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姓盧，叫盧巴，二十七八歲。
他帶着江平安先去食堂吃飯。
半夜三更，食堂煮了三大盆麪條，分別放在三張桌子上。
桌上有碗筷，自己能吃多少就打多少。
麪條看上去白白亮亮的，油星兒幾乎沒有。
江平安打了小半碗嚐了嚐，就一點兒鹽味兒，麪條估計受了潮，有些酸黴味。
其他人都吃的狼吞虎嚥，江平安卻小口小口的吃，暗道剛纔不該打那麼多。
吃了兩三口終於忍不住往空間裡送，如果再嚥下去，他非得吐出來不可。
盧秘書在邊上坐着，跟司機和保衛科的人閒聊。
麻溜的吃完，放下碗筷，江平安掏出煙來，遞給盧秘書一根，問道：
“老盧來了這邊後，就沒回去過？”
盧秘書點點頭，微笑道：“錢廠在這邊，我怎麼可能回去？”
“辛苦了！”江平安說了一句，把煙點上，然後問：
“老盧，我這一頭霧水，你知道錢廠把我喊過來，具體爲了啥事兒不？”
盧秘書笑了笑，抽了口煙，搖頭道：
“明兒早上錢廠醒了，會跟你說的，我就不亂說了。”
“神神秘秘的，總不能把我調這邊來常駐吧？”江平安笑呵呵道。
他就怕這點，讓他一個放映員幹採購員的活，心裡是不願意的。
不說條件是好是差，他若想當採購員，早就當了，不用等到這會兒。
盧秘書愣了下，左右看了看，回過頭來，小聲說：
“你怎麼猜到的？錢廠還真打算讓伱明年過來常駐。”
江平安皺了皺眉，沒曾想真被自己言中了。
他淡淡的看了盧秘書一眼，沉吟不說話，默默抽着煙。
“你這啥表情？不願意？”盧秘書疑惑道。
江平安輕輕點了點頭，說：“讓你呆這兒三五個月，你願意？”
這事兒隨便安排一個採購員過來就行，他是真不希望明年過來遭幾個月罪。
他不怕說實話，如果錢廠真要派他到這兒常駐，通過盧秘書傳達他的態度更好。
“你不想進步了？錢廠是想培養你。”盧秘書小聲說。
江平安：“我寧願去機械研究所當個技術工，也不願意在這兒來喝西北風。”
培養啥呀培養，他剛剛轉正，哪怕有人照顧，不得等幾年才能升級？
再說過幾年亂糟糟的，他要爬那麼高幹嘛？幾年時間，也別想爬太高。
所以倒不如安安穩穩當他的放映員實在，旱澇保收，日子過的滋潤。
盧秘書抽了口煙後，嘀咕道：“那錢廠不白把你喊過來了？”
“他若硬要安排我常駐，我也沒辦法。”江平安回道。
盧秘書搖頭道：“不能夠，錢廠肯定會徵詢你的意願。”
江平安笑了笑，岔開話題，跟他說起了這邊的風土人情。
一根菸抽完，兩人起身，盧秘書帶着江平安繞過辦公樓，前往招待所。
招待所是一棟三層小樓房，夜深人靜，寒風呼嘯。
盧秘書先帶江平安在一樓登記，然後把他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笑着說：
“錢廠住隔壁，這幾天你和我睡一個房間。”
“你坐了大半天的車，辛苦了，早些休息，我還得去和幾個司機說點事。”
房間裡有兩張牀，佈置簡單，就椅子、牀、書桌和幾個暖水瓶。
“麻煩了！”江平安把行李放下，微笑說道。
“甭客氣！”盧秘書笑了笑，轉身走了。
……
一覺睡到大天亮。
如果不是盧秘書窸窸窣窣起牀，江平安還得繼續睡。
看了看時間，八點多鐘。
早上的風更加的寒冷刺骨，讓人瑟瑟發抖。
江平安穿戴妥當後，提着暖水瓶，拿着毛巾牙刷，和盧秘書同去樓下洗漱。
“錢廠還沒起來？”江平安問盧秘書。
“沒呢！錢廠昨晚也睡的晚，今兒要運走最後一批棉花，不能出紕漏。”
江平安：“咱們廠和牧場簽了訂單沒有？”
“沒有，所以明年要派人過來盯着。”盧秘書搖頭道。
“而且一般人還不行，要十分機靈踏實的人，錢廠就覺得你能讓人放心。”
江平安笑呵呵道：“過譽了，我能力一般般。”
“謙虛了不是？這邊的棉花沒你提供的消息，咱們影兒都摸不到。”
江平安搖頭說：“真沒謙虛，我也是湊巧聽人說的。”
“世上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兒？”盧秘書笑問道。
到了樓下，有個很大的洗漱間，外邊兒可以洗漱洗衣服，左兩側還有男女廁所。
先上廁所後洗漱，到底是招待所，衛生搞得還可以，廁所至少不臭。
在這兒上班的服務員，也是有編制的，鐵飯碗，工資不高，但活輕鬆。
洗漱後，兩人找了服務員，換了兩瓶開水帶走。
樓下有個接待大廳，接待臺一側靠牆有個臺子，上邊兒放着二十來個暖水瓶。
想用熱水，自己來拿，指望服務員送到房間去就別想了。
除非到了一定的級別，像錢副廠長的房間，服務員纔會把熱水送去。
回到房間，盧秘書笑着說：
“你先坐坐，我去看看錢廠起來沒有，等會兒一起去吃早飯。”
江平安：“你忙！”
等盧秘書走後，江平安來到窗戶前，把窗戶打開，擡頭眺望。
藍天白雲，遠處是高高的山坡，腳下是軟軟的草地。
大雪過後，草地覆蓋着積雪，空曠無際，氣勢雄渾磅礴，看上去十分唯美！
厚厚的積雪覆蓋蒼茫大地，寂靜而又安詳，時間彷彿在這裡靜止。
雪在陽光的反射下有着銀色的光澤，銀色草原由此而來。
草原、白樺、霧凇、冰湖，這裡就是一場雪的視覺盛宴。
層林盡染的松樹，潺潺流淌的小溪，嫋嫋升起的炊煙，恬淡寧靜。
“難怪這麼冷！”江平安哈了口氣，心裡暗忖道。
看了會兒景色後，就聽盧秘書在門口喊：
“平安，下樓吃早飯嘍！”
江平安轉過身來，就見錢副廠長也在外邊兒，連忙小跑幾步，上前說：
“錢廠，我向您報到來了！”
錢副廠長穿着一身臃腫的棉衣，戴着狗皮帽，精神很好。
他點了點頭，和江平安握了手後，邁步往樓下走，笑問道：
“這兒比京城冷多了，還習慣不？”
江平安跟了上去，回答道：“還好，剛到這邊，看啥都新鮮。”
“我們在這邊還要呆三天，沒事兒你可以到處逛逛。”錢副廠長笑着說。
“至於你的想法，我已經聽小盧說了，尊重你的意見。”
“這次叫你過來，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在這邊呆幾個月，有許多具體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