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定走在塗山仙城之中。
周圍，仙城繁華依舊，甚至更加繁華了一些。
只是秩序井然的狀態消失不見了。
偶爾多出一些混亂，有御使骷髏頭、陰鬼等魔道法器的修仙者公然出入，有修仙者當街鬥法，死傷不時出現，勝利者在執法殿修士到來之前迅速逃離——
這些執法殿修士大半都還是原塗山仙城的執法殿修士，只是上層換了人。
偶爾有人被抓住，則是立刻被扣押，搜去全身錢財，送去礦洞中苦役，沒有了上一任塗山仙城城主的傀儡，礦奴緊缺得緊。
若是有人花費大價錢贖回，亦可免。
城中，拍賣行光明正大地拍賣爐鼎，生魂，活血等高利潤的魔道之物。
也不知，是從哪個城池數十萬百姓身上掠奪而來的，且逃過了將城池百姓視爲禁臠的畜生道修士監察，在拍賣行光明正大地洗白。
這個仙城的風格驟然變化了，短期的利潤上升了。
“世界，總是污穢的……”
江定看了一眼依稀有些眼熟的執法殿修士，搖頭道。
他不怪這些人投靠新主。
因爲他自己也沒有將這些人當成嫡系培養，只是單純的僱傭關係，投靠他人是非常合理而且不該有什麼道德上的指責。
向城中心的三階上品靈脈走去。
數十步後，腳步一停。
面前，在焚燒成岩漿的塗山妖宮舊址，林木森森，一間間亭臺樓閣林立，花鳥水榭穿行於其中，白霧蒸騰。
不時有仙鶴起舞，靈猿在樹中靈活跳躍，麋鹿啃食帶有露珠的樹葉，黃鸝叫聲悅耳……
種種珍稀異獸，讓人應接不暇，只覺得仙氣渺渺，來到了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不過，若是修煉有天眼之類的神通，望一眼，便會覺得手腳冰涼，全身發寒。
“畜生道……倒是人如其名。”
江定掃過這些珍稀異獸，已經入門的《磁隱術》運轉周身，擡步走入這些樓閣之中。
嚴密的陣法，隱藏在各處的暗哨，甚至數名金丹修士的守衛，都是熟視無睹，依然在盡忠職守，神識時不時掃過四周。
江定的目光放在一頭靈動的白鶴上。
在仙氣縹緲的表象之下，一名清麗女子的神魂被束縛在仙鶴的身體裡，眼中冒出血淚，痛苦哀嚎，瘋狂衝向仙鶴身體之外。
剛剛脫離一步，幽蘭禁制紋路閃爍，被拘束回來，一次又一次重複，逃無可逃。
每隔數個時辰，她充滿恨意的目光就變成朦朧，迷茫。
在不知不覺間，運轉《靈鶴法》運轉周身，吸收天地靈氣，洗練仙鶴的身體羽毛，尤其是那一層皮膜，更是淬鍊得猶爲精細，彷彿此生的最愛一般。
其他靈猿、麋鹿、妖熊等，無不是如此，內部拘束着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經過多道工序炮製的生魂。
這些美奐美輪的仙家勝景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修士的屍骨。
江定一邊觀賞周圍景色，一邊閒庭信步，熟門熟路地來到這座三階靈脈的最中心，靈氣濃郁之地。
……
“越國七羽宗舉宗歸降，但是他們的太上長老白眉真人和週三焱，以及掌門李青雲都不見蹤影，想來不信任我畜生道黑氏。”
“楚國化血殿類同，化血真人和嫡系子弟奔逃，留下的宗門之人投降……”
主殿內，黑袍老者黑成武接過手下的密報，嗤笑一聲：“這些蠻夷小宗，看來都是不信任我聖宗啊，些許築基練氣弟子頂什麼用處？”
“她們倒是聰明。”
另一位美婦淡淡道。
“此處已經被聖宗視爲一窟，禁臠中的禁臠，怎麼可能還讓她們繼續留在這裡？必定是要施加禁制，送入北原戰場，如若立功，也還有賞賜。”
“自然，結嬰機緣是不可能給的。”
“若是其有戰功，又忠誠乖巧，倒不是不可以給一個附庸家族之位。”
“自當如此。” 黑成武捋了捋長鬚，笑道：“北原，是我等家族之北原，這些蠻夷金丹之類，想要結嬰，實在是癡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的確。。”
美婦頷首。
“再過數年，這片修仙界便會全部納入聖宗管轄，嬰兒，諸多二三階的天材地寶都會多上一些，寬裕些許。”
神鴉真君不在跟前，兩人之間還算融洽，沒有什麼劍拔弩張，有許多共同之處。
眉目之間，偶然出現點點情愫。
“成繡，”
黑成武猶豫片刻，還是道。
“庶嫡之分，水很深，干係很多東西，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經北原一敗，家族中也有反思，往後會增添近支族人這一行列，近支族人不用再上繳嬰兒供給嫡系，修煉之事也有更多保障，部分旁系族人的地位會得到上升。”
“成繡，你我多年相交，我勸你一句，停手吧。”
他誠懇道。
“老祖雖然感懷家族人才凋零，想要改革，因此推出了伱，但是他終究是扛不住規山鐵家和其他家族的壓力。”
“若是你的聲勢再大些，他很有可能不會再保你。”
美婦默然。
“元嬰……”
許久，她說出兩個字。
“唉。”
黑成武微微搖頭，不再勸說，話題轉到另一個方向：“塗山劍修，來歷成迷，在百餘年突然崛起，老祖吩咐我們調查……”
“調查……”
他驟然一呆，不動了。
坐在他面前的美婦也是如此，檀口微張，正要說什麼，僵硬下來。
時間，
似乎在此時凝固下來。
“利息……”
一名青衣少年走入這間層層守衛的主殿，回到自己家一樣，神識掃過四周，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
江定手指輕輕地按在兩人的眉心上。
頓時，一道透明朦朧，破滅劍意模擬的類太陰劍意飛入兩人的神魂之中，靜靜地潛伏下來。
“雖然你們把我飯碗砸了，讓我變成窮鬼，但我太過善良，不會殺你們。”
江定大度道。
“二三十年後，自己尋找一個機會，走火入魔，自殺身亡吧。”
言罷，不再看兩人一眼，向外走去。
主殿內，又沉寂了許久。
“……調查”
“調查其行蹤，出身何地等。”
黑成武對逝去的時間恍然未覺，繼續道：“這是老祖親自吩咐下來的，要是懈怠了，老祖怪罪下來，休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不用你說。”
美婦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