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柏只是微笑,甄晴兒自然不知道這其間人物的關聯,怕是慕華敦和秦輓歌自己都不能想到吧?他笑着摸摸甄晴兒的頭:“晴兒,事情會越來越有趣。等我得到了顧晚身上的芯片,顧晚,就任憑你處置。”
結束了最後一個會議,歐以宸輕輕地鬆了口氣。在韓國舉行的亞洲商貿會議,歐氏作爲錦瀾的唯一一個代表企業參會,爲期一週的時間,他人都在韓國。每天的行程安排很滿,對於向來工作節奏緊湊的他來說,自然也沒有什麼不適應,只是……心底有了思念,有酸有甜,每日的電話是少不了的,他擡腕看了看錶,已經接近凌晨。三個小時之前,他已經給顧晚打過電話,現在想來她也是睡下了。
在牀上輾轉了一下,他拿起手機,發了條短信,還是覺着睡不着,便滑動着手機裡爲數不多的照片,每張都是顧晚盈盈的笑臉。
從最初到現在,每個回想,都是牽動心緒的。其實,他的復仇計劃裡,一開始並沒有顧晚的參與,只是這個女人從日本撞入他的人生開始,便已經註定都有交集了。
或者,那是生命給他的意外驚喜,他所有的感知,幸福或是疼痛,都是這個女人帶來的。
只是……
他嘆了口氣,終是從牀上翻身而下,點燃了一支菸。
事情總是覺得隱隱的不對,憑着他對尹柏的瞭解,他不該是一個那樣容易放棄和那樣寬容的人,甄晴兒的事情是畫上句號了嗎?稀有水晶也是嗎?他現在心裡打着的,是什麼主意?
尹柏,尹柏……他分明跟父親不會是至交的關係,在他的記憶裡,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物。可是,他卻瞭解父親所有的習慣愛好,甚至包括細節;他也分明不是那種至情至性的人,卻可以在歐家最爲頹勢的時候力挽狂瀾,他的殘暴和冷血,那些多年,他不是不瞭解,何以一個外表溫潤內心卻是陰暗冰冷的人,會願意幫助歐家?而在尹逸遙口中,尹柏在出事之前,是個熱情陽光的人,他曾經跟尹逸遙比對過,無論是性情愛好或是生活習慣,兩個人都沒有絲毫的共同點。
除了那張臉是相同的……
除了那張臉?
歐以宸的眸子猛地躥過一絲光亮,除了那張臉?他的眉微微蹙着,手裡拿着的煙持續着一個動作,這件事情,其實他早就懷疑過什麼,但是因爲手頭上的資料並不多。可是,現在他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看起來不可能卻實則可以說得通的思路……
尹柏明明就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何以矛盾?因爲他身上有不合理的因素存在,而且這所有的不合理都源於一點,那便是那場跑酷運動的失事。爲什麼那麼多人死了,他卻活着?活着之後,爲什麼沒有馬上去找自己的家人?是因爲暫時性的失憶?如果是,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恢復所有的記憶的?即便沒有完全恢復,他所擁有的能力,比如說運動能力,應該不會失憶的吧?而之後他又開始熱衷於各種經濟活動,足以證明他是個有野心的男人。而且,他之後的生活跟之前的生活,應該從來沒有交集過,他搬家,公司也換了名稱,換了發展的地點,而之後,尹逸遙的母親死亡……這一切是巧合?還是預謀?
所有能證明尹柏之前身份的,都憑空消失,他其實也曾經去查找過一些線索,可是那些線索早就中斷。這正常嗎?若不是有人刻意爲之,怎麼會憑空消失得那樣徹底?就跟杜澤南的消失一樣,相關的線索都斷得乾乾淨淨。這明明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若要說交集,便是跟父親歐景山。那麼,他是不是可以這樣設想……
煙已經燒到了手指,卻沒有知覺,夜已經深了,他看着手機許久,終是劃開了尹逸遙的通話鍵……
醒來的時候,頭還是帶着強烈的疼痛。
顧晚眨了眨眼,入目的,是完全的陌生。昏黃的燈光打在牆壁上,入目之處,竟然都是白色。顧晚坐起身子,看着陌生的擺飾,思緒一圈圈地回攏,是慕少琰把她打暈了,然後直接帶到了這個地方?
想到慕少琰那張認真的臉,真是孩子氣,說起來慕少琰真像個大男孩。顧晚搖了搖頭,應該仔仔細細地跟他說個明白纔是,如果到時候歐以宸知道了,怕是又有不必要的爭端。
她走下牀來,拉開窗簾,天邊隱隱地有了曙光,走到門邊,想要打開門,她卻驚異地發現門打不開。
她拍了拍門,又用力拉開,門卻顯然是從外面反鎖了。顧晚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至於吧?慕少琰關着她?
“喂,開門!慕少琰,開門!”
她用力地拍打着門板,不知道是不是隔音設備太好了,根本沒有什麼反應。轉回牀邊,她的手機是掉落在草坪上的,所以,沒有任何的聯繫方法。而找遍了整個房間,也找不到一個電話。
顧晚又折回房門前,用力地敲打起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淡淡在門邊響起:“小姐,別白費力氣了,好好睡一覺,早飯會有人送過來。“
什麼?
顧晚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慕少琰呢?慕少琰在哪裡,我要見他!”
“什麼慕少琰,不知道!”
“……”
這是什麼狀況?這又是什麼地方?顧晚又把整個房間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除了幾件擺飾,整個房間都是白色的,這不是酒店?她跑到窗簾邊,又打開窗簾,剛剛只是注意看天色,並朝外面看,窗簾一拉開,顧晚整顆心頓時跌入谷底——沒有來來去去的人,看到的,只是一座更高的遮擋視線的牆壁。
這,說明了什麼?
明明是慕少琰帶她離開的,而且他帶她離開並沒有惡意,現在這種狀況,又作何解釋?
顯然的,她是被人軟禁了,可是應該不是慕少琰纔對……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是慕少琰,他至少會來見她;如果不是慕少琰,那麼,是誰?
歐以宸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不要離開那個小小的療養院,是因爲有潛在的危險。難道說,這就是潛在的危險,而且……已經來臨了?
跟尹逸遙談了幾個小時,臨近天亮的時候才淺淺地入眠,不過幾個小時,睜開眼睛,窗邊有了微微的晨光,歐以宸從牀上起身,今天會趕到錦瀾,顧晚的手術在即,公司的事務他需要交代清楚,這段日子,他只要專心地陪着她就可以。
想到那張臉,他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甜了一下,芯片的位置還沒有移動,做手術依然有風險,想到這裡,又是忐忑。他不敢去想任何不好的結果,有種感覺,叫做恐慌,這種感覺,在很小的時候,父親跳樓那次,他深切地體會過。之後,歐氏風雨飄搖,他也體會過。可是,漸漸的,他的心變得堅硬,甚至冷血,對於感情越來越沒有波動,他以爲這輩子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害怕,可是……
他揉了揉眉心,航班會在半個小時之後起飛,他穿好衣服,酒店的後門早就備好了車,這樣可以有效地阻止媒體的騷擾,當車子繞道而出的時候,看着擁堵在門前的記者,他的嘴角勾起一絲淡笑。
拿出手機,還是按下了顧晚的號碼,這個時間段,不知道她起牀沒有。近來她似乎嗜睡了起來,果然,手機在嘟了幾聲之後,並沒有人接聽。
他笑了笑,眸底閃過一絲寵溺。這段時間,也不能算是天天見面,可是每天的思念卻像細細密密的絲,甜甜地纏繞。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就是這樣嗎?
走入機場,歐以宸依然是吸引衆人目光注意的那一個,他就是一個發光點,聚焦着所有的目光。1bSPs。
處理完手頭所有的工作,需要一個工作日,今天連夜,他會趕到美國,之後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或者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登記之前,合上手機,飛機緩緩起飛,想着跟尹逸遙之間的對話,覺得心底又沉重了一些。其實這個做法很冒險,畢竟尹逸遙跟尹柏是父子關係,可是,他相信,尹逸遙心底也有着跟他一樣的疑惑。其實,有個疑惑,有個辦法直接而又簡單,一個人即便可以改變他的臉,卻無法改變他的身體。
當這件事情有了結果之後,他會怎麼做呢?
他又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的雲朵,許是晚上沒有休息好,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美國.療養院。
安苒手足無措地站着,已經翻遍了整個別墅,竟然沒有發現顧晚的存在。段青和林慕白也已經翻遍了整個醫院,也沒有顧晚的存在。二甄得趣慕。
安苒仔細回想,晚上林慕白的到來,她的情緒有些失控,林慕白走後,她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想到從前的往事,只是感傷。通常晚上,她都會到顧晚房間裡坐坐,兩人聊一聊。可是她沒有心情,只是在自己的房間裡發呆。她怎麼可能會想到,顧晚就會這樣不見?
“安苒,你再仔細想想,小晚晚昨天晚上有沒有什麼異常的?”
人再一次在眼皮底下消失了,段青有些失控,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做事的!如果顧晚沒有任何情緒問題,她該不會走的。而且尹柏的人,根本就在他的故意引導之下跟蹤錯誤方向,應該不至於會找到她纔是呀!哪裡,會在哪裡?
“再調一遍監控!”段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媽的!如果顧晚敢自己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她真他媽的欠揍!不知道歐以宸會擔心的嗎!如果誰敢帶走顧晚,也簡直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
全數的監控調好,三個人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一切都很正常,不像有外人進入的樣子。顧晚的住所,監控的位置是不多的,一般都是落在外面可以進入的地方。
“安苒,你就真不知道顧晚晚上去了哪裡了?你不是應該陪着她的嗎?”
“……”安苒張了張嘴,“對不起,我……我昨天晚上有點累就先睡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可是既然監控上沒有顯示她出去,她應該沒有出去纔對……”
“那人你倒是給我找出來啊!”
“喂,段青!”林慕白看着安苒微紅的眼睛,低吼道,“你對安苒兇什麼兇!你沒看她心裡難受嗎!我警告你……”
“他對我兇怎麼了?確實是我沒有照看好顧晚,他怎麼說都是應該的。”
安苒瞪了林慕白一眼,林慕白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憋屈,這個女人……
“所有的房間都已經查看過了,手機也打不通……不過,不是可以搜查手機的信號源的嗎……”
段青猛地按住安苒的肩膀,眼底跳躍着光芒,他激動地抱了一下安苒:“安苒,你太棒了!簡直是太聰明瞭!”便飛奔而去。
竟然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沒有想到,段青簡直佩服死自己的白癡。看來,一個人的情緒絕對是非常影響判斷的,這麼簡單的方法,爲什麼他都沒有想出來,偏偏朝着更困難的方向去走?
不出一分鐘,便找到了小河的位置,其實這裡也查過,卻沒有看到顧晚的身影。那個手機就落在草叢的位置,不是很顯然,沒有被發現。
段青看了一眼整個位置,這個位置沒有監控,河對岸那邊沒有民宅,但是如果知道這個方位,可以坐船過來,他確實是沒有考慮周全,這個是個太過薄弱的位置,那麼,那個人是從這裡來把顧晚帶走的?
所以,她確實是被人帶走了?而帶走,就意味着,現在的她,正處於危險中?
是他的引導有誤?尹柏竟然能識破?他是低估了尹柏的能力了,尹柏的身邊也安插着他的人,可是明明他還沒有任何關於顧晚的消息,正在大海撈針的尋找階段纔是。
段青猛地朝着旁邊的樹幹一拳,必須冷靜,也必須找到顧晚。
“安苒,給歐以宸打個電話。”他的聲音有些沉重,眼底,是噬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