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中年人被拉到王西讓的大營軍法處,前後不到半個時辰,便再次被拉了出來。期間傳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和撕心裂肺的喊聲。過往巡邏的軍士們,無不變色,繞路而行。
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后,王西讓看了一眼,已經趴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的中年人,一擺手,對身旁的副將道:“給他個痛快!”
然後,王西讓懷揣着供詞,驅馬衝出大營,來到了府衙像呂恆報喜。
呂恆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接過了供詞,淡淡的掃了一眼後,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不出所料,這個叫馮三的人,正是晉王的門客。三年前,來到這保定府開起了那家酒館,目的是爲了監視山西周邊的動向。向晉王傳遞有用的信息。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段鵬所部的進駐,實在是太突然了。那日傍晚時分,王西讓的部隊突然進駐城中,把守各個城門,以及沿線交通樞紐。隨後,保定府尹文章突然宣佈全城戒嚴,任何人都不允許外出。並且開始大規模搜掠城中的信鴿等違禁用品。
看着城中巡邏的那些軍隊,任誰也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當天夜裡,在所有人戰戰兢兢的心情中。城門大開,浩浩蕩蕩的軍隊進入城中,最後駐紮在了城西一帶。
夜晚,透過門縫,中年人看到了這一幕。仔細的看了一眼那軍旗上的段字後,他突然驚醒。
原來,這隻軍隊,就是從高麗戰場上下來,突然消失的段鵬所部。
如此一來,推測一番。很顯然,段鵬所部的進駐,是爲了牽制晉王。
想到這點後,中年人連夜派人試圖出城送信。但讓他無奈的是,那些送信的人,第二天,?則是被高高的掛在了城門口。
連續三次失敗後,中年人只好暫時沉靜下來,等待機會。
可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從段鵬所部進入城中以後,官府對進出保定府的人員,盤查的更爲嚴密,尤其是針對去往山西和陝西兩地的人。
往往一張平時能輕易得到的路引,在此時難比登天。
在看到這種情況後,中年人終於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一時間,他真的慌了。
在屢次相求路引不下後,中年人終於鋌而走險,決計威脅文章就範。不過,他運氣不好。碰到了阿貴。
除此之外,王西讓也問出了文章女兒的下落。
文小會,三年前在黃河中死裡逃生後,被晉王的人帶走。此後,一直被軟禁在在晉王府。不過,讓人頗感詫異的是。據這中年人交代的消息,文小會自從被關進晉王府後,一直被款待的很好。除了沒有自由。
或許此時此刻,晉王還不知道,文章芳心已有所屬,徹底歸順了朝廷。風雅之極的晉王或許在此時,依然癡癡的等待着,文章那胖乎乎的倩影,在灑滿陽光的門口出現。
哎……
呂恆端着茶盞,看了一臉慶幸的文章的文章一眼,抿了一口熱茶。心裡竟然不由的升起了一絲同情晉王的念頭。長嘆一口氣後,目光悠悠,淡淡說道:“如果愛,請深愛;如果放手,請徹底。不要用曖昧傷人傷己!”
“大人……您說什麼?”
“呵,沒,隨便說說!”
“哦!”
……
對中年人一番的審訊,王西讓驚喜的發現,這小子的肚子裡,竟然裝了不少的存貨。
除了晉王幕府的人員性格特點,愛好以外。竟然還有一份,隱藏在保定城,各個角落,各個勢力的間諜名錄。
將這份名錄送到了呂恆之後後,呂恆只是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移開了目光,沉聲說道:“抓!”
當天晚上,月黑風高。
狂風捲帶着鵝毛大雪,凌亂的在空中飄舞。氣溫低的可怕,滴水成冰。城區的街道中,漫天飛舞的白色,形成了塞外地區,人人聞之變色的白毛風。
十步之內,不便你我。一不小心就會在這茫茫的白毛風中,迷失方向,最終凍死在路旁。
此次,參與行動的,皆是王西讓精心訓練的得力手下。
這些人都是當年王西讓離京的時候,從刑部帶出來的精幹人員。
不光精通刑訊問話,而且,在搜索,跟蹤,抓捕,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當初,就連眼高於頂的雪狼營都對這些人的專業素質,感到欽佩之極。
狂風呼嘯,雪花漫飛。漆黑的夜晚,乾枯的樹木在這肆虐的狂風中,扭曲一般的搖晃着,如野獸臨死前的哀號一般,發出讓人聞之毛骨悚然的哀號聲。
偶爾街上旁的民宅中,有小孩兒哭泣,那是被這可怕的天氣嚇得從夢中驚醒、
夜色漆黑如墨,大雪呼呼飛舞。
被積雪覆蓋的街道上,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十幾個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鐵血武士,如一隊幽靈一般,踩踏着紛揚的積雪,突然閃現,突然消失。
在他們過去的街道上,寒風捲帶着飛雪,將他們的足跡很快掩蓋。
這十幾個武士,一路潛行。直至行到了一處掛着王宅的大門前,才停了下來。
爲首的一個武士,眉角上掛着冰霜。鬍子被哈出的白氣凝結而成的冰凍住,形成了一層白色的冰凌。
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那門宅。隨後擺擺手,那些隨行的武士,如同敏捷的狸貓一般,越過圍牆,進入了府宅之中。
寒風呼嘯,弱不禁風的窗櫺上的紙張,發出嘩嘩的響聲,彷彿隨時都能被這肆虐的狂風撕碎一般。
房間裡,一陣冷風吹來,桌上的燭火猛烈的搖曳,幾欲熄滅。那桌子下面,炭火熊熊的火盆,被風一吹,呼呼的火苗,夾帶着火星四散飛濺。
坐在桌子旁的兩人,一老一少,面如死灰。
“爹,杏花村酒家的吳掌櫃,今天被人抓了!您說,他會不會說……”穿着厚厚錦衣的書生,面色慘白,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着,擡起頭來,驚魂不定的望着對面的老漢,哆哆嗦嗦的問道。
老漢身體不由的一哆嗦,雖然是大冬天,可是額頭的汗卻止不住的留下來。眼裡滿是驚恐的看着眼前的楊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道:“不會,他是晉王的心腹,而且,他的家人也在晉王手裡,他不會說的……“
“可是,爹,我聽說,審訊他的人,是王西讓那個魔鬼啊!”書生慌亂的站起來,身體前傾,看着老漢那慌亂的目光說道。
“王西讓?”聞言,老漢面色一驚。眼珠子驚疑不定的轉着,表情表情茫然無助。
“如果真的是王西讓審訊,那就麻煩了!”老漢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幾歲一樣,面若死灰的癱坐在椅子上,嘴脣微動,囁喏着說道。
“爹,到底怎麼辦,您拿個主意啊!”見老漢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的說着胡話。書生頓時急了,上前一步,焦急的問道。
“對對!”一句話提醒了老漢,老漢眼裡頓時一亮,急忙站起來,吩咐道:“康兒,快些去書房,把那些書信全都燒了,快……”
剛剛說到這裡,那房門突然咣噹一聲開了。
冰徹入骨的寒風,卷帶着飛雪,呼呼飛了進來。
一時間,房間裡,燭火熄滅。唯有火盆裡的木炭,散發着通紅的光芒,映照在那一老一少的臉上,映照出了兩張驚恐之極的臉。
門口,幾個手持鋼刀的武士,面色冰冷,眼裡沒有絲毫感情的看着他們。
而在他們的手上,那寒光閃爍的鋼刀上,猩紅的鮮血已經被凍成了冰。
火盆中,被風吹得微弱藍色火苗,呼呼的搖曳着。
房間裡,靜默如水。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還有那一老一少的牙齒咯咯的聲音。
站在最前方的武士,手腕微微扭了一下,手中鋼刀隨即映照出了一抹懾人的寒光。武士揚起手中的長刀,指着眼前那兩個驚慌失措,面色慘白的奸細,冷漠說道:
“抓住他們!”
就在他的手下,準備行動的時候,驚變發生。
那個剛剛還是懦弱無比的書生,突然暴起,竟然一把將他身旁老漢撤到身前,用力的雷住了他的脖子。手裡握着一把匕首,頂在了老漢的脖子上。
或許是因爲太過驚恐,緊張之下。那頂在老漢脖子上的匕首,微微顫抖着,不經意間劃破了皮膚,鮮血汩汩流出。
“逆子!”
老漢在震驚片刻後,突然發硬過來,眼角呲咧的盯着他苦心撫養了多年的養子,瘋狂的罵道。
“老匹夫,閉嘴!”書生狀若瘋癲,手中匕首刺啦一聲,劃過了那老漢的脖子。一條長長的血線,出現在了老漢的脖子上。接着,嗤嗤的熱血,從那血線中冒出。老漢手捂着脖子,嘴裡咕嚕咕嚕的冒着血泡,嘴脣動了幾下後,終於是眼睛一翻,死了過去。
“要不是你,老子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書生舉起手中的匕首,瘋狂的朝着那老漢的脖子上砍去,血污飛濺,肉沫橫飛……
曾幾何時,他也曾想過有朝一日,金榜題名,看遍長安花。可是,一切的一切,在他知道了自己身份後,化爲了泡影。
如今,看着躺在地上,屍首分離的罪魁禍首,書生頓時有一種解脫的快感。仰起頭來,滿臉血污的他,哈哈大笑,最後,竟然止不住了……
“他瘋了!”
黑衣武士,上前將這瘋狂的書生按倒在地,翻開眼皮看了一眼後,冷冷丟下一句話,便帶着其他人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