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與非人類打交道,最蛋疼的一點,便是壽命差異導致的時間概念偏差。
就好像喬奈何與秦家的恩怨,已經跨過了千年的光陰,朝代更迭了五次,千禧年都過了倆。
對於秦狩而言,喬奈何所抱怨的,都是祖宗十八輩級別的陳年往事了,即便聽了也沒啥實感。
但對於喬奈何來說,這十個世紀,倒有些像是人類的十年,她不過是從青澀少女長成了嫵媚御姐,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女人往往比君子還要記仇。
往年喬奈何沒翻天,是因爲秦家好歹也救了何依瑤一命,她沒有直接翻臉的理由,再加上六扇門的歷代領導一些有意無意的安排,滿世界抓妖的喬奈何官職越當越大,事情越來越忙,倒是一直沒撈着機會來平安市搗亂。
也就是近日來平安市風波不斷,還恰巧都在喬奈何掌管的妖門管轄範圍內,六扇門的高層又忙着應對北影廠成立那檔子事情,一個沒注意,倒真讓喬奈何得償所願,得了空來平安市找秦家算賬了!
不過,不管喬奈何對秦家的仇恨有理沒理,秦狩都沒有同情這隻黑貓御姐的意思,喬奈何跟秦家的祖宗結了怨,卻將怨氣發泄到隔了十幾輩的秦狩身上,這感覺,就跟華夏人民共和國今時今日對匈牙利宣戰,理由是爲漢高祖白登之圍報仇一樣扯淡!
(注:白登之圍,是公元前200年,漢高祖劉邦被匈奴圍困於白登山的事件。漢朝靠和親裝了三代的孫子,最後由漢武帝劉徹北擊匈奴報仇雪恨。另外,匈牙利雖然自稱匈奴的子孫,其實跟滿人自稱女真人一樣,屬於認錯老祖宗,匈牙利人的DNA驗證其血統來源是北歐。)
“喬總捕頭,妳們的舊事說完了?”秦狩揹着手弓着腰,歪着脖子面色不善地說道:“規矩就是規矩,對於你們這些逆天修行、違背自然的長生種,我們秦家的態度一向是,愛治治不治滾!”
“你!”喬奈何怒視秦狩,卻見秦狩的臉色比她還要憤怒,他擡手指着喬奈何,怒喝道:“妳想要償舊恨,小爺我就在灰衣巷裡隨時候教。不過,咱們現在還得算一算妳侮辱秦家的新仇!”
“怎麼?你還想暴力襲警?”喬奈何將何依瑤往身子後面一推,手往腰間一摸,拔出一棍狀物體——不是警棍,卻是一杆古色古香的旱菸杆,通體黝黑的杆身似鐵似木,末端的菸斗附近還花裡胡哨地綴着九條黑色的珠串,隨手一甩便沙沙作響。
“喲嚯?難怪小黑貓妳這麼狂,原來已經將九條本命妖尾煉成本命法寶了?不過啊……小爺我手裡的好玩意也不少!”秦狩冷笑連連,談笑間,九把五顏六色的柳葉刀已經悄然出鞘,針鋒相對地懸浮在秦狩周身,瞧着倒像是《高達》系列中的浮游炮,煞是拉風。
“呼啦”!喬奈何身後那羣貓妖警察,齊齊往前踏了一步,雖然尚未亮出兵器,但瞧着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會並肩上陣,懟死秦狩這個灰衣巷魔窟裡的“大魔頭”。
“冷靜!雙方
都冷靜!”張皓幾乎是咆哮着卡到了秦狩與喬奈何之間,他拿出了“正式工”的派頭,橫眉毛瞪眼睛地衝着喬奈何喊道:“喬總捕頭!總部派你來平安市,是爲了協助我辦案!不是教你來搞什麼私人恩怨的!”
張皓這話說的,幾乎快和喬奈何撕破臉了,聽得她一張俏臉又紅又白,變幻不定,似乎在納悶,張皓到底跟秦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居然完全不顧六扇門內部和諧的體面了。
訓完了喬奈何,張皓又轉頭軟言相求:“秦狩啊!算我求你啦,看在秦張兩家幾十代人的交情上,消消氣,千萬別跟一幫‘臨時工’一般見識!你要是不高興,回頭我替你找BOSS告狀去,再讓這羣沒教養的貓崽子們好好給您賠罪!”
張皓對喬奈何的態度強硬,對秦狩卻叫一個低聲下氣!旁人不清楚,他卻知道,這位小秦爺跟自家六扇門的大老闆是同一級別的人物,真動起手來,別說是區區一個九尾貓妖喬奈何,哪怕是六大名捕齊上陣,也不一定能製得住他!
秦狩撅着嘴巴聳聳肩,一臉“大雄真拿你沒辦法”的無奈苦笑,擡起手指轉了轉,“九龍奪嫡”也紛紛乳燕歸巢般鑽回了皮套。
“耗子啊,你想到哪裡去了?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個醫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秦狩訕笑着打着哈哈,可沒等張皓稍稍放心,他卻話鋒一轉,調笑道:“不過嘛,醫生自有醫生的手段嘍。”
不知何時,秦狩背在身後的手裡,已經捏了一隻指甲大的紙藥封,他擡手一撮一撒,四周的空氣中,頓時瀰漫起了一股薄荷般的清香味道。
“秦狩!你丫別玩毒啊……”張皓反應極快,雙方捂着口鼻一個瀟灑的後空翻閃出老遠,滿頭滿腦全是嚇出來的冷汗。
“不是毒,是藥。我一個醫生,隨身攜帶點成品中藥,是很合乎常理的嘛。”秦狩攤着手,示意張皓別緊張,又解釋道:“木天蓼,主治大風疾、白癜風和氣痢,還可以補五勞,祛風益氣,實在是居家旅行,必備良藥。”
“媽蛋!木天蓼對貓來說可是毒品啊!”張皓大驚失色,雖然普通的木天蓼對於修煉有成的貓妖效果不大,可是秦狩手裡的玩意會是凡品嘛?這麼多年處下來,張皓可沒少碰見灰衣巷的幾隻老貓妖上門求藥,那副跪舔勁就差賣屁股了。
“放心,我手頭的品種都是脫毒改良過的。”秦狩笑嘻嘻地探出手去,竟輕飄飄地摸了一把喬奈何光潔的臉蛋兒,又笑道:“我就想瞧瞧,這羣小貓咪發酒瘋的樣子好不好玩。”
“嗝兒!”
喬奈何擡手舉着那隻旱菸杆,愣乎乎地站在原地半天,眼神很迷離,或許是她修爲高深耐藥性強,儘管她逐漸變得面色潮紅喘氣如蘭,瞧着有些醉酒般的媚態,但並沒有亂髮酒瘋,只是不時身子抽抽着連打幾個酒嗝。
何依瑤的反應就有意思多了,她彎腰蹲在地上,迷迷糊糊將雙手擡在面前,伸着軟綿綿的小舌頭仔細舔着,然後又將溼潤的手腕在臉上抹來抹去
,她這是醉過了頭,貓咪的洗臉習性都帶出來了。
至於那羣行動小組的貓妖警察,抵抗力更是孱弱,紛紛出現了流涎、凝視、舐物、打滾、陶醉狀態並喪失敵意、睡眠等情況,有幾個修爲弱的,甚至連人形都控制不住,渾身長毛五官扭曲,連貓兒、貓尾都長出來了,可惜三次元的貓人實在沒有二次元的貓耳娘粉萌,反倒一個個尖牙利爪的瞧着有些驚悚。
“斯文掃地啊!咱們六扇門的臉算是被你個禽獸給踩爛了!”張皓跟個民國老學究似的跺着腳罵道。
不過,張皓嘴上抱怨,心裡卻是暗自慶幸:秦狩這個人性格灑脫不記仇,有仇一般當天報完就拉倒,他用木天蓼耍了喬奈何一通,出了一口惡氣,張皓便也不必擔心這位小爺快意恩仇,用“九龍奪嫡”給喬奈何捅上個九刀十八洞了。
張皓手足無措地看着貓羣賣萌,尤其是兩眼空洞無神彷彿被玩壞的喬奈何,不禁又對秦狩埋怨道:“秦狩啊,你這人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註定孤獨一生!”
“對不起,我不是貓奴,不會因爲牠們長得可愛就千依百順。”秦狩說着,還揶揄地瞥了張皓一眼,嘲笑道:“至於憐香惜玉……耗子啊,要不要我轉告樊小慶,你對一隻貓產生了禁忌的感情……”
“想也別想!”張皓嚇得一蹦三尺高,擡手就要去撕秦狩的那張破嘴,秦狩也假模假樣地招架了幾下,鬧了一陣,又一併歡快地大笑了起來。
秦狩笑,是因爲他教訓了一通咄咄逼人的喬奈何,念頭通達順心意。
張皓笑,也是因爲秦狩教訓了一通氣焰囂張的喬奈何,喬奈何踢上了鐵板,在張皓面前丟了大丑,日後相處,喬奈何在氣勢上自然會低上張皓一頭。
張皓作爲六扇門駐紮平安市的負責人,又有了平安市第一號地頭蛇秦狩撐腰,自然可以繼續在平安市一手遮天,喬奈何這位空降大員,甭想搶他的班奪他的權!
“哎喲?兩位小爺都在哪?”一身風塵僕僕的賀老白,也踩着晨露趕到了秦家的大門前,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門口那羣暈乎乎的醉貓,又衝着秦狩拱拱手,咧嘴笑道:“幸不辱命,我又發現失蹤葫蘆娃的蹤跡了,倘若卜算結果沒出差錯,這次咱能找着兩位!”
“哦!”秦狩眼睛一亮,拍手稱讚道:“幹得好啊,你個老騙子難得也有靠譜的時候嘛!”
“走走走,趕緊帶路!”張皓心急火燎地跺了跺腳,又皺着眉頭對秦狩說道:“這次我得全程監控,你可別再給哥哥惹事啦!”
“嘿,說的好像我主動惹過事兒似的?一直不都是事兒來惹我麼?”秦狩恬不知恥地咧咧道,堵得張皓只能頭一低,深深地嘆了口氣。
“嗝兒……等會……嗝兒……我也一起去!”喬奈何不愧是修爲深厚的九尾貓妖,沒兩分鐘的工夫,她便從木天蓼的藥效中醒過神來了,她不自覺地打着嗝,搖頭晃腦一副醉相地說道:“這事……嗝兒……得歸我們六扇門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