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找你?在想着你的夜晚,心裡像是翻滾的岩漿,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我不想再承受。叀頙殩浪初禾……人生匆匆數十載,你就要這樣浪費時間?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難道非要像歐以宸跟顧晚那樣,走入絕境才肯放開心扉去愛?”
夜色漸漸籠罩,站在窗戶旁邊的位置,他的目光在林立的高樓上依次跳躍,無數次,他這樣站着,這樣看着,腦海裡想着父親的話。
曾經以爲,讓歐氏站在最高的位置,就是他此生的目標。可是,生命總會有意外,而這個意外,卻讓他更深地明白了父親所說的話是什麼含義。17129806
人真正需要的東西是什麼?或者,忙忙碌碌之中,明白的人並不多。可是,他現在真的明白。因爲明白,所以疼痛。
顧晚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意外,可是,現在面臨的危險,太多,單憑芯片就已經讓人寢食難安了,現在又多了尹柏。問題很複雜,尤其是跟尹逸遙的談話下來,疑團更多,他不由揉了揉眉心。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是跑酷高手,小時候,父親常常會陪着我一起玩,也會帶着我出去運動。而且,他跟母親感情很好,我的母親叫做艾倫,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兩人雖然一個喜靜一個喜動,但是人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那個時候的我,也覺得很幸福。”
“還記得父親那次出事,我們都擔心了好久,母親雖然不相信,卻也以爲他不在了。她每天以淚洗面,就在我們快要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父親又突然回來了。”
“父親說是腦袋受了傷,對有的事物會有暫時性的失憶。母親很激動,只要父親好好活着,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父親因爲跑酷的時候受了傷,還在醫院裡接受治療,只是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父親竟然提出要親自管理家族的企業。”
“或許你還不瞭解我從前的父親,他對於這些向來是不看重甚至是厭惡的,所以,當他提出這個要求之後,母親又是激動又是欣喜。在父親掌管了尹氏幾個月之後,尹氏的銷售額竟然提高了好多個百分點。我還記得,母親那個時候激動得熱淚盈眶,她以爲父親終於浪子回頭,終於懂得什麼是正業。”
“我們很快搬了家,主公司也移到了另一個城市,母親還是很開心。父親的性格改變了很多,更確切地說,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似的。他有些沉默,做事沉穩,尹氏日益壯大,可是,他在家裡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母親……漸漸地,也沒有了從前的開心,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只是父親並沒有發覺。你或者不知道,以前只要母親哪裡不開心,父親總是第一個知道,而且會變着法子哄母親開心。”
“時間長了,母親的話更少,眼神之中的抑鬱,我可以看明白。只是,父親卻像是看不懂似的……有一天,我甚至聽到了他們的吵架聲,這是史無前例的。無論母親怎麼樣,父親都不會跟她吵架的,我推開了房門,問他們爲什麼吵架,母親告訴我是我聽錯了,他們並沒有吵架。我雖然看到了她眼底的淚光,卻沒有戳穿,回到自己的房間。只是我沒想到……這會是跟母親的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歐以宸喃喃道,手指抵了抵眉心,照着尹逸遙的話,他的母親艾倫是死於一場大火,而時間,正是跟尹柏吵架了之後?
而後不久,尹柏便娶了甄佳慧,帶來的直接影響便是,尹氏的事業又猛地上了幾個臺階。
一個對過去有過暫時性的失憶的人,一個經歷過生死的人,一個原本熱愛運動輕視錢財權利一心對待妻子的人……就像尹逸遙說的,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失憶,會導致這樣嗎?他也曾經失憶過,怕是比尹柏的失憶更爲嚴重,但是最重要的人,卻怎麼都是不會忘記的;而且,心性的改變怎麼可能跟失憶有關?他是因爲跑酷受的傷,而不是因爲受了什麼刺激,他怎麼會忽然之間改變那樣巨大?
那場火……
爲什麼總覺得有什麼蹊蹺?不對,應該是那個人……
關於那次跑酷,他已經找過資料,尹柏的生還應該是一個奇蹟,他跟他隊友們是在海邊跑酷,遭遇海嘯,幾乎無一生還。可是,他最後是活着回來的。
能這樣死裡逃生的人,命大得讓人匪夷所思。
歐以宸在皮椅上坐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深沉的眸子像黑夜的星辰,閃着亮光。
思緒被陡然打亂,有人這樣推門而入,竟是白茹。
在想到尹柏的時候看到白茹,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只是,白茹是意識不到他勾脣的動作裡面的嘲弄意味的,否則,她怎麼還會有長輩那樣的訓斥目光看着他?
“以宸,你太過分了!我簡直不敢相信報紙上寫着的這一切!”
一張報紙“啪”地一聲丟到他辦公桌上,白茹提着白色的皮包,一張保養得很好的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氣。
歐以宸慢條斯理地拿起報紙,身子朝着皮椅靠後:“你確實不應該相信,報紙上寫着的,都是謊言。”19sfc。
白茹的眸中閃過一絲驚喜,眉頭微挑,又聽到歐以宸淡然開口道:“事實上,不是甄晴兒愛上了別人,而是我爲了她的體面,對着媒體撒了個謊。”
“……”
白茹氣得嘴脣發抖,雙手撐着桌沿,身體前傾:“你說什麼?以宸,你簡直太過分了!我們都已經說好了,你怎麼可以毀了這樣的約定!”二道都想直。
“是你們說好,跟我無關。”
“你!”白茹修飾得完美的指甲輕輕一縮,美目憤怒地望着他,“以宸,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說尹家對我們有恩,你怎麼可以?”
“現在是說我恩將仇報嗎?還是,有恩就必須以身相許?”歐以宸的眸子輕輕眯起,“母親,就算尹家對歐家有恩,以身相許的話,一個人,是不是已經夠了?”
他的聲音淡淡,白茹卻是聽得渾身一個激靈:“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想娶甄晴兒,一個爲了男人不擇手段的女人,不配做歐家的媳婦。”
“再怎麼樣,晴兒也是因爲愛你,再說她的身體……”
“你確定?這樣的人懂得什麼是愛?”歐以宸冷冷地笑,“其實,原本對我的做法,我還是覺得衝動了一點,殘忍了一點。不過現在……我覺得我的做法很正確。你說她的身體,我可以告訴你,她的身體非常健康,一點毛病都沒有。她對我使用的迷情香,如果是有類似血液病的人聞到,會在半個小時之內暈倒。你覺得她的身體是有問題的嗎?”
“……”白茹愣住,半響纔開口道,“就算……”
“母親,不用就算了。”歐以宸站起身子,“我不會娶甄晴兒,只是不知道你那麼激動做什麼?千里迢迢從公司趕回來,只是爲了這個嗎?”
歐以宸的眸子太冷,白茹被那樣的目光竟是震懾了一下,她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卻被那樣的目光看得心底發顫起來。
白茹嚥了嚥唾沫,不太自在地撩了撩鬢髮:“以宸,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一個好妻子對於男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你總不會是爲了顧晚這個女人這麼做吧?”
歐以宸沉默,白茹有些激動地叫道:“你真是爲了顧晚!你知不知道她是誰?你是不是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錯過了晴兒這樣的好女人,你會後悔……”
“好女人……”他冷冷地勾脣,“原來母親把一個會對着自己兒子下藥的女人看成好女人!我的終身大事,對於母親來說,真的重要嗎?”
“當,當然……”
“我以爲,關於我的事情,沒有什麼是重要的。”
“以宸,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你是媽媽的兒子啊……媽媽做什麼,都是爲了你……”
白茹有些發急,她向來知道跟歐以宸的母子感情不鹹不淡的,但是,什麼時候冷漠到這種地步了嗎?
“是爲了我?”歐以宸眸子垂下又擡起,眼底已有了譏屑,他點點頭,點燃一支菸,“沒錯,是爲了我。當年,父親離開,我不滿十歲,你便離開去了美國擴展事業,是爲了我;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單獨住在別墅裡,是爲了我;我失去記憶的時候,你的出現前後加起來不超過五次,同樣是爲了我……母親,你對兒子的照顧和愛,果然是非常地偉大。”
白茹愣住了,雪白的手指縮了縮,抓緊了手裡的包,一雙美目不可置信地看着歐以宸,悲痛地顫抖着脣:“以宸,你……你怪我……你怪媽媽對你照顧不周到,你怪媽媽狠心……可是,你知道,男孩子應該獨立,媽媽做這些,都是爲你好,你,你在怪媽媽?甚至,恨媽媽嗎?”
歐以宸看着白茹,她的眼底已經蒙上了一層薄霧,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身子不太穩地站着,悲痛欲絕。
“以宸,你是不是恨我?恨我不關心你,照顧得不周到……”
“不,你對我做的這些,我都不在意。只是母親……你怎麼可以把那麼鮮豔的一頂綠帽子戴在父親頭上的同時,還能是一副楨潔烈女的姿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