的交情,今後在象京橫着走也沒人敢囉嗦半句。
“既然有新人在場,那就喝幾杯。對了,你親家呢,怎麼不見影子?”
“在呢在呢,您稍等,我把他們通通叫過來。”金厚生點頭哈腰,猶如最稱職的僕人。在委員長跟前,他確實高貴不起來。
陳華遙不再理會金厚生,湊到徐英廉耳邊低聲不知說了句什麼笑話,兩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徐英廉根本沒聽清委員長在說些什麼,只需要牢牢記住裝腔作勢四字真言就夠了。
委員長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也就沒有理會他們,掏出手機接聽,順勢坐回椅子上。
“喂,你好,我是陳華遙。”
這個突發情況只把金輝、王思穎兩人晾在當處,舉在半空的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繼續說話,會打擾委員長聽電話;縮回手,又顯得不夠禮貌。
兩個年輕人社會閱歷不足,從沒經歷過類似的場面,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顯得異常尷尬。
而他們的父輩也不可能出聲提供什麼意見。
令場面變得難堪,歷來是陳華遙的拿手技能之一。
足足晾了兩個年輕人半分多鐘有餘,王思穎舉在半空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兀自勉強支撐。瞥一眼金輝,發現他的額頭慢慢滲出冷汗,心中不由暗自難受。
拿熱臉去貼別人冷屁股的做法,想來也沒幾個人喜歡。
一直大模大樣坐着的徐專員看了看王思穎,內心突然充滿異樣的快感。當下慢騰騰起身,拿過面前的杯子道:“兩位新人,祝你們新婚美滿,早生貴子。”算是接過對方對委員長的敬酒。
兩人終於免除尷尬,金輝忙笑道:“徐專員,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情急之中連祝壽詞也給拿出來了。
待與王思穎碰杯,王思穎滿懷心事,對上徐英廉滿是憐憫的高高在上的眼神,手忙腳亂打翻酒杯,一大半酒水傾灑出去。王剛宏想罵,怕惹貴人不快,最後還是忍住。
徐專員道:“小王,你們結婚也不早說。我隨委員長倉促前來,不曾備得什麼好禮……”突然身後有人碰了碰,卻是保鏢黃大姐給遞上兩個脹鼓鼓的紅包。
朱家僕人的服務算是到了極致,在車上聽說姑爺去參加別人的婚宴演習,馬上着手準備,包出幾個五千塊的紅包,在主人需要的時候立即就能出手。你們寒酸一點不要緊,千萬別丟了朱家的顏面。
五千塊不多不少正好合適,多了別人說你顯擺,少了又拿不出手。
徐專員接過紅包,再分別遞給金輝和王思穎,說:“一點小小的賀儀,將來給小孩買套衣服。”
王思穎呆立不動,金輝則連連推託:“專員,您能來就是給我們天大的臉面,怎能要您的賀儀?”
金厚生扯了扯兒子的衣角,示意他趕快收下。大人物送出的東西,向來不喜歡別人不受,這是上流社會交際中特別講究的。
金輝一臉不好意思的收下,徐專員這才笑道:“小王,好久不見,我都差點認
不出你了。”一聲小王,顯得淡漠又隔閡。
衆人同時啊了一聲,王剛宏急急問道:“專員,您認識小女?”
“呵呵,以前是高中同學吧。”徐專員並不隱瞞,笑道:“十多年沒見,變化挺大的。”
王剛宏頓時又是哎呀一聲,不敢相信地連連倒退兩步,臉上已霎時間化作失散兒童初見親生父母時的悲喜交集:“您竟是小女的高中同學?哎媽!那可不得了了!哎媽!我我我,瞧我這激動的,說都不會話了……”
“是麼?”徐英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卻見王思穎張着嘴脣,欲言又止,胸脯起伏,顯然內心極不平靜。
金輝倒也不疑有他。照他想來,這無非是高中同學多年未見所導致的情緒激動,特派專員那麼高貴的身份,能和未婚妻多大幹系?想想就不太可能。
王思穎今天的打扮算是夠講究的了,請專業髮型師做的頭髮,五千多塊;兩耳一對花蕾造型的白玉耳環,脖子上掛一條十克拉的鑽石項鍊;身穿香奈兒的暗紅色露肩及膝短裙,腰間環一根素花皮帶,左手中指戴一枚亮閃閃的鑽戒,腳上穿的高跟鞋同樣鑲有二十幾顆碎鑽。
女主角可謂穿金戴銀,豔麗得一塌糊塗。反觀金輝同樣不差,周身名牌西裝,本人也確實長得英俊,到哪裡都是能迷倒一片拜金女的高帥富。可是在徐英廉面前,兩人還是產生了深深的自卑感。
沒別的原因,就因爲“朱家特派專員”這個身份。
更何況他還是同螃蟹委員會委員長陳華遙結伴而來,今天在場的所有嘉賓加起來都及不上他們倆的一根毛。
王剛宏還想繼續套近乎,陳華遙掛了電話說道:“金老闆,我還有事,改天再來叨擾。”
金厚生不敢留客,一把使勁推開猛往徐英廉跟前湊的王剛宏,說:“委員長有事不敢久留,還請自便。”
“那你忙你的吧,不用送了,該幹嘛就幹嘛去。”
“好、好的。”金厚生急忙應道。話雖如此,一羣人還是恭恭敬敬將兩人送出門外。
看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他莫名其妙的來了,你得好生接待。說不得兩句話他又莫名其妙走了,你還得好生相送。
陳徐二人上了車,黃大媽特意留在後面和金厚生與王剛宏說了幾句話。
“我是我家大小姐特意派來爲委員長和專員服務的貼身保鏢黃莉莉。”黃大姐說道:“委員長和專員臨時有事,不便久留,還請多多見諒。”
金厚生自然連連擺手:“金某人當不得委員長如此客氣。”
黃莉莉道:“委員長覺得很不好意思,讓我代爲道歉,並希望參加令郎於五月一日舉辦的婚禮。”
金厚生也知道委員長這次來暮風園林屬於臨時起意,又進入緣仙會所受了兒子兒媳婦的幾杯敬酒,已經大有面子了。原沒指望他那等超人能參加婚禮,這時聽到說話,倒是天大的意外驚喜,忙笑道:“那怎麼行?委員長和專員貴人事多,委實不敢相煩……”
他那不是客氣,而是真正的覺得不敢當。
“說實話,專員很看好你的再回首餐飲企業。”黃莉莉淡淡的道:“專員吩咐給你留個電話,到時候一定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