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孔琉玥依照慣例在屋子裡走了幾圈,權當行食。待得白書與藍琴也都吃過晚飯後,便命二人取繡架去,打算做會兒針線再睡覺。她上午戳了那麼一會兒,覺得挺有意思的,既能打發時間,還能沉澱一下心情,是以已暗自打定主意以後沒事兒時就多繡繡,反正“技多不壓身”嘛!
白書雖依言取了繡架來,臉上卻滿滿都是不贊同,“姑娘病體初愈,不可勞累,依奴婢說,還是明兒白日裡再做罷,也省得漚壞了眼睛。”
藍琴也道:“這會子天色已晚,屋裡黑燈瞎火的,實在不宜作針線,姑娘若是嫌悶,不如我和白書陪姑娘說會子話,或是趕圍棋或是解九連環作耍也使得?”
天色已晚,黑燈瞎火?孔琉玥有些汗顏的四下裡掃了一圈兒,天色已晚她承認,可屋子裡點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幾只燭臺戳燈的,明亮如白晝,她實在好奇藍琴是怎麼看出屋裡‘黑燈瞎火’的?
不過,知道她們兩個也是出於關心她,孔琉玥不忍拂她們的意,只得點頭道:“既是如此,那就明兒個白日裡再做罷。”
主僕三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笑了一回,便到了睡覺的時間,白書於是服侍着孔琉玥去淨房盥洗。
待得主僕二人從淨房出來後,藍琴已經鋪好牀鋪,也用腳爐將被窩弄得暖融融了。孔琉玥坐到牀前,笑道:“好了,忙了一天了,你們也各自回房歇了罷。”
藍琴卻笑道:“今兒個該我值夜。”揚聲叫了小丫頭阿九進來,“去把我的鋪蓋抱到外間的榻上鋪好。”
孔琉玥擺手:“這幾天嬤嬤都不會過來伺候了,你也不用值夜了,回你自個兒房裡歇着去罷。”她睡覺喜靜,所以不喜歡房裡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個人,偏到了這裡之後,依照規矩,主子睡覺時屋裡必須有人守着,而且必須是守在主子的臥室裡。她還是努力了好久,才說服了謝嬤嬤讓值夜的人睡到外間的,卻依然有種私密空間被入侵了的感覺,如今好容易沒有謝嬤嬤在旁邊監督着,她當然想清靜幾夜。
藍琴卻笑着不肯就走,“話雖如此,萬一姑娘夜間想吃茶呢,奴婢留下,也能有個照應。”
“可是……”孔琉玥正欲再說,珊瑚忽然走了進來,行禮後笑道:“藍琴姐姐白日裡忙了一天了,這會子也累了,不如今兒個就讓我來值夜罷?”說着不着痕跡向孔琉玥使了個眼色。
孔琉玥接收到珊瑚的眼色,心裡一動,她可從來不到自己面前刻意討好賣乖,也從來不要白書藍琴強的,緣何這會子卻一反常態起來?難道是有什麼話要私下跟自己說不成?
念頭閃過,她已笑着開了口:“既是如此,今兒個就由珊瑚姐姐留下值夜罷。藍琴,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回自個兒房裡歇着去罷。”
早在珊瑚忽然走進來,自告奮勇要值夜時,藍琴臉上就已經有些不好看了,誰知道她安的是什麼心?但還能勉強忍着,因爲她篤定孔琉玥不會舍自己而就珊瑚。但沒想到下一瞬,孔琉玥就已開口留下了珊瑚,這下藍琴臉上自然越發不好看了。
正想說點兒什麼,卻接收到孔琉玥的眼色,藍琴也是個聰明的,心知有異,只得強壓下滿心的不悅與納罕,強笑着向珊瑚說了一句:“既是如此,今晚就辛苦珊瑚姐姐了。”又向孔琉玥行了個禮,方轉身走了出去。
這裡珊瑚方吩咐小丫頭子去抱了自己的鋪蓋來鋪好,又服侍着孔琉玥躺下後,方依照孔琉玥的習慣,熄滅了所有的燈,輕手輕腳躺到了外間的榻上。
黑暗中,孔琉玥輕輕閉着眼睛,呼吸均勻。她在等珊瑚先開口,不管珊瑚要跟她說什麼,一旦她開了口,就失了先機了。
等了片刻,屋子裡便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聲,在這幽靜的夜晚,顯得有些響亮。
孔琉玥聽在耳裡,知道珊瑚是要開口了,果然下一瞬,耳朵裡已傳來她壓低了聲音:“姑娘,您睡了沒有?”
“……沒睡!”孔琉玥有意頓了一下,方輕聲說道,卻並不問她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打定了主意要等她主動說。
等了半晌,珊瑚想是等不到她發問,有些急了,方又說道:“先前奴婢之所以……給姑娘遞眼色,是因爲奴婢前兒個無意聽到了一個消息,奴婢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回與姑娘知道。”
果然是有話要跟自己說!孔琉玥暗自點了一下頭,這次沒有讓她再等,先就主動發了問:“哦?是什麼消息?不妨說來我聽聽!”
“呼——”珊瑚鬆氣的聲音雖幾不可聞,但在黑暗中,依然被孔琉玥聽了個分明,心裡這會兒方真有了幾分好奇,她到底要跟自己說什麼,這麼神秘且這麼慎重?
思忖間,珊瑚已輕輕開了口:“……想必姑娘已經瞧出今兒個上午來的那位大夫的來歷了罷?奴婢前兒個無意聽得人說,晉王妃對姑娘……這一病便是幾個月很是不滿,說咱們柱國公府,是在糊弄永定侯府和晉王府……大太太昨兒個一早出門,便是去了永定侯府和晉王府,所以纔有了今兒個那位新大夫來診脈……”說着便有意頓住不說了。
孔琉玥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問下文,倒也並沒讓她失望,隨即便追問道:“然後呢?”問話的同時,大腦已高速運轉起來,珊瑚問自己瞧出上午那位大夫的來歷沒時,雖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顯然她也是瞧出了那位蔣太醫來歷的,果然這大戶人家的後院裡,是從來不缺聰明人的!
只是,珊瑚應該知道,既然她能瞧出那位蔣太醫的來歷,她未必就不能瞧出的,那她緣何還要這樣問自己呢?
又聽得珊瑚說道:“想必姑娘還記得下午大太太來時,說過的明兒永定侯府‘可能會打發婦女來請安’的話兒罷?奴婢還聽說,明兒來的人,只怕不止會有永定侯府的,還會有晉王府的,她們來後,若是瞧得姑娘還是不好,……婚事只怕就要生變了。”永定侯爺已經揹負了“克妻”的名聲了,若是再娶一房妻室也早早便沒了,就算永定侯府有滔天的權勢富貴,以後恐也再難娶到家世人品都相當的好人家的女兒了,所以當然是早點將這種可能扼殺了的好!
珊瑚說到這裡,便有意頓住什麼都沒有再說了,但孔琉玥卻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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