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又陷入了沉默。
敏敏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想着該不會是覺得她出爾反爾,不高興了吧?
“那個,我今晚請你吧,你想在什麼地方吃?”
反正這個人情始終是要還的,總是拖着也不是回事。她又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繃帶,到時候她戴個帽子去就可以了。
掛掉電話,她正準備擡腳離開,就見那邊一人朝她走來。
“你額頭……”韓傑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額頭上的傷,眼神說不出來的糾結。
敏敏無奈的笑了笑:“嗨,沒事,小傷而已。”
說完,她就要擡腳離開。
“那個……”韓傑忽然開口,她便又轉過身:“還有事?”
他伸出手,手心裡躺着一個小盒子,她沒有伸手去接,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這是我們家的跌打藥酒,我從小摔傷了就用這個,你拿着用吧。”他說着,卻始終微微低着頭不敢看她。
敏敏一愣,一句爲什麼差點脫口而出,看着眼前的韓傑,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候,他總是對她若即若離。彷彿還是以前的時光,但他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們了。
他已經不再是她心中的男神,已經不再是她想要緊緊抓住的人,他是背叛了她,和她唯一的好朋友走到一起的人。
而她,也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趙敏敏,她現在是“趙氏孤兒”,是一無所有的普通人。
“不用了,學校有醫務室。”她淡淡的拒絕,然後轉身離開。
韓傑擡頭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心裡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晚上七點,華燈初上,敏敏戴着一頂黑色的華麗的帽子走進了某家高級餐廳,目光一掃,紀安澤還沒有到。
“你好小姐,請問您是要用餐嗎?”服務員恭敬的走過來詢問,見眼前這個女孩,大晚上的竟然還戴着墨鏡和帽子,不禁有些奇怪。
“哦,我已經訂好了位置的了。”
服務員將她帶到提前訂好的位置前坐下後遞過菜單:“小姐這是我們的菜單,您看看需要點什麼?”
“先來一杯飲料吧,其餘的等我朋友來了再點。”
“好的。”
服務員走後,敏敏擡頭打量着餐廳,這裡她以前也曾經來吃過,一頓飯要吃掉將近一萬塊的人民幣。其實當她開口問紀安澤要在哪裡吃飯的時候,她就後悔了。
像紀安澤這樣出生高貴的貴公子,一頓飯一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發的。
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點的餐廳果然可以吃掉她現在近半年的生活費!
忍着一顆疼的滴血的心,她咬咬牙,還是答應了,畢竟,是她說要請他吃飯的不是?這可賴不到任何人的身上。
在位置上坐了一小會,她甚至在默默祈禱,如果他因爲臨時有事來不了該有多好,這樣的話她就可以省下這一筆錢了。但是隨即想想,即便是今天的泡湯了,她始終還是欠他一頓飯,早晚都是要還給他的!
正兀自想着,就見眼前人影一晃,擡頭,便見紀安澤坐在了她的對面。黑色的風衣,灰色的毛衣,他看上去依然還是那麼的氣質逼人。
“等很久了?”他看了一眼她,隨手拿起菜單,動作無比的優雅紳士。
“沒有,我也是剛剛到。”她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帽沿,低下頭。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明明差不多大的年紀,但在他的面前,她總是會覺得莫名緊張。
“想吃什麼?”他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你點吧,我都可以。”她擡起頭,努力端正自己的坐姿,但還是有點不敢擡頭看他。好像只要對上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她就有可能萬劫不復,從裡到外都會被他看的透徹。
雖然敏敏早就有準備,但在那幾盤價格昂貴的她咂舌的菜餚端上來之後,她還是忍不住瞪着眼睛,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握着刀叉的手都在下意識的用力。
“怎麼了?”對面,紀安澤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正在切牛排的手微微一頓,擡眸問道。
“沒,沒什麼。”敏敏的心啊,此刻在滴血。
爲了不讓自己看上去那麼吝嗇,她便低下頭,刀叉狠狠的扯下一塊牛排,塞進嘴裡使勁嚼着。
就這麼兩塊牛排啊~她將近半年的生活費啊~
一陣哀嘆在心裡還沒有完,一旁服務員走了過來:“先生您好,這是您的82拉菲,要不要幫您開開?”
“噗……”紀安澤剛想開口,就聽敏敏像是被噎到了,便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若說剛剛她的心是在滴血,那麼現在她的心就該是被子彈打成了篩子,千瘡百孔,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她伸手捂着自己一陣陣痛的心口,強忍着衝他笑笑:“沒,沒事……咳咳……”
說着,她又對那個服務員說道:“你,開吧!”
服務員的手放在了瓶口,敏敏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在心裡哀嘆:“一瓶82年的拉菲,將近十萬塊……”
看來她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她必須得勒緊褲腰帶生活了!
“算了。”紀安澤忽然淡淡開口,服務生的手停住,禮貌的詢問:“先生您是不想要了嗎?”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好的,有什麼需要您可以隨時吩咐。”服務生說着,端着那瓶拉菲走了。
敏敏擡起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落在紀安澤的臉上,他繼續垂眸認真的扒拉着盤中的食物,沒有看她。
“不要了?”她小心翼翼的詢問,有些搞不清楚他的作爲。按理說,他這樣的貴公子,別說一瓶價值近10萬的酒,就算是幾十萬的,他也應該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說開了。沒道理叫了,又忽然說不開了?
敏敏思緒飛轉,該不會是他看出自己捨不得了吧?
想到這裡,她坐直了腰桿,想了想道:“其實你不用跟我客氣的,雖然我現在是落魄了,但是一頓飯一瓶酒我還是請的起的……”
她正津津有味的說着,他忽然擡起頭看向她,嘴裡嚼着牛排,面上依舊是淡淡的:“你的錢是那對水晶耳墜換的吧?”
“呃……”她一愣,心裡咯噔一聲,他怎麼知道?
看着他漆黑深沉的眸子,她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好像被剝的一乾二淨,什麼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怎麼說她也過了多少年的貴族生活,此時此刻,怎麼能夠被人看扁?尤其是在這個人的面前,她覺得自己更加不能丟臉!
眼珠一轉,她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什麼耳墜?”
紀安澤只是繼續吃飯,聞言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頗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哦,你說的是我在慈善拍賣會上拍下的那一對天然成型的水晶耳墜?”她繼續裝懵,反正只要她打死不承認,諒他也沒轍。
紀安澤繼續吃飯,繼續擡眼瞟了她一眼,繼續意味不明。
“嗨,我現在雖然落魄,但是還沒有到變賣資產的地步。你說的那對耳墜,我之前在珠寶店裡不知道看到過多少,那都是假的,都是經過人工打磨的高仿品。”
“是嗎?”他放下刀叉,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眼眸微眯,目光中帶着質疑。
“當然。”她回答的理所當然,撒謊撒的臉不紅心不跳,似乎事情原本就是她說的這樣。
話音剛落,就覺得頭上一鬆,忽然想起她額頭上的傷,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帽子,卻是已經來不及,帽子已經落在了紀安澤的手裡。
“你額頭怎麼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包紮着的擡頭,微微蹙眉。
她伸手不客氣的搶回自己的帽子,已經有點不高興:“紀總,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是不是也太沒禮貌了?”
剛剛還說他像紳士一樣呢,就隨便抓她的帽子!
看着她再次將帽子戴好,臉上微微燃燒的憤怒,紀安澤微微垂了眸子,手繼續切着盤子裡的牛排。
氣氛微微有些沉悶,連帶着她的心情也變得壓抑,慢慢開始浮躁起來,一頓飯吃的也是毫無滋味,生硬尷尬的要死。
直到從餐廳裡出來,紀安澤也再沒有說一句話。敏敏的心裡也是悶悶的,明明是他無禮在先,反而讓她覺得是自己的錯一樣。
站在路邊,她轉頭道:“那個,紀總,我先走了,再見。”
不,不對,不是再見,應該是不再見纔對。即便是下次還會見面,她也會裝作不認識的。
紀安澤站在路邊,默默的看着她坐車離去,目光一直追隨她,直到消失……
今年的秋天似乎來的有些早,明明是誰初秋的季節,卻已經有了深秋的氣息。敏敏的衣着單薄,本來想着還能煎熬一段時間,但她的那兩套夏裝,在這涼颼颼的季節,顯然已經不管什麼用了。
看着周圍的同學都已經穿上了時尚的外套,披上了時髦的圍巾,而她似乎還處於夏季,仍然穿着單薄的連衣裙在校園裡穿梭,實在是有點太格格不入了。
於是她決定,下午下課後就去逛逛學校那條最繁華的步行街,看看能不能淘點合適的衣服,好讓她安然的度過這個涼颼颼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