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那彬彬有禮,一身書香氣的書生,目光平靜的看了自己一眼後,對自己鞠躬行禮。青嵐的神思都有些恍惚了,一時間,那美眸中的神色,竟是有些癡了。
這樣的橋段,曾經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過無數次。
哪個女子沒有懷春的歲月,曾經年幼的她,也曾幻想着,有朝一曰,在那桃花爛漫的季節,被書生牽着手,徜徉在夕陽的餘暉下……悽美的詩詞,飄逸的書生,還有那沉沉的話語。
眼前的這一幕,與那腦海中消失已久的情景,何其的相似。
只是……“與卿詩一首,願卿多珍重!”
這樣的話語,卻讓神色呆呆的青嵐,心中不禁一痛。
呵,這終究不是夢!
心中苦澀的嘆息了一聲,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那俊朗的書生,眼裡卻是那淡淡的平靜之色。青嵐嘴角掀起一抹苦笑,微微嘆息了一聲。
“倒真是好才華!”身旁的那些幕僚們,此次,是親眼看到了呂恆當場揮毫。僅僅是稍稍沉吟片刻,一首佳作便就此誕生。
似乎是很隨意,也很輕巧,但,事實其實往往就是如此。
有些事情,在人們的眼裡,似乎難比登天。他們通常在想,做出這樣事情的人,非神即仙。而且,這樣的事情的出現,必然是有着精彩的故事。
但,實際上,對當事人來說,或許僅僅是心裡的一個感觸,也或許僅僅是閒暇之中,與世人開的一個玩笑。
僅此而已!
“文采好,意境也好。這首詩,可稱得上佳作!”一個幕僚,摸索着下巴,一邊回憶剛剛看到的那宣紙上,行雲流水,而又絲毫不做作的詩詞,越想,越覺得其中妙處頗多。此時回想起來,他是一臉的讚歎,摸着鬍子沉吟讚道,“此詩即便放在聖武皇帝那個時候,也是一等一的佳作!”
“桃花依舊,佳人卻不知所蹤!哎,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如此了!”
“呵,倒是有些惆悵,傷感了!”
……幾個幕僚聚在一起,低聲說着自己關於這首詩的品評和理解。有人摸着下巴,點頭稱讚,有人卻一臉的悵然,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們竊竊私語的說着,偶爾會轉過頭來,看看那與郡主對視的書生,見他一身淡青色長衫,神色平靜,氣質超然,不由的點點頭,眼裡滿是敬佩之色。
而一旁等着看熱鬧的羅威,在看到那書生,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寫下了這首千古佳作,心裡的滋味複雜之極。
這個書生,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晉王殿下,對他的推崇程度。但是羅威卻知道,在晉王府的時候,他曾好幾次聽到,晉王在談起這書生寫下的詩詞的時候,都會一臉惋惜的嘆息,此人不能爲我所用。
而晉王在得知了江寧織造府蘇府尹那件事後,竟然當場興奮的站起來,拍着桌子,讚歎:此人大才。
似乎根本沒有把自己江南糧倉毀於一旦的事情,放在眼裡。
當時,羅威謹慎的提出了暗中處理掉這個書生的建議。但卻被晉王直接否決了。
當時,晉王一擺手,如是說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果,能用那江寧糧倉換來此人的效忠,別說是一個江寧了,就是整個江南,本王都捨得。
從此事上,羅威可以看得出來,晉王對此人的重視程度。
不過,從這件事後,羅威的心裡卻產生了一絲警惕,這個書生的存在,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自己,是晉王府的首席幕僚。
但是,自從這個書生橫空出世以後,晉王似乎一直都在念叨着他。
那招攬的意思,不言而喻。
萬一,這個書生真的接受了晉王的邀請,成了晉王府的幕僚。
那,依照晉王對此人的重視程度。必然會接替自己,成爲晉王府的首席幕僚。
而,到那時候,自己怎麼辦?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從那以後,羅威便開始想着,如何將這書生處理掉。至少,也得讓他不能來到山西。
只是可惜的是,他奉命苦心安排的成都府刺殺一事,卻最終打了水漂。
這個書生安然無恙的歸來。
得知此事後,羅威便下定了決心,決定親自來江寧一趟。看看這呂恆,到底是何許人也。順便,攪渾這趟渾水。
讓想摸魚的人摸不到,讓被吊上岸的人,心願達不成。
如今,看到這情況,似乎,他已經成功了。
不過,事情雖然成功了。但,總是有不完美的地方存在,甚至說是隱患。
這首詩,在此時,便是羅威心中最大的隱患所在。
從進門以來,看到這書生對答有度,而且,心姓沉穩,也不缺乏手腕。羅威就知道,這個書生絕對是個可怕的對手。
而,尤其在這書生,僅僅是微微沉吟下,便寫出了這麼一首佳作。才思敏捷,不容小覷啊、而且,這首詩的威力,似乎遠比他身旁的幕僚們想的要大。
看看郡主那癡癡的神色,便知道,這書生這一手玩的極爲漂亮。
轉過頭來,羅威看着那書生,一臉恭敬的神色,退後一步,似乎刻意與郡主保持距離的樣子。他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僞君子!
“郡主,這首詩……有詐”
郡主畢竟是個女流之輩,一旦遇到這種事情,難免意氣用事。想到這裡後,羅威想了想後,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對郡主說道。
聞言,青嵐郡主只是淡淡一笑。
手心裡,似乎還殘留着那書生暖暖的溫度。
她知道,羅威話中的有詐是什麼意思。只是,真的是假的嗎?
剛剛,那書生將這詩詞送於自己手裡,擡起頭,靜靜的看自己那一刻的眼神……那是一種無奈,希望,甚至是……決然。
雖然,那神色只是一閃而過,但,卻很真實!
只是,好短暫呢!
她心中幽幽嘆息了一聲,將腦海裡,剛剛被書生握住手的一絲的旖旎驅散後。神思也變得清楚了許多。將手心裡的宣紙翻轉過來,靜靜的看了一眼,上面的詩詞。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青嵐郡主輕輕的吟誦了一遍後,擡起頭來,巧笑倩兮的看着呂恆,美眸中帶着那依然格式化的妖豔笑容。
“呂公子這首詩,是何意?”她捂着嘴,吃吃一笑,臉上帶着一抹粉紅之色,看着呂恆嗔道:“難不成是想對奴家表白?”
依然是這般曖昧的話語,依然是赤裸裸的挑逗。只是,之前縈繞在二人中間的那一縷真實,卻隨着這話的出口,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呂恆輕輕笑了笑,擡起頭來,看着面前,嘟着小嘴,眸中滿是幽怨之色的青嵐郡主,微微搖頭笑了笑:“郡主以爲是,那便是了!”
“不嘛,我就要聽你親口說!”豈料,青嵐郡主竟是死咬着不放,她笑嘻嘻的看着呂恆,一抹激動之色在眼神中一閃而過。
藏在袖子裡的小手,不知何時,已經是滲出了汗。她心裡緊張的厲害,小手不禁緊緊的抓住了裙角。
“呵,增卿詩一首,願卿多珍重!”呂恆微微笑了笑,對青嵐郡主抱拳微微一禮後,將之前的那句話原樣搬了出來。
聞言,青嵐郡主神色僵了一下,那如粉面桃花的臉頰,閃過一絲蒼白之色。不過,卻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雖然明知是假的,但自己卻去期待。
真的,好有趣哦!
她靜靜的看着面前的書生,心裡幽幽嘆了一聲。
片刻之後,青嵐郡主嫣然一笑,捂着小嘴,咯咯嬌笑着道:“好啦,與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看你嚇的!”
“今曰,有些乏了!”青嵐郡主神色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嫵媚的白了呂恆一眼後,伸出小手,掩着那櫻桃小嘴打了個哈欠:“奴家這便走了!”
“恭送郡主殿……!”
“先別忙着送客,奴家話還沒說完呢!”青嵐郡主惱怒的嘟着小嘴,白了他一眼。
然後便見青嵐郡主,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手帕。
然後,將這手帕整齊的疊好,放在手心裡。伸出小手,呈現在呂恆的面前。
“喏,送給你的!”青嵐郡主臉上帶着笑意,潔白的小手上,那絲帛的手帕瀰漫着淡淡的香氣。
此時的她,像是一個急於顯擺的小女孩兒一樣,單純而又真實。
“不許拒絕!”見呂恆遲遲未動,青嵐郡主哼了一聲,便直接走上前來,固執的將這手帕塞到了呂恆的懷裡。
“好啦,奴家要走了。呂公子不必送了!”做完這一切後,青嵐郡主深深的看了呂恆一眼,蓮步輕移,直接朝着門口走去。
“殿下保重!”呂恆看着那離去的青嵐,抱拳淡淡回了一聲。
屋外,正午的陽光,明豔照人。那在衆人簇擁下,美豔動人的郡主,聽到房間裡傳來的這聲話後,腳步微微頓了頓後,便輕巧的邁開步,走出了大門。
見那女子離去,呂恆這才鬆了一口氣。
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杯中茶後,突然想起,懷裡還有那青嵐郡主送的手帕。
掏出來,展開看了一眼,呂恆不禁愣了一下,隨後,臉上卻是一抹淡淡的苦笑。
微微抖動的絲帕上,一朵桃花開的正豔,那栩栩如生的桃花下,兩行娟秀的字跡,清晰可見:“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