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文忽然擰亮手電,“刷”地照向附近的樹叢!
雪白的手電光照射下,一對綠螢螢的眼睛和一個碩大的有着黑白條紋的腦袋赫然出現在三、四米遠處!
不待他反應過來,那東西張開了血盆大口,衝他“啊嗚”了一聲,那寒森森的獠牙看得是那樣清晰,他彷彿聞到了那東西嘴裡發出的腥氣……
他腦袋一嗡,全身的血脈猛一噴張,頓時暈了過去。
等他重新睜開眼睛時,只見衆人都圍在他身邊,關切地望着他,衡其還不停地拍着他的臉蛋:“老神,快醒醒!”
曾國文已經完全不記得剛纔發生了什麼,暈暈乎乎道:“你們都圍着我幹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衡其道:“你還問我們呢,你剛纔幹啥了?”
“我剛纔幹啥了?”
“你好好的怎麼就昏倒了?”衆人七嘴八舌道。
曾國文揉了揉眼睛,終於記起了剛纔的事,眼裡一下露出了恐懼的光,從喉嚨裡駭出一聲:“老虎……你們沒看到嗎?”
“老虎?是這個嗎?”農民手裡提着一個毛茸茸、麻格麻格、拖着長尾巴的東西走了過來。
曾國文伸長了腦袋一看,不由楞住了。
他再沒有常識,也認出了農民手裡提着的不過是……
一隻大花野貓。
大花野貓的腦袋已經被打爛,顯然已經死了。
曾國文的眼珠差點凸出了眼眶,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剛纔看到的是這個嗎?”
“是的,我看見它向你的頭上撲過來,於是一槍擊斃了它。”楊浩在曾國文身後道。
“這怎麼可能?老虎變成了大花貓?”曾國文的一顆頭比大頭的還要大。
“不僅僅你的頭大,我們都一樣。”農民道。
“人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會產生幻覺是很正常的事。”田小兵接口道。
“這麼說我產生了幻覺?可我明明看見它向我撲過來……”
“是的,它的確向你撲過來,差點咬中了你的喉嚨——我們也正在研究它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具有攻擊性?根據常識,貓是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楊浩若有所思道。
“這是一隻小老虎吧?”謝可提出質疑道。
“貓的爪子能夠伸縮,小老虎的爪子不能夠伸縮,還有,皮毛和條紋也有明顯的區別,因此可以斷定,這只是只野貓,而不是老虎。”田小兵解釋道。
曾國文試了試那小東西的爪子,果然能夠伸縮,是貓無疑!
這時唐軍看着楊浩道:“你說它在四百米外你就聽見它的腳步聲了,這有可能嗎?”
楊浩神色凝重道:“也許我聽到的並不是它……”
“剛纔老神昏過去的時候,我們已經把這附近都搜索了一遍,但是什麼也沒發現……”
“沒發現並不能說明沒有事!今天晚上我們仍然必須多加小心,我也一直感覺到有東西在附近活動。”農民替楊浩解圍道。
“今天晚上的氛圍很古怪,我忽然找不到前幾天晚上的感覺了,前幾天晚上雖然也驚心動魄,但我們的心情都還是很放鬆,很痛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衡其摸着腦袋咕噥道。
“我也有同感。”謝可贊同道。
衡其扭頭看了看頭挨着頭坐在一起正昏昏欲睡的錢衛東和周虹道:“倒是他們兩個,無憂無慮啊。”
謝可嘴一撇道:“那當然,‘愛情’的力量在鼓舞着他們啊!”
議論了一會,衆人又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拄着槍,打算度過這難熬的漫漫長夜。
楊浩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這個地方最少離周虹有六、七米。
他只想坐得離她越遠越好。
農民挨着他坐了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可司,咱哥倆勞嗑嘮嗑。”
楊浩輕嘆一聲:“老劉,你早點休息吧,別嘮嗑了……”
“你的情緒好象有點不佳呀,爲什麼?”農民低聲笑問道。
“目前我們被困在這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老林子裡,還有不明生物在威脅着我們,情緒能佳到哪裡去?”楊浩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
“可司,你別騙自己了,迷路、不明生物的威脅都不會讓你低頭,讓你耿耿於懷的是另外一件事對不對?我只能奉勸你一聲,凡事想開些……”
曙光再次照射到了小分隊員們的身上,大家打着呵欠站起身,準備繼續行軍。
衡其和謝可鼓了一下掌道:“嘿,又熬過來了!”
林子裡霧氣瀰漫,帶着清新的泥土芬芳,小鳥在不知名的樹上跳躍歡唱——每迎來新的一天,它們都是這樣開心。
隊員們匆匆收拾着行裝,做着出發前的準備。
“可司。”周虹忽然來到了楊浩面前,輕輕叫了一聲。
楊浩詫異地回過頭看着她。
周虹也望着他,眼睛還是那樣明亮、美麗,只是目光裡多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可司,”她猶豫了好一陣,終於開口道,“我很開心這幾天和你在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對不對?”
不待楊浩回答,她又補充道:“從今往後,無論在哪裡,也無論是什麼時候,我都會把你記在心裡,因爲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我也是你的好朋友!”
楊浩沒有回答她,仍在回味她話裡的意思。
“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她仍然期待着。
“是。”楊浩終於開口,只是,聲音裡有一股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苦澀。
“有什麼發現?”楊浩看着蹲在一棵棕樹下嘀咕了半天的農民和田小兵道。
農民道:“我們又發現了那東西的糞便和腳印,還有毛。”
楊浩看着那糞便和腳印,又陷入了沉思……
從這裡到楊浩他們昨晚宿營的地點不到二百米。
這說明昨天晚上楊浩確實感覺到了它的臨近和存在,而那頭野貓,不過是個插曲。
衡其忽然欣喜道:“看來那綠毛怪的被消滅,使得它又可以出來抖‘森林之王’的威風了,咱們也算是爲了保護它而做了一件大好事!”
是啊,一山不容二虎,一山也同樣不能容納二種猛獸。
兇殘暴虐的綠毛怪雖然也是稀有動物,但它必須爲更珍貴的華南虎讓路。
農民望着楊浩不無遺憾道:“現在可以作一個結論了,老臥龍山區或者說豹子崖林區存在華南虎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我們不用擔心被人指爲‘周老虎’了。至於‘野人’一說,尚須待考證,而且,綠毛怪也絕對不會是傳說中的‘野人’。”
“綠毛怪讓我想起了一個傳說,傳說中的‘越南殺人猿’。”田小兵忽然提出了新的觀點。
“越南殺人猿?”田小兵的話不但令所有的人感到驚異,就連楊浩都詫異地看着他。
“是的,越南殺人猿——這是一種存在於東南亞低緯度熱帶雨林中的巨猿變種,不是真正的野人,是一種類人猿,而且同大猩猩沒有多大的區別。越南戰爭時期,這種殺人猿野蠻殘忍的手段曾令侵越美軍都感到心驚肉顫。不過,據說這種動物已經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滅絕了,不知怎麼又會來到了幾千裡之外的中國南方老臥龍山區?”
“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的味道。”唐軍自嘲地笑道。
楊浩點頭道:“小兵分析得很有道理,綠毛怪就算不是‘越南殺人猿’,也一定是其他某種猿類的變種,比方說,受到某種環境污染而改變了基因。倒是我們第一次發現的紅毛怪,很有可能是真正保留有史前人類進化信息的、有研究價值的野人!”
“紅毛怪一共出現過三次,第一次就是那天晚上在我們的營地裡造反,把猴子的褲子抓得滿是洞眼,還在我們煮飯的鍋里拉了一泡屎;第二次就是第二天晚上,給我們的營地造成很大恐慌、嚇暈了劉婷等一串女同學;第三次則是次日的白天,躲在瀑布下,嚇暈了龍拐。它出現了三次,都沒有給我們的人員造成損傷,只是我們自驚自嚇而已,這說明,它,纔是我們要找的對象!”農民眉飛色舞道。
“還有,它一直都呆在大本營附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那裡!”楊浩補充道。
“看來我們今天一定得趕回大本營!”唐軍面上有一絲憂慮。
“不錯,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走出這片森林!”衆人都贊同道。
“稀里嘩啦!”樹葉又響動了起來。
“有情況!”所有人的心又都懸了起來。
謝可更是緊張得舉槍就要對準樹林裡面掃射。
“別開槍!”楊浩一把攔住了他的槍。
林子裡鑽出一羣穿橄欖綠軍衣的軍人。
這羣軍人見到他們和他們見到這羣軍人是同樣的吃驚。
錢衛東忽然衝着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叫道:“爸爸!”
來者果然是錢喜多、王隊長、張主任一行。
“錢科長?”楊浩等人也全都楞住了。
錢喜多掃了衆人一眼道:“你們都沒事吧,我帶武警的王隊長他們來救你們。”
“啊?太好了!”衡其等人都歡呼雀躍起來。
農民則上前緊緊握着錢喜多的手道:“錢科長,謝謝,謝謝!謝謝政府,謝謝解放軍,親人啊,你們來得太及時了!”
曾國文也感動得熱淚盈眶,差點要高呼政府萬歲。
錢喜多卻忽然將臉一沉道:“將他們的槍都繳了!”
武警戰士們立刻上前,繳了楊浩等人的槍。
農民等人的笑容都凝滯在了臉上,衡其更是結結巴巴道:“爲……爲什麼?爲什麼要繳我們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