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言,第二日,陸雲凡早早吃過了早飯,在後院的崖邊一個人發呆,他知道,繼續呆着這裡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接下來他們必須要分開了,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是他覺的不管是老孫還是老張,能夠相遇相知,都是他的福氣。
對於昨晚的險些喪命,更是讓他感覺到,原來不管一個人擁有多少,性命都是一樣脆弱。
造就這一次性命危險的只是一個“貪”字,雖然最終他還是把那些東西帶了出來,卻也已經讓他有所醒悟。
關於這段公路的開發,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研究出來的,況且還要更改路譜,投放資源包,所有的一切也都需要時間去慢慢改變,慢慢完成,所以他便聽取了林秋度的意見。
今天他們就要離開了。
“你身上的傷,真的沒事嗎?”林苗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把手輕放在他的肩上,柔聲問道。
“沒事,都是一些皮肉傷,只是前面還有幾百公里的路要走,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都是後話了,再說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這一路走來,什麼苦難都遇到過了,還有什麼能讓我們害怕呢?”
陸雲凡笑了笑,擁有這樣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該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了,他是幸運的,即便是死裡逃生,一次次的面對危險,讓這個姑娘在背後擔憂,可是最終她也只是安慰他,支持他,這讓他感覺十分的安心。
拉着林苗的手,陸雲凡想把他擁入懷中,可是林苗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陸雲凡側目望去,這才發現,廚房後門竟然站滿了人。
每一個都好像是在期待什麼,靜靜的看着他們牽在一起的手。
見到陸雲凡轉過頭,張力努力的從人羣中擠了出來,拍着手高聲叫道:“別看了,看懷孕了誰負責啊,撤了撤了!”
陸雲凡一頭黑線,看着那一堆人消失在門口,張力卻轉身向他們走來。
“今天,你們就要走了?”
“是啊。”陸雲凡笑着在林苗的手背拍了拍,柔聲說道:“你先去吃早餐,然後準備一下。”
林苗點點頭和張力打了個招呼便離去了。
張力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看着山下的遠方,似乎對這裡依然有些不捨,“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已經過去兩年了。”
陸雲凡扯了一根草叼在嘴裡,看遠方總是很容易讓人冷靜下來,他現在就是這樣,哪怕讓張力再和他吵一次,他也堅信自己不會有情緒。
“懷舊對我們來說只是偶爾翻看一下舊照片,如果一直讓自己活在那些黑白裡面,是對所有人的不負責,這一次,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有你這個堅強的後盾,我也什麼都不怕了!”
張力笑着把他的大手搭在陸雲凡的肩膀,兩人久久不語。
突然,張力深沉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陸雲凡笑而不語,只是看那遠方。這裡的景色在晴天裡是可以洗滌人的靈魂的,碧藍的天空上,點綴的幾點白雲,都像是錦上添花,讓人的心情開闊而又溫柔,背後的陽光慢慢溫暖了後背,在這裡度假,都是人生最難得的一種享受了。
這讓他難免有些羨慕起老孫來了。
“其實,還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說,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究竟有沒有用。”
“嗯?”陸雲凡突然眉頭一皺,怪異的看向他。
“什麼事,說吧。”
“雖然我來的比較晚,但是也打聽了一下,這條公路並不是政府規劃修建的,所以很多地方都十分危險,而且完全沒有保護措施。”
張力說的淡然毫無情緒,陸雲凡卻聽得心中驚濤駭浪,一個他從沒有想象到的結論突然在他的腦海中成型,這大膽的推測甚至超過了他以往所有的想象力。
當然,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這一路上他所遇到的各種奇異和危險,才讓他的腦洞徹底被打開了。
“所以,其實你也猜到了一些什麼吧?”
張力突然怔怔的看向他,隨後嘿嘿一笑,“真是什麼也瞞不住你,牙牙的事發生以後,我對這段公路做過一些調查,我本來是想問責政府的,可是到最後得到的消息,卻是這段公路是外來人投資,消耗不菲,更奇怪的是,投資者甚至沒有留下任何個人信息,當然,也可能是政府和投資人簽署了保密協議。”
“於是我對此也越來越好奇,我好奇那個人爲什麼要把一條路修到山上來,如果把路修到山腳下,雖然距離遠了一倍,但是投資卻會少許多,而且危險係數減小,通行車輛便也更多……”
陸雲凡突然接茬道:“如果不修這條公路,河牀就不會乾涸,大佛也不會露出真身!”
張力見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會心一笑,和聰明人講話有時候很容易,只要把引子說出來,真相根本不必揭示,更無須過多繁雜的解釋,有人懂,就是這麼一件暢快的事。
“所以我一直懷疑,改造山體自然環境的風水格局,是有高人背後操作的,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我們如果想要把這條路徹底打通,恐怕依然會困難重重!”
“這就是你之前一直不同意的原因吧?”
張力微微點了點頭,繼續道:“有人想要在山裡弄走一些東西,但是他們又不想讓其他人發現那個地方。如果我們貿然把這條路帶火,麻煩,恐怕很快就會找上門來,這也是我們需要做好準備的。”
陸雲凡有些愣了,雖然意外進入山坳讓他們誤打誤撞進入了山洞,但是也確實只是誤打誤撞,但是從張力的話裡卻不難聽出來,那些人十年前就已經在打這裡的主意了,而且不惜重金在山中開路,讓河牀斷流。
可是現在不知道東西是否被他們取走,還是他們要取的東西就是他衣兜裡裝的那些東西。
可是再仔細想想又感覺不太正常。
河水已經乾涸十年了,佛像也已經暴露了十年,一切都顯示通道完全打通了,他們幾個門外漢都能誤打誤撞的進入大佛內部,那些人爲什麼會空手而歸?
他們真的甘心放棄這一切?
這些人又是什麼人?
一個個疑問在陸雲凡腦中蹦出來,這些問題都是他首次想到,但卻不是張力首次想到,不然在自己提出那麼不靠譜的主意的時候,張力不會猶豫那麼一下。
陸雲凡嘆了口氣,言到:“有些事,可能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但是我們已經做出了選擇,我認爲,我們應該走下去,如果那些人真的出面來找麻煩,我們也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想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張力皺眉思索一陣,繼續說道:“我的建議是,先從網路上撒開消息,我們提供最基礎的救援,並且把路譜細化,吸引更多的人從這裡經過。至於投資改建,還是要先放一下的好,如果遭遇不可逆不可行的困難,我們也可以收手的時候把損失降到最低。”
“搞了半天,你是怕我們投進去的錢打了水漂啊?”陸雲凡看破張力心思,斜着眼睛看着他,不懷好意的笑着。
“那,當然了,你的錢現在可得花在刀刃上,我們的大項目還沒開始,我可不想試點還沒投放你就來跟我哭窮。”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搭着彼此的肩膀看遠方。這一次他們好像都找對了人,找對了夥伴,找對了未來無法被拆解的搭檔。
遙遠的未來,誰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發生,但是就眼下,他們很容易就能達成一致,這或許就是基層想法的一拍即可吧。
就像是最好的兄弟兩個,他說一句,“走啊,擼串?”,他回一句,“好啊,走起!”一樣簡單。
早餐後八點半,基本需要攜帶的物資都已經準備完全,後院中的六輛單車也做了簡單保養,一切都像是他們剛剛出發時的樣子,包裹內塞的滿滿的,都是老孫從鎮上爲他們採購的食物。
結交的新朋友也似乎成了他們的一員,對這次的分離有些難以言表的心酸。
小華靠在張力的右肩,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老孫卻靠在張力的左肩哇哇大哭,任由張力推了他好幾次都無濟於事,只好任他趴在那裝模作樣。
“記得,去找鐵漢,我也會給他打電話,等我們回來!”陸雲凡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林秋度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等着他們的苦情告別,卻始終不見尾聲,於是開始催促:“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陸雲凡只好轉身,老孫卻哭哭啼啼的撲了過來,拉着他的單車後座,悽苦的說道:“老闆,你可千萬別忘了給我發工資啊,我上有老下……下邊雖然還沒有小的,但是養家難啊,你可要體諒我!”
陸雲凡哈哈大笑,忽然板着臉在他胸前捶了一拳,“這都是暫時的,好好幹,我也已經把你當成了兄弟!”
老孫這才怔怔的鬆開手,這句話的深意他朦朦朧朧的有所理解,但是又理解的不是十分清晰,於是把目光投向了張力,似乎是想要他替他再解釋一下。
可是張力卻對他視而不見,抱着小華和遠去的六人繼續揮着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