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的,你不要往心裡去……”楊浩凝視着憶兒。再想到不久就要見到的“她”,心情實在無法平靜下來。
在兩個最深愛的女人之間做出抉擇確實很難,但這抉擇卻是一定要做的。他這時纔想起蝦皮當初的話是正確的。當初蝦皮讓他不要帶上憶兒,他卻偏不聽,現在才知道騎虎難下是什麼滋味了。
“我餓了,你去餐車給我叫份飯來吃吧。”憶兒忽然說道。楊浩道:“好吧,你等着,我這就去給你叫。”他站起身,朝餐車的方向走去。憶兒看着楊浩走遠後,默默道:“我知道,你雖然把我叫做虹虹,其實心裡並沒有真正認同我,你只是在安慰我而已。我除了外形和你的虹虹相象,其他的地方是一無是處,不然你也不會那麼急着趕去見‘她’……也罷,我就給你一些時間來愛我或是‘她’吧……”
“嗚——”前方傳來了汽笛響,火車緩緩地駛入了一個車站停了下來。列車上的廣播裡在例行地提醒着旅客到了某某站,請需要在這裡上下車的旅客趕快上下車,因爲火車停靠的時間不會很長,只有幾分鐘。
楊浩卻不急不慢地瞅着餐車的工作人員盛着飯菜。他知道這裡離目的地還有好幾百公里的路程,要到站還需要好幾個小時。因此他一點也不用擔心和着急。餐車的工作人員終於給他盛好了飯菜。他便端着香噴噴的飯菜興沖沖地往回走。他知道憶兒的口味其實是和他差不多的,他最愛吃的也就是憶兒最愛吃的。要不然怎麼叫做默契呢?愛人之間的默契有時候就是天然的。
他這樣想着,不覺已經走回到了座位,他高興地叫道:“虹虹,吃……”
然而他卻將“吃飯”的“飯”字咽在了口中。原來憶兒竟然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楊浩大吃一驚,急忙放下飯菜,向旁邊的旅客詢問情況。旁邊的旅客都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憶兒去了哪裡。
楊浩正在發楞,忽然看見座位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行雋秀的字跡:“浩,我下車了,我想一個人在這裡玩幾天,三天後我在這裡等你和文靜姐,希望你玩得開心和愉快。”
楊浩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不明白憶兒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怎麼她也學趙文靜玩起失蹤來了?這時火車已經開了,楊浩想要下去追憶兒也不可能了。他只能扼腕嘆息一聲,鬱悶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趙文靜正在策馬狂奔,忽然跨下的棗紅俊馬一聲長嘶,高高揚起了四蹄,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趙文靜心念一動,急忙奮蹄揚鞭,催馬躍上一座緩坡。
緩坡下,一百米開外矗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衝她微笑着。
趙文靜先是一呆,接着打馬疾奔而去,一直奔到那人身邊纔將馬繮拉住。然後兩人的目光便久久地凝視着……
忽然趙文靜飛奔下馬。那人也迎擁上前,兩人如同兩塊受到吸引的磁鐵,“呯”然碰撞到了一起……
“你……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是怎樣找來的?”趙文靜擡起頭,仰望着楊浩,一邊問出了三個問題。
“是直覺、是心裡那份割捨不下的情懷、是潛藏裡心底無邊的思念……”楊浩也一連回答了她三個問題。
“你真壞……”趙文靜微露出嗔意。
“你們不是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我愛你!”
“你說什麼?”趙文靜的心裡猛地一顫,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我說,我愛你!”楊浩的聲音響亮而清晰。
“你愛我?”趙文靜的眼睛裡已經一片溼漉。她一直以來就想聽到他的這句話,也一直渴望着他說這句話。但他卻從來也不輕易說出口。
“你的事,蝦皮都已經跟我說了。”
“我的事?我的什麼事?”趙文靜眼睛閃亮閃亮,似乎對楊浩的話表示“不解”。
“你還跟我裝蒜!蝦皮說了,你就是‘她’!”楊浩忽然一把摟住了她的腰,將她“狠狠”地摁倒在地上。地上綠草如氈毯、柔順如髮絲、溫馨如少女……
趙文靜幾乎喘不過氣來了:“哎喲你輕點,你幹嘛呀?”
“我說過我要愛你!”楊浩的嘴脣已經堵住了她的嘴脣,令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容易等到楊浩的嘴離開了她的脣,她吐出了一口氣道:“蝦皮那個壞蛋,真討厭……”
“蝦皮又礙着你什麼事了?”
“他就礙着我,他不該把我的事都告訴你!”
“那你還想瞞我多久呢?你打算就一直以‘趙文靜’的身份生活下去,永遠也不讓我知道真相?”
“是的,我本來是這麼想的,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真相……”
“你比蝦皮還‘壞’,你不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嗎?”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讓你發急一下,因爲我喜歡看到你發急的樣子,格格格……”
“可惜呀,我讓你‘失望’了,我終於識破了你的‘陰謀’。”
“你如果識不破,那纔是真的讓我失望。”
“那,今後你打算以何種面目示人?我親愛的唐老師?”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還能怎麼樣呢?”唐金花微笑道。
是的,她就是唐金花,因爲人類科學還不能弄明白的原因,她的人體生物場轉附到了大腦死亡的趙文靜身上。按照迷信的說法,是一種靈魂轉世。
這個世界上沒有虛無縹緲的“靈魂”,但物質卻是可以從一個死亡的個體上轉到另一個個體上的!我們不能把這些我們還不能揭開的神秘生命現象斥之爲“迷信”。
死亡不是生命的終結,只是另一次新生活的開始而已。
“你知道嗎?憶兒已經會說話了,而且她讓我們叫她‘周虹’或者‘虹虹’。”
“什麼?”唐金花的表情轉爲了一種震驚的神色。
“幹嘛這麼吃驚啊?”
“這麼說她就是周虹?她也和我一樣,‘轉世’了?”
“不是。她只是爲了安慰我,故意要我這樣叫她而已,她的人體生物場還被‘黑暗之源’拘在奧斯巴魯赫提行星,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救回來?”
“只要你有信心,鐵杵都能磨成針!”
“信心我當然有,但目前沒有任何可行性的操作啊……好了,不提這件事了。唐老師,在北京你曾答應要我做一件事,我現在想答應你。”楊浩忽然露出嚴肅的神情道。
“不,我不要你答應!”唐金花突然伸手捂住了楊浩的嘴巴。
楊浩和唐金花的事暫時先放到一邊。卻說從蛇樹腳村回雙塔鎮的鄉村公路上,蝦皮等人的車子依然修不好,老人家的屍體也失了蹤,衆人一個個如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腦袋鬱悶不已。
舒文忽然開言道:“最有可能的是。色農的外太婆確實已經變成了殭屍,逃到山上去了。支持我的論據的就是她無緣無故長出來的兩顆獠牙!”
吳小文道:“我也基本上贊成你的觀點。因此我們必須要將老人家的屍體找到,防止她害人。這就要求色農要做好‘大義滅親’的準備!”
色農道:“她要真成了殭屍,那我肯定是要大義滅親的,可萬一不是那麼回事……”
“所以這件事還是要慎重!”蝦皮接舌道,“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老人家的屍體!”
衆人都搖頭道:“這黑燈瞎火的,咱們上哪去找她老人家?”
農民道:“應該有線索——對了,小兵,有沒有發現一點線索?”
田小兵此刻正在汽車周圍察看着蛛絲馬跡,聽了農民的話,回答道:“根據勘察的結果,可以斷定老人家應該是以雙足點地的方式跳躍着離開的,跳躍的間距爲零點五米,頻率爲零點二五秒,起跳高度大約爲半米,是往兩點鐘方向也即東北方向離開的……”
衆人無暇聽田小兵報出的數據,只是一齊吃驚道:“天哪,難道老人家真的變成了殭屍?”
“滋——”不知是誰在撒了一泡尿(估計是撒在褲子上了)。吳小文將火把往黃跑跑身上照去——按他過去一貫的表現,此刻將尿撒在褲子上的人一定是他了。
然而他卻瞅見劉大俠正在慌里慌張地用手遮掩着褲子,身上同時還發出一股尿臊味,顯然撒了尿的人竟然是他!
“格、格、格……”黑暗中不知是誰在磨牙——牙齒因身體的顫抖而不停地摩擦。
蝦皮道:“你們這些人總是要讓我批!咱們有點馬列唯物主義者的精神行不行?這世界上沒有殭屍!殭屍只是過去的統治階級爲了統治人民所編造出來的謊言!”
“蝦皮,你要我們講唯物主義,你的態度就不是唯物主義。而是唯心主義、主觀主義!”吳小文第一次對蝦皮的意見進行了反駁。
“是啊,你總認爲世界上沒有鬼神、沒有殭屍,你這就是一種唯心主義!”農民也幫腔道。
“什麼話?我一個無神論者倒成了唯心主義了?”蝦皮顯然很不滿吳、劉兩人給他扣一頂可笑的“唯心主義”的帽子。
“說你唯心,就是說你從來也不顧現實、不顧眼前發生的事實,硬要否認已經成爲事實的東西,老是以自己腦袋裡的條條框框來判斷眼前發生的事實,這就是一種唯心主義!”吳小文毫不客氣地批評蝦皮道。
“我的意見是擱置爭議、求同存異,不討論唯心、唯物這些大題目,只就事論事!大家說現在該怎麼辦?”舒文將爭論的兩方分開道。
“現在車子修不好,天又這麼黑,咱們還是就地宿營吧。等明天攔一輛過路車去城裡,再到修理廠請位師傅來修理一下這破車。”江勇道。
“是啊,宿營算了。”衆人紛紛叫道。
吳小文和舒文也贊同宿營算了。蝦皮此刻也感到沒有轍,只好贊同道:“那好,那就宿營吧。”
舒文分配道:“蝦皮你就睡駕駛室裡,把兩邊的車門都關好,我們其他的人就睡車廂上面吧。”
衆人基本上都沒有意見。畢竟駕駛室那麼狹小,僅能容一個人睡。而蝦皮是衆人的領導,自然就讓他享受到了一點點“優待”。其他的人又從路邊稻田裡抱了些稻草攤在車廂板上,衆人便爬上車,躺在了稻草上面。
這輛車是輛老“解放牌”,載重僅有五噸,車廂非常的狹小,衆人根本沒法全躺下去,只能半躺半坐。到後來農民和色農乾脆爬到了駕駛室的頂部,兩個人互相倚靠着打起了呼嚕。蝦皮聽見頭頂上傳來呼嚕聲,忙探出頭來提醒道:“你們最好不要睡在這上面,要不然掉下來了可不得了!”
農民和色農道:“沒事的,不會掉下來的,我們會注意的。”
卻說睡在車廂裡的自然是舒文、吳小文、劉大俠、李壽生、江勇、田小兵和黃跑跑。
舒文提醒道:“大家都檢查一下兩面的擋板,可別再發生擋板掉下去的事了。”
衆人將車廂擋板的掛鉤都檢查了一遍,確認道“鉤子卡得很牢,不會掉下去的。”
可能是太疲倦了的緣故,衆人漸漸地都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激烈的狗吠聲,這狗吠聲在漆黑的夜裡傳得格外的遠,那叫聲也格外的清晰和響亮,同時帶有一種恐怖的味道——在農村裡住過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就是那半夜三更的狗叫聲格外的清冷和陰森,無論你是多大膽子的人,聽到這種狗吠聲也會不由自主地打上一個冷顫……
江勇首先嘀咕道:“這狗叫聲叫得好淒涼啊!”
劉大俠道:“怕是作賊的驚動了這狗吧?”
農民道:“半夜裡狗叫是有很多原因的,發現了賊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此外還有許多比較特別的原因。”
李壽生問道:“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啊?”
“狗本身就是一種很特別的動物,據說狗身上有許多功能都是獨一無二的,比如說,狗的眼睛能夠看見陰間的人,當狗看到了這些髒東西的時候。它就會發出吠聲;所以當你在半夜裡聽見狗叫時,千萬不要以爲是賊而跑出來,因爲你跑出來很可能看不到賊而看到其他的東西,這種東西就是陰人!人若遇見了陰人,那後果將會是很嚴重的。”
“扯蛋!”李壽生的身上雖然涌起了一股寒意,但還是外強中乾地嗤了一句“扯蛋”。
這時,那狗吠聲又傳來了,而且似乎還很激烈,彷彿遠近村莊裡的狗都跟着叫了起來。
吳小文道:“狗爲什麼叫得這麼厲害?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狗就喜歡亂叫喚,有個風吹草動也會亂吠一陣,哪裡會出了什麼事?”劉大俠道。
這時,緊挨着車廂擋板和黃跑跑忽然對睡在他旁邊的舒文道:“老舒,咱們換一換,我要睡到中間來……”
舒文不解道:“幹嘛?”
“這狗吠聲,有點鬧心……”
“看來你果真是個怕怕!”舒文哂了一聲,和黃跑跑換了一個位置。
劉大俠、江勇、李壽生等人也都感到身上有一股毛毛的寒意,都想着往車廂中間擠。
吳小文叫道:“你們都往車廂中間擠什麼?稻草都被你們蹬亂了!”
劉大俠哆嗦着道:“這天氣,怎麼這麼冷啊?”
“這是夏天啊,哪裡冷?我看是你的心理作用吧?”舒文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嗷嗷嗷——嗚——”一陣激烈的狗吠聲忽然就在附近響起,同時那吠聲忽然變成了慘叫,接着就沒有了聲息!
“不對!”一直豎着耳朵傾聽動靜的田小兵忽然警惕地說道。
“怎麼不對啊?”衆人問道。
“大家都別說話,可能真的出事了!”田小兵輕聲道。
衆人一時都噤若寒蟬,連呼吸幾乎都屏住了。
約莫過了片刻,只聽見後面的車廂擋板傳來輕微的“呯”然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碰撞了一下車廂擋板,接着另一側又傳來了“索索索”的抓撓聲。
劉大俠輕輕對黃跑跑道:“黃跑跑,敢不敢去看一下是什麼東西?”
黃跑跑的全身已經緊張得縮成了一團:“別、別,千萬別找我……”
劉大俠正在暗笑,忽聽駕駛室裡傳來了一聲恐怖已極的慘叫:“啊!”
“是蝦皮!”舒文驚駭得跳了起來。
“哎呀,嘰哩咕嚕……”與此同時,駕駛室的頂部也傳來了一聲慌了神的喊叫,然後似乎是什麼東西從駕駛室頂上掉了下去,直摔到了地面上。
“怎麼了?怎麼了?”衆人呼啦地都跳了起來。
吳小文將原先吹滅的火把也用打火機重新點燃了,火把的光亮驅散了黑暗,也照耀着一張張驚恐不安的臉。
“哎呀,農民摔到地上去了!”色農的聲音也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吳小文忙將火把往地面上照去。這一照不打緊,頓時把他嚇了個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