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學之道千變萬化,力強者勝,力弱者敗。咱們又不是迂腐的讀書人,事事要講規矩道理,天下也沒這麼多規矩道理好講。”
龍小寶斜睨着靜迦,心道峨嵋派雖然大多是女流之輩,但其蠻不講理之處,竟然遠勝於男子。崑崙派掌門何太沖這老小子不過說了兩句公道話,含蓄指責峨嵋派實不該仗着暗器犀利倚多爲勝,欲將武當二俠置於死地,便招來靜迦不留絲毫情面的駁斥,看來今日若不展現一番明教精銳之師的厲害,這羣娘們兒就不知道何爲天高地厚。
當下這貨冷笑幾聲,傲然道:“霹靂雷火彈不過是雕蟲小技,何足道哉?楊左使……”說着向楊逍使了個眼色。
羣雄只見楊逍左手一揮,一個白衣童子雙手俸上一個小小的木架,上面插滿了十餘面五色小旗。楊逍拿起一面白色小旗,右手揚處,白旗已落在廣場中心,插在地上。羣雄見那白旗不過二尺來長,旗上繡了個明教的火焰圖案,不知楊逍弄什麼玄虛。便在此時,明教一人取出流星信炮,但見一道火箭直飛向天,在半空中散出一道白煙。
接下來便是龍小寶暗自期盼許久的震撼場景——先是場外奔入五百名頭裹白巾的銳金旗教衆,每人手執強弓硬弩,但聞嗖嗖急響,五百支鵰翎長箭整整齊齊的插在白旗周圍,排成一個圓圈,羽箭之間的距離幾乎完全一致。
羣雄一怔,未及喝彩,五百銳金旗教衆已拔出背上標槍,疾進十餘步,力投擲,五百支標槍一起插入羽箭圓圈之內;隨即又搶上七八步,手中已執腰間短斧。手起處,羣雄眼前光芒閃動,五百柄短斧呼嘯而前,砍在地上,又在標槍之內排成一圈。但見三般兵刃排成三個大圓圈,各不相混,整齊排序,任憑敵人神勇通天,在這一千五百件長短兵刃的夾擊下,霎時間便成肉泥。
頃刻間數千豪傑已然相顧失色,竟無一人爲銳金旗教衆喝彩。當年五大派圍剿明教,小寶雖沒如同書中所寫的張無忌那般甘願冒險以身體硬接滅絕師太三招重手,從而救下束手待斃的銳金旗教衆,但銳金旗的掌旗使莊錚卻也沒死於滅絕師太的倚天劍下。他見楊逍又取下一面小旗揮了幾下,當即一聲低喝,五百教衆迅拔起羽箭槍斧,奔到明教木棚之前,向龍小寶列隊躬身行禮,隨即返身奔出廣場。
龍小寶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十分滿意——五行旗乃是明教最精銳的部隊,相當於後世的特種兵,旗下教衆向來是百裡挑一。近年來明教聲勢壯大,小寶便將五行旗的編制定爲每旗兩萬教衆,人人均是身手不俗,反應機敏的高手精兵。而這五百名入場操練的好漢更是精銳中的精銳,若是上了戰場絕對能以一當十,百戰不殆;若是用以武林爭鬥,試問天下幾人可擋?
跟着楊逍一面青旗投擲而出,插在白旗之旁,場外腳步聲整齊劃一,頗爲沉重。但見五百名巨木旗教衆青布包頭,每十人擡着一根足有千斤之重的巨大圓木快步奔來。衆人排定陣型,突然間齊聲大喝,五十根千斤巨木同時拋擲出手,或高或低,或左或右,每一根巨木飛出,迎面必有一根巨木準確相撞,無一落空。
但聽得巨響之聲不絕,五十根千斤巨木分成二十五對相互撞擊,聲勢極其驚人。而且巨木撞擊各有角度,若是此刻有人在那杆青旗附近,無論縱高伏低,左閃右避,總免不了被巨木撞到。試想這等千斤巨木本是戰場上攻破敵方城門所用,血肉之軀若是遭其衝擊,豈不立成肉泥?
楊逍令旗再揮,掌旗使聞蒼松率領五百兒郎擡起巨木,列隊向小寶行禮,退出場外。隨即楊逍擲出一面紅旗,五百名烈火旗教衆頭裹紅巾,手持噴筒,入場列陣,一齊噴射。頃刻間,廣場中心佈滿黑黝黝的稠油,掌旗使辛然揮手擲出一顆硫磺火彈,場中登時烈焰奔騰,燃起大火。
到得此時,羣雄已是目瞪口呆,無比駭然。小寶嘴角微微一撇,心想若非老子嚴格遵守“穿越武俠”的規則,只須將“後世”的現代尖端武器的製造原理,因地制宜,稍加改變,當下這五百烈火旗兄弟手裡拿的便是五百支“火焰噴射器”,那他孃的在冷兵器時代還不是神擋殺神,無往不利!
待得烈火旗教衆退下,跟着便是五百名頭裹黑巾的洪水旗教衆入場。這洪水旗教衆手裡的傢伙乃是二十架水龍,前面十人推着十輛木車,掌旗使唐洋一聲令下,木車打開,放出二十頭餓狼,張牙舞爪,咆哮嘶吼,便欲四散咬人。但見四百名洪水旗教衆推動水龍在後,一百人手執粗大噴筒在前,齊聲吆喝,水箭急射。羣雄鼻中猛地聞到一股濃烈的酸臭之氣,只見那一百道白色匹練射在二十頭餓狼身上,羣狼立時翻滾在地,狂叫悲嗥,頃刻間便已皮開肉爛,變成一團團惡臭難當的焦炭模樣。
龍小寶既得王難姑《毒經》真傳,暗中加以配製,洪水旗教衆所噴的腐蝕藥水無論是毒性,還是腐蝕性均已遠勝從前,實是厲害無比。羣雄見了這等驚心動魄之狀,無不毛骨悚然,均想這些毒水若非射在餓狼身上,而是射在我的身上,那便如何?
一百名洪水旗教衆手提龍頭,虛擬作勢,顯然水龍之內盛水頗多,不僅可以遠攻近守,而且耐時甚久。楊逍揮動黑旗收兵,五百教衆推動水龍車離場。當水龍轉動之時,噴筒轉到哪一方,哪一方的武林豪傑便忍不住臉上變色。
只見楊逍又擲出一面小小黃旗,一百名頭裹黃巾的厚土旗教衆手持鐵鏟,推着一車車泥沙石灰奔入場內,排成一圈。掌旗使顏垣一聲號令,一百隻鐵鏟同時往地面猛擊而落,只聽轟的一聲大響,廣場中心登時塌陷,塵土飛揚,露出一個數丈方圓的大洞。
羣雄嚇了一跳,只見大洞周圍的泥土紛紛跳動,從地下鑽出四百名戴着頭盔的大漢,亦是手持鐵鏟。這下羣雄驚駭至極,再也強忍不住,不由得驚呼出聲。待得四百厚土旗教衆破土而出,廣場上的狼屍、焦土、油火等物便即落入地底。先前排成圓圈的一百條大漢揮動鐵鏟,在大洞上方虛擊三下,用意顯而易見,倘若是在戰鬥中對敵,此刻若是有人跌入洞中想要躍上逃生,勢必要被這一百根鐵鏟打將下去。
跟着一車車石灰泥沙倒入洞內,五百柄鐵鏟此起彼落,煞是好看,頃刻間便將大洞和四周數百個小洞填平。顏垣率領五百旗下教衆向小寶躬身行禮,返身退出,羣雄見那廣場中心平滑如鏡,竟比先前還要堅硬得多。衆人心中明白,適才倘若自己站在場中出言侮辱明教,此刻怕是已遭活埋,慘死地底。
明教五行旗小加操練,大顯神威,震懾當場,數千豪傑早已驚得脊背陣陣冷,啞口無言。各路英雄見了這等威勢,峨眉派的“霹靂雷火彈”便再也不值一提。只是人人眉頭緊蹙,心中惴惴,暗忖即便我等人數衆多,倘若明教突然翻臉,縱然齊心協力,但以烏合之衆,又豈是他這訓練有素的精銳之旅的敵手!
這當口,人人均已心知肚明,明教將兵法戰陣之學用以武林豪傑間的羣毆,天下任何門派定然莫能與抗,除非武林中大大小小所有幫派聯起手來,或許還能有那麼幾分希望。然而自雁門關外遼國無奈退兵之後,明教已非昔年所謂的武林公敵,何人再敢妄加罪責?況且近年來明教聲譽日隆,展急,紀律嚴明,不似當初那般行事乖張橫戾,反倒多行俠義之舉,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幫會心甘情願依附在其羽翼之下,只待共襄盛舉。如此一來,放眼天下,除了成昆之外,再也沒有第二人會處心積慮,用盡一切手段欲剪除明教而後快。即便那些想要殺死謝遜,爲親友報仇之人,也只是口口聲聲以江湖規矩爲由瞭解私怨,決計不敢心存半點摧毀明教之意。
楊逍收兵之後,將插着小旗的木架交給身後的童子,冷冷望着峨嵋派衆男女,一言不,但這無言之意已是十分清楚。適才還在逞兇楊威,沒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裡的峨眉派此刻已是人人變色,垂不語;其餘各路英雄豪傑也是各人在想各人的心事,一時間廣場上寂靜無聲。
宋青書早已面如土色,額頭汗水密佈,便是神色仍舊清冷至極的周芷若也是一言不。直過了良久,空智身後走出一名老僧,說道:“適才明教操演行軍打仗的陣法,模樣倒是好看,但到底能不能制勝克敵,咱們不是元帥將軍,學的也不是孫吳兵法,只怕誰也說不上來……”羣雄均知他這幾句話乃是違心之論,只不過想煞一煞明教的威風,將五行旗的厲害一帶而過,是以無人牽強附會的開口應和。
周顛叫道:“要知管不管用,那也容易的很。南少林的大和尚們出來領教領教,立見分曉!”
小寶心知這老僧定是成昆黨羽,斜眼相視,見他合十垂目,置之不理,自顧又道:“咱們今日是天下英雄之會,各門各派旨在觀摩切磋武學的修爲,還是照先前衆位施主所言,大家較量武功,藝高者勝。咱們講究的是單打獨鬥,說到倚多爲勝,武林中可從來沒這個規矩。”他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小寶一曬而過,心道縱使單打獨鬥,何懼之有?只要那個神秘人莫要現身,當時武林,誰敢自考可將老爺我掀翻在地。
跟着有人便問好似雷火彈、毒火毒水這些玩意能否使用?那老僧沉吟片刻,答以武學之道浩瀚如海,各人有各人的絕技,自然不能禁用暗器。但若是在旁偷襲,卻是壞了規矩,則要另當別論,大夥兒須得羣起而攻之。他這話說的在理,羣雄大半轟然叫好。
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又提出,無論何人若是連勝兩陣,便要下場休息,恢復內力元氣,否則數千人車**戰,任憑你本事通天,也絕無可能一口氣從頭勝到尾。再者各門派幫會若是已有二人敗陣,便不準再派人上場,若無此等規則,這場架怕是一連打上三個月也打不完。南少林的糧草再豐,也得給大夥和各人的坐騎吃的窮了,恐怕一百年元氣難復。
此言一出,羣雄鬨笑聲中,均說這兩條規矩有理。
明教羣雄心知唐文亮性情直爽,爲人很有骨氣,這般說法是打心眼裡感激當年光明頂上龍小寶爲其接骨療傷,暗中爲他們師兄弟化解“七傷拳”留下的隱患,盼望小寶獲勝,獨冠羣雄,是以提出這兩條規矩,都是有意在幫小寶節省氣力。
比武規矩便照此定下,成昆黨羽縱使心非所願,卻也無從辯駁。當下各門派幫會之人便即交頭接耳,推舉己方出戰的人選。有幾座木棚之內,更是有人大聲爭吵,顯然意見不一。
明教羣豪人人躍躍欲試,卻知除了教主之外,只有一人可以下場。衆高手皆非胡亂逞能之輩,均知此事擔當極其重大,非同小可,出戰之人武功越強越好,須得竭盡全力,能爲教主料理一個強敵便是一個。倘若能將各路高手打倒一半,那麼以教主的絕世武功,此役十之**可竟全功。反之不過勝得寥寥數人,那便是給教主徒增負擔,教其獨挑重任,自己名聲受損事小,負累了本教威名和謝遜的性命事大。再者貿然請纓,不免自以爲教內上下除教主之外本人武功最強,難保不會傷了衆兄弟的義氣,是以羣豪心中雖是一片火熱,但誰都默不作聲,只待小寶親自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