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抓屍,已經選好了墓址趕回來的曾國文遠遠地大叫道:“且慢抓屍!”
衆人都大吃一驚,不解地望着曾國文。
曾國文三兩步跨進堂屋,上氣不接下氣道:“這裡的風俗,男人不能抓屍,讓女的抓。”
“怎麼男人不能抓屍,要讓女的抓?她們敢嗎?這裡的風俗可真怪呀!”衡其嗤道。
“男人抓了要背時的,女人陰氣重,可以鎮得住死者的邪氣,男人不行。”
楊浩還沒說話,蝦皮反駁道:“老神,這種封建迷信就不要興了吧?”
“不是封建迷信,是真的!”曾國文一臉駭然和誇張的表情,說的就跟真的一樣。
“哪有這麼玄乎?咱們快點幹吧。”楊浩看了衆人一眼,伸手就要去抱屍體。
“不要動!”農民又鬼喊鬼叫、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還差點踢着門檻摔了一跤——幸得唐軍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農民,你不會也是來阻止我們抓屍的吧?”謝可笑道。
“是的,你們不能動,讓女人來抓!”農民喘着牛一樣的粗氣道。
楊浩看着農民道:“老劉,這是正經事,你別開這種國際玩笑了。”
農民用一種幾乎是懇求的眼光望着楊浩和蝦皮道:“可司,蝦皮,我知道你們倆都是唯物主義者,不信鬼神,可是我們這山裡的人信。你們就依了我們這裡的風俗吧。”
這時,衡其鼓躁道:“看農民說得怪可憐的,就依了他吧,讓女孩子們來鍛鍊鍛鍊也好。”
其餘的幾個怕怕對抓屍這種事本就不太情願,如今聽衡其一說,也都鼓躁起來,說要讓女孩子們來鍛鍊鍛鍊。
謝可更是自告奮勇跑到外面去喊女孩子們:“喂,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都過來。”
剛纔楊浩他們準備抓屍時,女孩子們都在外面禾堂裡聊天,並沒有聽到楊浩他們的對話,壓根兒也不知道會要她們抓屍體。因此聽到謝可叫她們,便都嘻笑着圍了攏來道:“猴子,有什麼好消息呀?”
“請你們抓屍!”衡其皮笑肉不笑地插話道。
“什麼?抓溼?我們只會玩抓子,不知道什麼叫抓溼?”女孩子們紛紛嘻笑道。
“是請你們把農民叔公的屍體擡進棺材裡去,這個過程就叫‘抓屍’。”曾國文平靜地對衆女孩子解釋道。
衆男生都掩飾不住一股壞笑。
“抓屍?”衆女孩子似乎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爲男生們開玩笑。
曾國文嚴肅道:“是這樣,你們聽我說……”
他把要她們抓屍的事詳細對她們說了一遍。
衆女生聽完後先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然後如聽到晴天霹靂一般都爆發了。
“不要啊,多髒啊,多噁心,抓死人……”
女生們一片哭喊尖叫。
衡其的馬仔李詩茵衝到楊浩等人面前,用手指着衆人的鼻子道:“哼,你們這些大老爺們,虧你們想得出來!”
衡其嘿嘿笑道:“讓你們抓屍,是給你們一次鍛鍊、實習的機會……今後你們有的人當了醫生、護士,還不得經常跟死人、屍體打交道?就算你們嫁了人,做了人家的媳婦,這公公、婆婆死了,還不得你們去伺弄?還有你們自己的父母……”
“不幹,就是不幹!”李詩茵唾沫橫飛,唾沫星子都濺到了衡其等人臉上。
楊浩看着曾、劉等人道:“還是我們自己伺弄吧。”
“真的不行呀,我叔公可能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這才一再作崇,昨天下午衡其他們聽到的呼嚕聲,還有昨天晚上我叔公身上的棉被無緣無故被掀開,這都說明我叔公心中有很重的怨尤之氣,非你們女生的陰氣壓制不可!”農民很嚴肅地望着衆女生,表示他的意見不可更改。
這時,高偉珍插話道:“你們男人的陽剛之氣都不能夠壓服,我們女人就行嗎?”
曾國文解釋道:“鬼神之道,講究陰陽相剋,農民叔公的鬼魂一再弄出動靜,說明他殘留在體內的一股陽元仍凝聚不散,也就是說,在這股陽元的維持下,他不能很好地嚥氣,也就無法到陰間轉世投胎,須得你們女子的陰氣把他的這股陽元衝散;如果用我們男人的陽氣來衝的話,恐怕會助長其焰,讓其成爲真正的厲鬼!”
“我的媽呀!”衆人直感到背脊上冰涼。
“是呀,讓你們抓屍,既是鎮住我叔公的崇氣,也是救我們大家呀。如果我叔公真成了厲鬼,那這一方的百姓都要遭殃!”農民幾乎是用懇求的目光望着衆女孩子。
另一位女孩夏紅上前道:“農民呀,這都是什麼年代了,你們還信這種迷信?也不害臊?”
“是呀,我們也不相信迷信呢,今天不過是要讓你們鍛鍊鍛鍊,你們爲什麼不敢抓?”謝可、大頭壞笑着將了衆女孩子一軍。
衆女孩子沒想到鑽進了這些臭男人的圈套,一時都啞語了,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忽然一個穿白衣服、長髮飄飄的女孩微笑道:“抓就抓,有什麼了不起。”
衆人一看,原來是周虹。
“好呀,好呀。”衆男生都鼓起掌來。
周虹微笑着招呼衆女生道:“大家都過來,別讓他們小看了我們!”
“是呀,我們都是當代的穆桂英、花木蘭,有什麼好怕的!”另一位女孩子龍芸也站到了周虹身邊。
“抓就抓,有什麼大不了的,哼!”鄧莉、劉婷也站了出來。
接着姜如蘭、付瓊英、朱文莉、聶小霞也站了出來。
李詩茵、夏紅等也不好再說什麼,爲了尊嚴,她們少不得要慷慨激昂一回了。
衆女孩子圍繞着停放農民叔公屍身的門板站定——也是人多膽壯,再一個她們都是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力氣也是有的。因此大家抱頭的抱頭、抱腳的抱腳,一齊發力,終於將農民叔公的屍身搬進了棺材。
農民和楊浩、曾國文等人又忙着做一些抓屍的後繼工作——將屍身兩旁的棺材縫隙都用死者生前穿過的衣服或者用過的東西填滿,這其中就包括農民叔公生前穿過的、堆在角落裡一直未洗的髒衣服。
楊浩說這些衣服都是寶貝,在填塞這些衣服的時候,他還把人們都攆出了靈堂,不讓他們觀看。
農民看着楊浩象模象樣地往棺材裡塞這些衣服,頗有些不解道:“可司,連我都不知道這些衣服裡面有寶貝呢,你怎麼就知道得這麼清楚?”
曾國文也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楊浩到底搞什麼名堂:“哎,我說可司,你到底搞什麼名堂?你怎麼知道這裡面有寶貝?”
“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楊浩連連搖手,止住了二人的問話。
曾、劉二人笑着搖搖頭,也不再多問。
伺弄好這一切後,楊浩便要求他們將棺蓋蓋上。
曾國文道:“這個棺蓋先不要釘死,要留着一條縫隙,等今天晚上的道場結束後再釘死,這就叫做蓋棺定論。”
楊浩也只得由了他們。
這時已經快到正午了,衆人都覺得腹中飢餓起來。唐軍道:“這人是鐵、飯是鋼,咱們還是先做飯吃吧。”
楊浩便高聲叫道:“咱們的廚師呢,午飯做好了沒有?”
繫着圍裙的衡其從廚房裡探出頭道:“馬上就好——你們快把桌子擺好,馬上就上菜!”
農民家裡只有一張八仙大桌,一大清早,農民又去鄉民家裡借了一張桌子,不過由於這次來的人多,兩張桌子顯然是不夠的,楊浩道:“那沒位子坐的人只好蹲着或者站着了,等喪事辦完好,我請你們下館子。”
衆人都道:“隨便了,站着、蹲着吃飯也別有一番情趣呢。”
楊浩和蝦皮便招呼衆人道:“大家都坐好了,準備開飯啦。”
動作快的人便搶先坐在了八仙大桌旁。
蝦皮忽然道:“我對衡其當廚師總有點不放心,這傢伙的鼻涕和臭屁是說來就來的。”
唐軍和曾國文都笑道:“是呀,這傢伙就是個邋遢大王!”
於是衆人都走進廚房去看衡其是怎樣做廚師的。
廚房裡是煙霧繚繞、熱氣蒸騰,衡其掌着一個大勺子正站在一口大鍋邊攪菜,田小兵、鍾一兵則在給他幫廚,忙得是不亦樂乎。
衆人看見田小兵、鍾一兵在幫廚,懸着的心也就放了下來。畢竟田、鍾二人都是愛整潔的斯文男生,飯菜經過他們的手,應該是可以放心的。至於臭小子衡其,現在不是冬天,他鼻子裡產生的粘連物應該比較少,不會亂甩鼻涕,因此衛生方面總體來說可以過關。
衆人又去看他們炒的菜,只見全是青菜、白菜、土豆、豆角、茄子、大豆、豆腐之類,不由疑惑道:“衡其,你這是讓我們吃齋啊?一點葷腥也看不到!”
衡其嗤道:“這是辦喪事呀,你們還想吃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