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候,他們縋下了山崖,來到了那幾座礦渣廢料堆跟前,太陽已經下山,暮色更濃了。
隨着楊浩的一個手勢,五個人一齊趴在了地上。
礦渣廢料堆的年代可能太過久遠,以至於都長出了半人多高的荒草。五個人利用荒草的掩護一直爬到廢料堆頂上。
楊浩叫過曾國文道:“你當狙擊手,在這裡掩護,唐軍向左、農民向右,衡其跟着我在中間,我們一起繞過前面的這兩座廢料堆,直到鐵絲網前,在確定安全的情況下,老神你再跟上來,總之,你一定要在我們的後面,不要跟得我們太緊。”
曾國文頭大道:“我做狙擊手?可……我手中的這杆槍不是狙擊槍啊。”
楊浩回答道:“我軍建軍初期也沒有專門的狙擊槍和狙擊手,狙擊手都是用普通步槍練成的——你手中的這杆突擊步槍其實就可以當作狙擊槍使用,你的槍上不是有瞄準鏡嗎?”
曾國文手上的突擊步槍上確實有一個瞄準鏡,但是瞄準鏡兩端的蓋子都蓋着——看來他一直就沒有使用過,射擊時一直是在用肉眼瞄準。
農民笑道:“老神大概是把這瞄準鏡當成擺設了。”
楊浩道:“這款槍在衝鋒和突擊時確實沒有必要使用瞄準鏡,但是在靜止狀態下它就可以發揮狙擊槍的效用了——好好幹吧,瞄準鏡的焦距是可以調節的,放大到四倍就可以了,放大得太大,即使你能看得清也不一定能打得着。”
曾國文搖了搖榆木疙瘩腦袋道:“那好吧。”他把瞄準鏡兩端的蓋子打開,湊到眼前開始調焦距……
楊浩看他能熟練擺弄後,方帶着其餘的人向前摸去……
楊浩和衡其居中稍微突前、唐軍和農民一左一右,互相之間相隔三米左右,成一個品字形悄悄向前移動……
繞過了一個廢料堆後,衡其伸着脖子正要往前張望,楊浩卻一把按下了他的頭,並往前指了指。衡其睜大眼睛一看,背脊上頓時打了一個冷顫……
只見前面的草叢裡竟冒出一隻巨大的三角形的頭,那血紅的長信在空中捲動着,還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衡其輕呼道:“這是什麼?恐龍還是鱷魚?”
“這是一條變異蜥蜴,也就是俗稱的‘四腳蛇’,不過它變得這麼大,和一條鱷魚或者巨蜥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它擋在咱們的路上,怎麼辦?”衡其的牙齒不自覺地打着冷顫道。
楊浩取下弩箭道:“幹掉它!”
只見他慢慢地拔動弩箭上面的瞄準鏡的焦距,當瞄準鏡裡的身影足夠大時,他的手指一鬆,一聲輕微的機括響(這種弩箭因爲是裝在木匣子裡,沒有粗大笨重的弓弦,因此不需大力彎弓,只需勾動扳機就可以了,和用槍射擊沒有什麼區別),一支一尺來長的利箭“嗖”地一聲飛了出去,直接貫穿了那怪物的頭顱……
好強的力道!衡其驚訝得張大了蛤蟆嘴巴。
楊浩收起弩箭,向衡其和左右兩人都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小心地向前運動……
那個龐然大物倒在他們前進的路上已經不動彈了,但是衆人仍然不免有點心驚肉跳,衡其估測了一下那東西的身長和體重:“這傢伙最少有兩米長,體重在兩百公斤左右!”
這麼一個大傢伙要是撲在人身上,那後果可想而知……
越過那龐然大物的屍體後,幾個人又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不久登上了另一座廢料堆的頂端。
衡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萬一遭遇了敵人,要不要開槍?”
“儘量不要讓敵人發覺——萬一碰上了敵人,可以開槍。”楊浩點頭道。
“那如果是象剛纔這樣的怪物呢?”
“這樣的怪物讓我來收拾,要大幹也要等到進入到了鐵絲網裡面以後。”
“那這樣的怪物要是有很多呢?”
“你這一路上碰到了幾隻怪物?你是不是也變成‘黃跑跑’了?”唐軍在左面不遠處輕哂道。
衡其不滿道:“我這只是假設嘛,我怎麼就成了‘黃跑跑’了?”
楊浩揮手製止了二人的爭論:“是的,這的確是個問題。”
“你們看!”在他們右側的農民忽然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衡其嚇了一大跳,轉動着長頸鹿脖子四處張望。
“後面,就是剛纔打死的怪物那裡!”農民提醒道。
衆人一齊往那邊一看,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不知從何處又過來了四、五隻變異蜥蜴,正在拼命地爭搶那被打死的怪物的屍體,那怪物瞬間便被它們撕成了幾截,血肉在空中片片飛濺,它們的咆哮聲令人心膽俱裂……
楊浩也有點心驚肉跳,他拼命平定住心神道:“好了,有它吸引它的同伴,咱們暫時可以無虞了,不要管它們,我們繼續前進……”
又繞過了一座廢料堆,衆人剛要鬆一口氣,不料草叢裡突然站起來了一具蠱屍,一下將農民撲倒在地,農民駭得屎屁亂滾——由於蠱屍出現得太突然,農民根本就沒有防備,同時那蠱屍又是從他的背後撲上來的,竟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令他怎麼也掙扎不脫……
楊浩急滾到農民身邊,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猛地插進那蠱屍的太陽穴裡,“撲哧”一股腥羶的屍水幾乎噴濺到了他的臉上,但他卻顧不得那麼多,拔出匕首後跟着將手插進了那個洞裡,捏出了一隻沾滿了黑漿黑漿的液體的小蟲子——人死後腦漿並不是象通常那樣的白色,而是成了黑色(同鮮血幹了以後變成黑色是一樣的道理)。
隨着蠱蟲被捏出,那具屍體也立刻不動了,但是仍死死地抱着農民的腰,怎麼掰也掰不開!
楊浩無奈,只得再次揮舞匕首,將那屍體的兩條胳膊都卸了下來——人死後肌肉組織受到細菌的分解,變得很鬆散,因此割起來相對容易些,而且楊浩也是選準了肩關節部位的空隙下刀的,並不是硬割,如果硬割的話,是很難割斷骨頭的。
唐軍和衡其將農民拉了起來,拍掉粘在他身上的蛆蟲,問道:“你沒事吧?”
農民喘着黃牛一樣的粗氣道:“哎喲,這傢伙怎麼這麼重啊,壓得我都快窒息了。”
衡其笑道:“這叫重?要是你老婆今後壓在你身上,那不是更不得了?”
農民不滿道:“瞎扯——這能比嗎?老婆是活人,這可是屍體啊!屍體壓在身上,輕的都是重的,不信你們試試!”
楊浩也喘了一口氣道:“好了,你們別扯了,繼續前進吧……”
鐵絲網終於近在咫尺了。
楊浩讓大家休息一會兒,同時向後招招手,招呼曾國文跟上來——曾國文一直就跟在楊浩他們身後,和楊浩他們始終只隔着一座廢料堆,不過是居高臨下,起監視作用而已,實際上他這個“狙擊手”是徒有其名的。
這時唐軍說道:“咱們是不是把這鐵絲網剪個洞,爬進去?”
楊浩點頭道:“是。”
衡其則變了臉色道:“鐵絲網能剪嗎?萬一這上面帶了電……”
楊浩道:“應該不會——畢竟這是在‘王治之下’,他們如果在這裡弄個電網電死了不慎進山的山民,他們就會吃不了兜走,一定會驚動軍方來清剿他們,他們還沒那麼傻。”
“可是他們弄了那麼多的怪物在這裡,就不怕軍方來清剿?”衡其疑惑道。
“他們弄的這些怪物至少還沒驚動官方和軍方,只驚動了我們而已。他們以爲,他們憑這些嚇人的東西就能嚇退誤闖進來的人,同時他們認爲這些東西對付我們也已經足夠了,他們還可能認爲我們到現在都還沒走出‘死人灣’呢。”
“‘死人灣’很複雜嗎?我們也不覺得呀。”農民、老神都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楊浩道:“‘死人灣’就是一個‘迷魂陣’,還記得我交待你們的嗎?如果你們沒有走出埡口就向左折返、或者走出埡口後不向左折返,而是一直往前走,那麼沒有兩天時間,你們是轉不出那裡的。好了,不廢話了,我來剪鐵絲網!”
楊浩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附有絕緣皮的剪刀,趴到鐵絲網跟前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看準了一個地方剪去……
衡其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看到那致命的電火花……
其實鐵絲網就算有電也不用擔心,因爲楊浩的剪刀是附有絕緣皮的,不會導電。
恐怖的電火花並沒有出現,楊浩已將鐵絲網剪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洞,然後招呼衆人道:“你們跟着我,一個一個爬進去,儘量將屁股放低點,別被掛住了。”
說着,他已經以一個很規範的軍事化的動作爬了進去。
衡其等人便也學着他的樣向裡爬去……
唐軍首先爬了進去,疑神疑鬼的衡其第三個爬。他總擔心那鐵絲網上的刺突會突然間冒出電火花來,將他燒成一隻烤鴨,因此膽戰心驚的他幾乎是一寸寸地往前移動着,再加上他的動作不規範(他根本就不知道匍匐前進鑽鐵絲網的要領是要靠手、肘、膝、踝這些關節加上胸、腹、腰合理地用力,有的是採用側姿,利用身體的收縮向前移動,還可以躺着,利用雙腿以及各處關節的協調產生向前的推力),他是全身都趴在地面上,象只被打扁了的蛤蟆一樣笨拙地利用肚皮和地面的摩擦來產生推力,你說這費勁不費勁?而且相當難看,楊浩等人一直在掩着嘴偷笑。
出了一身透汗,肚皮間的衣服被磨出了好幾個大洞、並且還蹭破了好幾處皮膚後,衡其終於爬了進去。爬到裡面後人都象癱了一樣。
楊浩低聲笑道:“看來衡其和正規的軍人相比到底有點距離——要是都象你這樣爬,那也太費力了。”
衡其鬱悶道:“我主要是怕被電打,所以屁股不敢擡得太高,要是我的屁股能擡高一點,可能爬起來就快一些。”
“沒有電。”楊浩笑道。
“那看來我的屁股是太低了。”衡其有點沮喪道。早知道鐵絲網上沒電,他也就不用這麼費力了。
不想衡其的話將跟在他後面的曾國文又給誤導了。
曾國文矯枉過正,將屁股擡得過高,不料只聽“嘶”地一聲,竟將屁股給掛在鐵絲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