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爲
添香和春酌說起這惡奴欺主的事來,添香道:“那先太太都沒了多少年了,她的陪房竟是還想拿先太太做筏子,當下老爺臉色鐵青,震怒非常。還以爲是當年鄧德家似的,輕拿輕放的不成?不說貪墨的銀錢,就是那被私賣的山石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我聽說那山石是老太爺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就是老爺也很喜歡的,少說也有兩三千兩銀子。”
春酌道:“鄧德家是先太太的陪房,竟是打着主家的名號在外包攬差事,還收取賄賂,若說其中沒有先太太的指使,旁人怕是不相信的,只死者爲大,老爺不顧忌先太太的名聲,還得顧忌大姑奶奶的名聲,只怕那時先太太選人不當識人不清的名聲就傳出去了,因而只是將鄧德家打了板子發賣出去了罷。”
添香點頭,道:“原來如此,上回兒去這田莊已是隆冬,花木凋零,沒什麼好景色,如今去怕有不少好景色可看罷,魚戲蓮底,花紅柳綠的。”
春酌笑着點點她的頭,道:“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有這般春花秋月的想法,聽說這別院是府中花費了大價錢建造的,堆山鑿石,起樓豎閣,亭臺樓閣……而且依山傍水,院中的水也不是死水,而是從山上流經下來的渠水引來的活水,再者說了這別院比府中竟是涼快些許。就是太太有孕在身不能用冰,也是不大熱的。”
“聽你這麼一說,這別院倒是怪好的了,不過老爺和太太也不會常過來住。不過夏天避暑冬日避寒來那麼一段時間罷。倒是西北京郊那處新建的別院十分好,裡面建了大棚,怪道了,那大棚裡面竟是十分暖和。而且瓜果蔬菜鬱鬱蔥蔥,東西夏日裡平常,到了寒冬臘月可就是珍貴稀罕的很呢。拿到京城裡頭去,多少銀子也是有人要的,這不佃戶們的生活纔好些呢,真真是變廢爲寶了。”添香自芝兒被調派後就從二等丫鬟升爲一等丫鬟跟在安寧身邊,原本的一等丫鬟碧水和杏兒已經配了人,成爲了管事娘子,儼然是安寧的左膀右臂。像添香這樣的大丫鬟。如果不給主人收房,要麼是作管家娘子,要麼是外聘出去,不管是哪條路,都是條好出路。而且安寧並不是個吝嗇的主子。碧水和杏兒每人都給了一份豐厚的嫁妝,也不算虧待她們了。
春酌輕手輕腳的替福久掩了薄毯,說了這麼些話覺得口有些渴了,遂倒上了茶水,遞給添香一杯,兩人又湊到一塊兒低聲細語的說了一會兒話,也就停歇了。
雖說安寧出來小住,到底張致遠不放心,光是行禮都裝了一輛馬車。後又加上福久,稍微收拾也有不少,再加上隨行的僕從以及車馬,端的是車馬簇簇,又不敢疾行,一衆人馬在半下午時抵達田莊。太陽也沒那麼毒辣了。但見周圍青山綠水環繞,溪河穿流而過,三面環山,一片莊園風光,清風徐來帶來一片清涼之意。
去年整治田莊,莊中僕從自然是歷歷在目,但見管事那樣在主人家跟前有幾分體面的都被抓去送官,不用刻意打聽後果如何,都知道他們不會好過,一通雷霆手段起到了很好的殺雞儆猴的作用,再者安寧又重新制定了一番獎懲制度,提拔了兩位管事相互掣肘,而且田莊上偷奸耍滑的都敲打過,但看今年送來的節禮比起往年如何就可見端倪。
張致遠很喜歡這處別院,還曾修葺一番,原本被管事私賣的山石是找不回來了,還特意又尋來旁的奇石將原本的空缺補上,如今瞧來是十分好的避暑靜養的好去處呢。等安頓下來,已是金烏西墜,坐了大半天的馬車安寧也有些疲累了,只吃過晚飯洗漱一番就要休息了。因爲是要和娘睡,福久眉開眼笑,穿上早些時候安寧親手縫製的鵝黃色繡有兩隻小貓玩毛線球的睡袍,穿着拖鞋噠噠的跑來跑去,白嫩嫩的臉蛋有點酡紅,像個蘋果似的。安寧抱着親了兩口,娘倆睡在牀上,聽他用小大人的口氣說着童言童語,還有和蔣澈那個小蘋果在一塊兒練武的趣事。
蔣澈武學天賦非凡不假,但要是讓他讀書認字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就算是有福久在一旁做對比,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膽子還特別大,初生牛犢不怕虎,竟有一次帶着福久避開了家丁,從後院狗洞裡鑽出去溜到大街上去玩了,等火急火燎的護院找到他們倆的時候,這倆人一人吃了一支糖葫蘆吃的正高興。還挺講義氣的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來,當然了倆人誰都免不了被懲罰一通。
他們娘倆個半寧謐溫馨,張府這邊兒可就水深火熱了。
景曜和景佑下學後都會順絡到蔣府接福久一同回家的,誰知道今日去了蔣府,蔣府的管事顯然認得他們倆,很恭敬道:“張小少爺今日沒過府來,說是去別院小住,歸期不定。”兩人急吼吼的回府,到了正房,見張致遠拿了一張紙盯了半天,倆人大着膽子上前一瞧,只見上面是孃親雋秀的字跡:福久和我私奔了,歸期不定,勿掛念。兩人咂舌,怪不得父親的臉沉的跟墨汁似的,娘還真敢在虎口拔牙啊!
景曜和景佑面面相覷:福久怎麼會跟着去啊?孃的意思是不帶福久去的啊!招來丫鬟一問,景曜哭喪着臉:“我怎麼沒想到啊?”景佑也覺得他們做哥哥的竟然輸給了弟弟,瞧瞧這先斬後奏、以退爲進、暗度陳倉什麼的,怪不得弟弟喜歡看兵書呢,原來都用到這裡來了!
私奔,私奔你個腦袋!竟然還歸期不定,膽子肥了啊,景曜和景佑偷瞄到父親嘴角掛起的獰笑,頓時打了個哆嗦,很利落的請了安問了禮。一溜煙的出去跑遠了。
第二天等到吏部開衙,羣臣恢復辦公的時候,吏部尚書張致遠張大人一聲官服黑雲翻滾的進了吏部,看他的樣子弄的左侍郎和主事郎中都十分納罕。尚書大人這麼熱愛公務了?等到意識到寒流來的時候,所有人不禁打顫的同時,擻了擻衣衫。心道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安寧可過的自在,早晨抱着小包子睡到自然醒,本來小福久早就醒了,被安寧一陣揉搓又塞到被窩裡,摟着香香軟軟的小包子接着睡。誰說古代能睡上懶覺的,也不看看那晨昏定省的,還有給婆婆站規矩。伺候相公,兒女來請安,安寧這樣的真是少見了。不過等到了點,安寧再也睡不着了,捏了捏小兒子的鼻子。笑道:“小懶豬起牀啦,太陽要曬屁股咯。”這做孃的還真夠無良的……
外面的丫鬟聽到響動,進來伺候洗漱,早飯上面的幾個小菜是佃戶們自個做的,添香知道太太愛吃這口,使人買上來的,還有新鮮的肉做的餛飩,還有紫菜湯,加了一些蝦仁兒。母子倆吃的香甜。
安寧難得出來遊玩,而且這會子青山綠水正是好時節,不是帶着福久去溪邊釣魚捉蝦子;順着山間田野小道,看田野風光,教導福久莊稼瓜果菜蔬;待天熱時躺在大芭蕉下的涼亭內的春凳上,樂趣來了就在臉上蓋着一張大荷葉。悠然自在;福久讀書的時候,安寧也沒閒着,隨意寫生起來了,說實在的她原本畫畫不如何,倒是因爲精神力的提高還有近一段時間一直在描摹那些複雜的陣法和符籙,寫實的能力飛速提高,看到景色好的就畫下來,還雕起木雕來,頭一個雕的是福久,小孩兒歡喜壞了,摟着木雕不撒手……
安寧在這兒如魚得水,安逸悠閒,巍巍青山,悠悠綠水,秀麗的田園之美……除卻了這些,安寧可沒忘了她來這兒小住的另外的一大緣由,這田莊位於太行山與華北平原的交界處,太行山動植物資源豐富,她來到這兒就是豐富空間的多樣性的。她一般都是分散精神力去捕捉,使得空間裡多了許多動植物,像是連香樹、山白樹、太行花和野大豆,還有太行山獨有的紫團參。動物有金錢豹、青羊、林麝、獼猴和水獺……這些就放在空間莊園外的那座山林中,還有白鸛、黑鸛、金雕和玉帶金雕等等這些就放飛在溪邊或是從雪山融化而形成的湖泊上,這個湖泊上面安寧移栽了許多碧波潭裡的蓮花,開的正豔呢。就這樣爲空間裡增添了許多空間裡不曾有的動植物,這一年多莊園這邊的地界又往外擴展了,不愁沒地方放置或種植。
太行山地靈鞠育,高張天巧之成;巨峽豁閜,並擅靈墟之勝。則有王莽龍泉,五指桃谷。脈絡交午,虯蟠蠖屈。蓄麗秘精,韜妙藏幽。覽其巖洞天開,澗溪地涌。播霧蒸雲,飛泉吐溜。千瀑亂墜,噴雪奔雷。潭湖羅布,漾山沉璧。奇峰怪石,競騁詭態。珍卉異木,牢籠塵寰。棧攀千尺,虹跨萬仞。凝瑰瑋於紫團,鬱清淑乎林慮。殊勝卓犖,極豫遊之壯觀;景物罕儔,邁九峽而獨妍。
其間蘊含了很多天材地寶,安寧逮着吉祥做苦工,她雖然能感知一些不同尋常的,但太行山綿延巍峨,就她這樣漫無目的的亂找,不知何年何月能找的完呢。吉祥就不一樣了,它能感知到靈氣的存在,在空間中就算有靈果或是靈草能隱匿氣味,也不還是能被吉祥找到了。安寧發現了就算吉祥是神獸也不能用自己的意識控制離開空間,雖然它挺厲害的,但還是一樣想出來還得安寧把它放出來,又怕它出來跟脫繮的野馬似的,就跟它說好了能尋找到多少靈物,按照靈氣的充裕程度來換取天外島上的靈果。
吉祥嘴被養刁了,尋常後天靈根都不屑,但安寧就是嚴格控制它進食的量,有時間還會鞭笞它讓它好好修煉,跟個周扒皮似的把吉祥記憶傳承的屬於神獸的知識都利誘着它口述出來,安寧記錄下來。雖然她大部分參不透,但還有一些是很有用的,最讓安寧欣喜的是裡面竟也有一套口訣說是修煉後,可看透事物的氣和本質,修煉的高深了能看透過去未來。安寧不用這麼高深的,她只需要能用凡眼看哪裡蘊涵靈氣,將天材地寶尋找出來,她很喜歡這樣慢慢豐富空間的過程。很樂在其中。
安寧在吉祥嘴巴前扔了根‘蘿蔔’,催使它去幹活,在千丈深澗中尋到了靈水珠。戴上之後就可以避水而遊,還能增加功力;還有懸崖峭壁上的五葉蓮花,正好給空間各式蓮花中增加一種;高山上的優曇花,一株枝頭開兩朵,一紅一黃,服之延年益壽;另外還收集了些苦葉瓊華,雖然蘊含靈氣。但就是吉祥也不屑的,安寧卻知道這苦葉瓊華可寧神靜氣,祛除浮躁,淡泊明志,因而就拿出來羊脂玉瓶收集了不少。準備拿來給張致遠還有景曜景佑和福久用。連續幾晚安寧就帶着吉祥出來尋寶,他們也不會在外面多呆,安寧就讓吉祥挑它覺得味道最好的地方去,沒想到還真讓他們找到了不少對於修真者來說算得上頂尖的好東西,煉丹用的着的。安寧也不貪心都拿走,只選取了其中一小部分,畢竟在她的空間裡還能培育,再者遊蕩在太行山間享受着萬物靜謐的氛圍,讓她很享受。又能玩還能尋寶來豐富空間的收藏。除了想要讓空間早些進化,她專程找一些靈氣足的奇珍異寶來,或是移栽空間裡的植物,讓它們產生更多的靈氣,像這樣親自來尋找還真是挺新奇的體驗。
光是太行山就給了安寧足夠多的驚喜,那九州華嶽五嶽山川。還有很多的地方可以去探險,此刻的她就像是發現了寶藏般,對於這個尋寶遊戲樂不此比,甚至爲了能到更遠的地方去,一反之前修煉時候的懶散態度,變得專注起來。當然修煉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雖然她的修煉基本上是水到渠成,但越往上功法越高深,修煉起來就更加的需要花費精力。不過有了動力,安寧還真努力起來了。最高興的還不是安寧,而是吉祥,它把爪子跟前的幾顆包裹着火紅色鱗片的果子扒拉到懷裡,火紅色的眼睛眯着,這讓它明白了個道理——幹活就有吃的!寧寧還挺慷慨的多給了一個喲~
安寧似乎太享受了些,忘記了家裡還有個媳婦奴的大老爺,兩個嗷嗷待哺的兒子,連個信都沒往家裡捎。景曜和景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好不容易捱了五天,國子監放了旬假,兩人騎上馬帶上長隨就往田莊上撲過來了,很可惜迎接他們的不是笑的溫柔的孃親還有脆脆叫哥哥的弟弟,門口就管事帶着僕從來迎接。等兩兄弟看到躺在涼亭春凳上,吃着嫩生生的蓮子,旁邊還有丫鬟扇着扇子,臉色那叫一個紅潤的孃親和弟弟,再看看自己面黃肌瘦的小臉兒,頓覺得太不公平了!
景曜幾個箭步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一把抓過安寧剝好的蓮子塞到自己嘴裡,遺漏下來的幾顆也沒放過,捻起來嚼吧嚼吧,那叫一個使勁啊,牙齒髮出咔哧咔哧的聲音!景佑嘴角抽了抽,我說兄弟你最起碼給我留一點啊,吃獨食可不是個好習慣!
安寧笑眯眯道:“哎呀,你們倆怎麼來了?”
景佑也鬱悶了,坐在春凳一側,拿開福久遮臉的荷葉,正在睡覺呢。戳戳那又肥了一圈的小臉蛋兒,瞧這白嫩紅潤的喲,再看看一旁桌子上擺放的各色點心和時鮮的水果,這都是眼紅不已啊!捻了一塊芙蓉糕塞到嘴裡,“娘啊,你們這日子也太滋潤了吧。”
“就是就是,娘您是不知道我們倆是身處水深火熱中啊,早知道就該偷偷的跟您來了,還沒福久聰明呢。”景曜戳福久的另外一邊紅嫩的臉蛋不滿的道。
安寧柳眉微挑,輕彈了下他們倆額頭一下,笑道:“你們兩個不孝兒,怎麼看不得娘舒坦是不是?別戳你弟弟了,才睡着沒多大會兒。”
“娘,我們哪敢啊,還有什麼好吃的不,兒子餓了。”景曜倚靠着安寧撒嬌,他這孝順的就差綵衣娛親了。
“這不有點心的麼,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午飯了。”安寧繼續剝蓮子給景曜和景佑吃,景佑倒不跟景曜搶,他專攻小几上的點心和水果了。福久在春凳上嘟了嘟嘴,嘀咕一聲又睡的香甜去了,安寧突然想起來道:“我記得今天不該你們倆放旬假啊,怎麼過來了?是不是逃學了?”
“咳咳……”丫鬟們趕緊端水過來,一個差點被蓮子噎住,一個差點被糕點噎住,喝了好幾口水才順過來,還以爲娘被帶過去了忘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