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強大無比的磁能力量場,以雷震爲核心,慢慢地擴着。無形的外放能量,也以他爲端點,在距離的限制下,逐漸弱化……
也許是因爲穿着防護服的緣故吧!儘管身在輻射區,卻沒有人感到身體有絲毫的不適。透過那層連接天地的薄薄灰塵,矗立在城市間的高聳樓宇,也從地平線的頂端,慢慢放大成爲一片鋼筋水泥澆灌而成的方塊建築羣。
“以小隊爲單位,搜索行動,現在開始————”
手持槍械的步兵,已經從裝甲車上跳下。他們分從不同方向,平舉着武器,在車輛的掩護下,小心戒備地朝着城市深處慢慢走去。
二十八作戰小隊所在位置,與大隊指揮車平行。就在他們的身後,還緊緊尾隨着一輛裝滿各種昂貴攝像器材的電視轉播車。
“大家已經看到,有着“東方沙城”之譽的蘭州市,現在已經在覈彈的攻擊下盡毀。據統計:這座城市中曾經有着過上千萬的常住人口。除了僥倖逃出城外的數萬平民,陷落城內的其餘者,完全都被感染並且產生了變異。不得已之下,軍方只能利用太空核彈將之人道毀滅。儘管如此,我們仍然希望,能夠在這座安靜的死亡之城中,某個防護措施完備的角落裡,找到幾名可能仍然活着的幸運者。這一刻,讓我們爲死者祈福,也爲生者的出現而儘量期盼吧……+衛視導播黃玉琳。爲您現場報道。”
與對着鏡頭自顧自語地漂亮女主播不同。尾隨車輛行進的士兵們,對於安靜得根本沒有任何聲息的城市,抱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除了呼嘯而過地風聲,以及通話器中不時傳來小隊指揮官地命令。剩下的。便只有來自他們口鼻部位沉重無比地喘息。
突然。走在隊伍前端的搜索兵,示意性地高高揚起了左手。見狀。緊跟其後地戰鬥人員,紛紛以車輛爲依託。或蹲或趴,將手中的武器,全部對準了正前方。
雷震看得很清楚:所謂異常,不過是一具歪倒在路邊,大張着嘴,四肢散開的枯瘦屍體。
毫無疑問,這是一具在覈彈攻擊下喪生的變異活屍。
屍體表面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儘管如此。仍然能夠憑藉着圍裹在其下身,僅有些許淡藍色布條維繫的短裙上,清楚地判斷出————死者,是一名女性。
也許是因爲被感染之後,身體機能迅萎縮的緣故吧!整具屍體乾瘦得幾乎不**形。失水過多的肌肉,在皮膚緊密地貼合下,硬實得如同一塊無法捏動的肉乾。原本應該儲存在皮層之下的脂肪,早已萎縮揮得無影無蹤。就連女性身體最爲顯著的**,也完全癟縮成爲一團扁圓的硬物。似乎,除了這層淺淺的乾肉。以及被迫裹合其中的骨頭。整具屍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任何可能仍在軟化的物質。
走上前來,雷震蹲下身。拔出鞋邊的匕,輕輕碰觸着女屍體表乾裂的皮肉。
“咔嚓————”
隨着一聲清脆地裂響,所有圍觀者都清楚地看到:就在鋒利匕的用力刺壓下,屍體表面被擠壓的部分,已經赫然斷開一條細密的紋縫。用匕尖撬開最上端的碎片,一種帶有鮮潤光澤的慘紅,當即映入了人們的眼中。
紅色,沒錯!那的的確確是一片顯而易見的紅色。
那是她的肌肉,在乾燥表皮覆蓋下,仍舊保持着必要水份與柔軟的肌肉。萎縮之後,在其內部形成包裹的毛細血管,如同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堆疊包圍着這團新鮮的嫩肉。似乎,它們是被迫寄生於其上的另類生物。只有利用這樣的方法,才能使得自己短暫的生命繼續芶活。
“殼!這只是一個空空如也的殼!”
挑起一塊乾燥的屍皮,雷震湊近眼前細細端詳着。他的腦子裡,油然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
死亡的活屍體表,已經乾硬形成一層沒有水份的殼狀物質。然而,在它的保護下,內中的肌肉組織,卻仍然能夠保持原來的新鮮和柔軟。就好像生長在乾旱地區的某些果實。用表面乾硬的皮層爲保護,使得果實中央的肉質部分,能夠長久保存足夠的水份。
這是地球生物中物競天擇最顯著的表現。爲了適應環境,爲了自身的存活,爲了種羣的繁衍。植物們必須在乾旱惡劣的情況下,找到屬於自己獨特的活命之路。
植物尚且如此。那麼,人類呢?
雷震覺得:這具屍體……=L甚至應該還活着。雖然,她的乾硬表皮散出一股無比噁心的臭味兒。但是,她的內中組織卻仍然新鮮,富有活力。
女屍,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雷震不知道,自己的判斷究竟對錯與否。
他也沒有任何依據對此做出論證說明。
他只能憑藉自己的主觀意識,對面前的事物進行屬於自己的判斷……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有義務把這件事情,向上校報告。
這樣做,其中除了對上校頗爲不錯的好感之外。更重要的,還是爲了他自己的安全考慮。
誰能保證,這些已“死”的屍體不會突然暴起傷人?與其突然受襲,不如趁早儘快此地……
“你的意思是,這些屍體……
望着面前神情頗不自然的雷震,董漢的內心,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則是迷惑與不解。
與同階級地官員相比。他算得上是一個比較知兵的軍官。
他看得出,雷震絕對不是那種臨機起意,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別的不說,單就機場一戰。足以說明問題。
他很奇怪。雷震爲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地問題。
橫躺在路邊地女屍。顯然早已死去多時。哪怕就算是一個視力全無的瞎子,也能清楚地明白這個事實。
薰漢相信。這樣地乾硬屍體,隨着大隊向城市內部繼續推進。一定還會現更多。
那麼,雷震的阻攔,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說說你地想法。給我一個足夠充分並且能夠說服我的理由。”深思熟慮之後,上校做出了這樣的答覆。
“我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這是真的。但是我可以感覺到,這些屍體仍然保持着相當的生命力。怎麼說呢!它們就好像……好像……
“冬眠的蛇?”對於這樣的比喻,上校顯得很是驚訝。
“對!”雷震肯定地答道:“它們應該正處於假死狀態。雖然不知道其中地原因是什麼。但是我敢肯定,一旦時機成熟。它們就會脫離目前這種僵硬的狀態。重新變成一羣嗜血好肉的可怕怪物!
“這是你自己的推斷?或者,還是直覺?”聽到這裡,上校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直覺!”
雷震毫不掩飾地回答道:“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建議,整個大隊最好立刻退出城市圈。回到防線陣地集結待命。”
“你也配稱之爲軍人嗎?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忽然,一陣尖酸刻薄的女聲,從兩人旁邊摹然響起。定睛看時,卻見身穿軍制防護服裝,手拿一支圓形話筒的漂亮女主播,正滿面冰霜,冷冷地站在那裡。
黃玉琳的憤怒。不是沒有原因。
作爲一名資深主持人,她當然明白一條具有轟動性的新聞,能夠給自己帶來何等可觀的評價效應。在競爭激烈地電視臺,所有的一切,都必須以電腦統計的收視率數字做爲依據。用通俗的話講:哪怕你的臉蛋再漂亮,舉止再迷人,就算着再多的男人也敢脫光身上的衣服邀寵獻魅。可是你所主持的節目不能創造出任何利潤財富的話。唯一的道路,就是捲起鋪蓋走人滾蛋。
病毒污染、核彈轟炸、軍方反擊……是近期聯邦觀衆最爲感興趣的話題。但是不管怎麼樣,飯吃久了沒有嚼頭。同樣新聞播出時間太長,也容易引起觀衆的視覺疲勞和反感。如何想方設法搞到更多的內幕新聞,就成了聯邦衛視頭頭們絞盡腦汁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
於是,這纔有了黃玉琳自告奮勇與第二步兵大隊一同進入蘭州。搜索其中可能倖存者的一系列舉動。
她並非不知道核爆輻射對於身體的危害。只不過,在飯碗與前途的雙重誘惑之下,任何人都難以抗拒。
何況,製造防護服的軍火商,也在廣告中口口聲稱:“這東西能夠抵抗所有強烈的輻射線。就算是用手託着一塊最純淨的。也能保證你毫無傷。”
現場實況轉播剛剛開始。就臺裡反饋回來的統計數據表明。至少過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聯邦觀衆,都在津津有味地收看本期節目。面對如此大紅大紫的機會,黃玉琳又怎肯輕易放過?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小兵,聲稱前面有危險。居然還要求部隊盡數後撤……
這怎能不使她感到勃然大怒?
怎能不使她內心充滿了爆的**?
“你有什麼資格組織部隊前進?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都坐在電視機前,苦苦等候着我們從這裡送出去的所有信息?核彈攻擊之後,城市裡怎麼可能還有存活的生物?你們不能這樣做。民衆有權知道,這裡究竟生了什麼。我也有義務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向全世界公佈!”
不可否認,黃玉琳除了長得漂亮。一張尖牙利口,的確擁有打動人心的資本。
憑心而論,上校其實非常贊同雷震的建議。
誰都不想死。尤其是死得不明不白,死得莫名其妙。
他並不完全認可死屍可能復活這種說法。因爲,這實在太過於荒謬。
但是,他卻知道殘留的輻射對於人體的可怕危害。
雖然雙方提出問題的觀點不同,但是就最終的處理方面,上校與雷震的態度,卻是完全一致。
黃玉琳的一番話,使他不得不打消了頭腦中剛剛萌生的念頭。
儘管這女人友協強詞奪理。不過有句話她說得很對:“民衆有知曉一切的權力。”
何況,現在就撤退,等候搜尋結果的軍政頭頭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繼續前進。加派三倍的前衛斥侯人員。命令所有人提高警惕。一旦現任何異常,立即向我報告!”
上校能做的,只能是這樣。
也許是想要證明自己並非弱者吧!漂亮的女主播二話不說,連拉帶拽地,將躺在路邊的女屍獨自拖上了空敞的車廂。一邊示意攝影師將鏡頭對準拍攝,一邊又用挑釁般的目光,死死瞪視着車前的雷震。
見狀,雷震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轉過身來,朝着旁邊的林鐘等人認真地說道:“都靠過來。以我和機槍手魯釗爲中心,組成戰鬥隊形。”
搜索部隊,仍在朝着城市核心繼續前進。
越來越多的屍體,被人們從廢墟中接二連三地現。其表面的症狀,無一例外都與此前的女屍並無二異。乾燥、硬化,使勁碾碎乾裂的表皮,總能在殼狀的體內,現鮮潤柔軟的組織部分。
雷震拎着手中的刀,走在空曠狼籍的街道上。每看見一具屍體,總要上前用鋒利的刀刃,狠狠砍下它們的頭部。或者,直接用銳利的刀尖,重重**那已經脆化的硬顱。
除了林鐘,沒人能夠理解他的做法。甚至,就連同小隊的成員,也在用一種略帶不滿的目光,打量着他的怪異之舉。
“你這根本就是在侮辱死者!我抗議!你不能這麼做————”
身後轉播車上傳來的女聲怒罵,絲毫沒能阻止雷震手上的動作。他仍然冷酷無情地揮刀,砍下每一具剛剛現的屍體頭顱。用力過度的時候,堅硬的刃鋒與地面的碎石間,甚至能夠互戕出片片燦爛的火花。
望着充耳不聞的雷震,黃玉琳只覺得內心的憤怒根本無法釋放。她實在不能容忍這種殘害屍體的侮辱行爲,在自己眼前生。倫理、道德.滿無限光明意味的名詞,開始在她的腦子裡盤旋出現。使得她對眼睛錄入的一切,感到無比的厭惡、憎恨。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具被擡上車的女屍。在路面的顛簸之下,手、腳指端的彎曲處,乾枯的表皮上,竟然微微出現了幾絲難以察覺的淺痕……
幾分鐘後,當延綿的車隊轉過街道拐角,視界赫然變的開朗的時候。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也隨之集中在面前這片曾被斷壁殘垣遮擋住的小廣場上。
屍體,成百上千的屍體。或躺或臥,或靠或立,層層疊疊,如同厚厚的異狀建築材料般,徹底鋪滿了整個地面。
當某種陌生的物體,數量密集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總能引起人們的格外關注。甚至,引起相當的驚歎。
上校伸手擦了一把額前滑落的冷汗。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並非沒有見過屍體。只是,如此之多,且完全堆疊在一起的乾裂死屍。實在令他有種極不舒服的壓抑之感。
死人,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