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在九竅金丹浮現的剎那,伴隨着龍吟虎嘯之聲,各種異象浮現,湛藍古木拔地而起,藍金大日輝煌璀璨,地涌金蓮,天花亂墜。
“絕品金丹!”
定海真君呼吸一滯:“劍道絕品金丹,而且品階達到了絕品金丹的極限,八大仙宗的道子都極少成就,僅次於道則金丹。”
“而道則金丹,在道體之中誕生,是上天給予的機緣,天生就有,人力不能成就。”
“大日劍閣做到了。”
張君聖接口,肅然道:“後天再造類似道則金丹的東西,完全受到自己掌控,還可以成長,威能超出道則金丹。”
“界域第一,的確名不虛傳。”
“就是太過兇險。”
他是這方面的絕對專家權威。
“還有心魔劫。”
戮靈真君接口,看向礦區宿舍方向。
渡心魔劫者,萬千時光只是一瞬,成不成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
江定望四周。
濛濛白霧一片,沒有天空,只能看清附近幾十米的地方,遠處朦朧一片。
“惡賊!”
“還我命來!”
面前,出現一名喉頭上有一道血痕的黑衣山賊,怨毒地看着他:“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何殺我?”
他突然出現,沒頭沒腦地問。
江定卻不覺得突兀,只覺得本來就應該如此,沒什麼好奇怪的,略一回想,笑了笑:“你是東靈府猛虎寨的寨丁,圍攻四海商會掌櫃龍三的那個?”
這個人無足輕重,不記得姓名。
卻是此生斬殺的第一人。
因此,略一回想,心中就浮現了他的信息。
“你好狠的心啊!”
“我們兩個無冤無仇,爲何害我?我家中還有八十老母,嗷嗷待哺的嬰兒啊!”
黑衣山賊泣血痛哭:“沒有了我,他們定然會沒了吃食,餓死家中。”
不知怎麼的,江定覺得他說得是真的。
透過聲音,似乎能看到一間茅草屋,其中,一名老嫗和襁褓裡的嬰兒躺在一堆稻草上,屋內空蕩蕩一片,家中的東西,牀鋪,棉衣,鍋碗瓢盆,都已經賣了,換取了糧食。
什麼都沒有了。
祖孫兩個有氣無力地呼吸着。
再過兩三天的時日,兩具冰涼的屍體躺在稻草上,一大一小,膚色青紫之中帶着慘白。
“……我……是他們死亡的直接原因……”
江定自語。
一點愧疚感,在心中浮現。
“好啊!”
“伱終於承認了!”黑衣山賊怒罵道:“你爲什麼還不去死,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快去死!”
“快去死!”
“死!”
“死……”
聲音迴盪在山野之中,一遍又一遍,從各種角度滲入心中。
頓時,一點愧疚感野草一樣瘋漲,蔓延到整個心中,濃濃的悲傷和愧疚感充斥心中,滿是自責。
“對呀,都是我的錯。”
“我爲什麼不去死?”
江定喃喃自語,拔出了手中青光長劍:“我爲什麼不去死?”
“爲什麼不……”
青光長劍斬過一道劍光,落在怨毒怒吼的黑衣山賊頭上,將其一斬爲兩截,內臟嘩啦啦流下。
“不,早點把你殺死。”
“你還要殺我!”
“你又一次殺我!”
黑衣山賊還不死,怒吼道:“你這個屠夫,劊子手,惡貫滿盈之徒,你就沒有一丁點的同情之心……”
咻!
又是一劍,將其十字斬殺。
“我是善良的。”
“這點毋庸置疑。”
江定收劍歸鞘,神色恢復了淡漠。
“你當山賊,不時截殺過往客商,老幼婦孺都不放過,現在被人殺了,竟然還敢有怨恨?”
“不知所謂。”
“我老母和幼兒活生生餓死……”
黑衣山賊的屍體落地,嘴巴在開合,道道魔音蠱惑傳開,極有感染共情力,讓人感同身受,爲母親和幼兒悲傷痛哭。
“這不是我的錯。”
“這是你的錯。” “也是東靈府統治者鎮東侯的錯,遠的來說,是這個世界修仙者的錯誤,唯獨不是我的。”
江定平靜道:“我唯一的錯,就是未能早點都將你們都殺了,恢復這個小界的秩序,讓鰥寡孤獨不再因爲飢餓死於家中。”
“讓你的母親和幼兒這樣的人得到幫助。”
“至於你的母親和兒子,如果再想要復仇,並且真的做出舉動,我再一劍斬之。”
一句話說完,心中舒暢了不少,再無半點愧疚之感,光明正大。
地面,黑衣山賊的屍體化作一道青煙消散。
天旋地轉,白霧瀰漫開來,覆蓋一切,又再次散開。
這是一間小小的雜貨鋪後院。
“江定!”
“你因爲小小的冒犯,斬我一條手臂!”
一個獨臂人手握斷臂,怨恨道:“這就是你們仙門的法律嗎?我可有觸犯任何仙門之律?”
野狼刀,隆石!
不知一百幾多年前,東靈府爛板街的小幫會野狼幫的幫主,奉侯府管家之命試探一位擁有數千兩銀子的少年,付出了一些代價。
“隆石,許久不見。”
江定點頭。
一劍斬過,梟首,頭顱飛出,獨臂的屍體落下。
“你不是仙門公民,不受仙門法律管轄和庇護。”
“你需要遵守的是,當地的,我認可的公理道義,法律法規。”
白霧涌上來又散開。
“江定,你……”
這是猛虎寨的寨民,滿臉水泡焦黑,被大火焚燒,狀若惡鬼,數十上百人,這是純粹的無辜者,被烈火和羣龍無首劫掠的猛虎寨寨丁所造成。
而他們的羣龍無首,是他所造成的。
一劍斬過,成羣焦炭狀的屍體碎裂。
“同。”
江定簡短道。
這未能讓他的心中激起任何波瀾。
“江定……”
“你爲什麼不去死……”
畫面變幻,一個個,一地地,已經記不得名字的侯府總管,狼神教先天刀林石,化血殿練氣修士……
如此等等,一個個曾經死在他手中人復活,以種種角度怒罵,斥責他的不義,不仁,不忠,沒有任何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必要。
給他們的,是長劍斬過,再一次死亡。
江定略微看了化血殿嫡子一眼。
這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最終死於重機槍的彈幕之下。
拔劍,斬殺。
一幕幕畫面掠過,一次次死於劍下,沒有在他的心中留下任何波瀾,再無法復生。
一幅畫面,一頓。
“仙使。”
一名中年修士走出來,是第一次見面的練氣七層,平靜道:“我離雲宗修士又如何?就因爲我們出自小界,天生就要受到你們奴役,因爲你們玩鬧般的考試,我們就要冒着死亡的風險。”
“最後,舉宗盡死。”
“這也是你的道心嗎?”
離雲宗道兵,錢同一。
江定沉默不語,陷入了思索之中。
“不是,這不是我的道心。”
“這的確是道心的缺憾,並非完美無瑕。”
江定帶着遺憾道。
他竟然承認了。
“什麼?”
錢同一一驚,眼底露出一絲極其細微的驚喜之色,帶着絲絲蠱惑道:“仙門無道,背離人倫……”
喉嚨一僵。
身體軟軟地倒下,崩潰四散。
江定徐徐收劍。
“爲什麼?”
虛空之中傳來暴怒的聲音。
“這是的確是你道心的破綻,絕對沒有錯!”
“你不裝了嗎?”
“心魔,嘿。”
江定微微一笑:“道心破綻有,你也要抓得到才行,來,給我繼續,我會主動配合你遺忘,以查缺補漏,尋找真我。”
暴怒的聲音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