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素雅的女孩子只是站着,臉上的表情看不出高興,或是不高興,帶着某種冷然。
“下樓吃飯去吧……”顧晚溫和地握住她的手,“信媽做的菜很好吃,段青那麼挑剔的人,也喜歡得不得了。”
女孩只是微微一笑,水晶似的眸子很快又沒有了神采,明明看着溫婉可人的女孩子,不明白爲什麼,眼底總有着冰棱。
樓下,滿滿的一桌子飯菜都已經擺好,散發着誘人的香味。段青已經坐到了位置上,大喇喇地拿着筷子開始夾菜,稱讚着信媽無雙的廚藝。顧晚帶着女孩走到段青身旁:“段青,信媽做的菜都是你喜歡吃的,偏辣。不知道這位小姐的口味怎麼樣,能吃辣嗎?不然我讓信媽再去做幾道。”
“有什麼可麻煩的?”段青掃了她一眼,那神色冷漠之極,顧晚可以感覺到女孩的手心那樣涼了一下,須臾,她淡笑道:“謝謝,不用麻煩了,我不挑食。”
是,不挑食,如果要挑食,她該如何生活下來?
“段青,你都沒有介紹你這位朋友。”
該是鮮少看到段青帶着女人出現了這種場合的,如果是酒吧歌廳倒也罷了,可是朝着哥們的家裡帶,怎麼想都是不同的。
“夏珂欣。”段青把筷子朝着桌子上一丟,斜睨了夏珂欣一眼,“還不坐下?等着人家給你拉凳子呢!”
夏珂欣臉色一白,還是順從地拉開凳子坐下,垂眸不再說話。
紅酒開啓,透明的高腳杯,漾着酒紅色的晶瑩,顧晚自然是不能喝的,她有孩子,歐以宸保護得跟什麼似的,早就幫她倒好了白開水,盛好了湯,時不時地朝着顧晚碗裡夾菜。
“不是喜歡吃海草嗎?傻愣着幹什麼!”
“叮”地一聲,夾菜的動作是粗魯的,有熱燙濺到了夏珂欣的手背,她垂着眸子,睫毛掀動了一下,低聲道:“謝謝,我自己有手。”
我自己有手?
這五個字怎麼聽怎麼不是那麼回事兒,夏珂欣從進門到現在,全然沒有半絲快樂的樣子。顧晚從一旁拿出餐巾,擦了慘夏珂欣的手,看了段青一眼:“段青,你真是不小心,手都紅了,剛上桌的菜溫度該多高……”
段青動了動脣,想要說什麼,又不覺得有什麼可說的。這個女人,總是給她臉不要臉,在他身邊就像是坐牢一樣。他每次看到她那張臉,都生氣得想要揍人。
“信媽,去拿點燙傷藥來。”
“不用了,謝謝。”夏珂欣擡頭衝着顧晚微微一笑,“沒什麼事,不嚴重。”
“主人說要擦就要擦,你逞什麼強!”
段青沒好氣地衝着她低吼道,於是,夏珂欣乖乖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在他面前,她又有什麼可以說的?現在,她夏珂欣的身份,不過就是段青的情*婦,見不得光的女人。她沒有想過今生會與他再見面,更不曾想到會跟他再有交集。可是你信嗎?在生活面前,清高和麪自己真的算不了什麼,至少,段青可以幫她解決弟弟的問題。
所以,有什麼,也就認了吧?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她的家人好好的,她做什麼都可以。
信媽很快把燙傷藥拿了過來,顧晚正想伸手去接,段青更快一步地拿過藥膏,扯過她的手臂,手背上只是有點紅,確實不太嚴重,可是他的心卻是像被什麼猛地刺了一下。
曾經,那是一雙瑩白如玉的手,現在卻粗糙了很多,握住的時候,他可以感受到那上面的薄繭。多少年了,他記不清,曾經握着這雙手,她在一旁沉靜地微笑,宛如百合。
認真地上完藥膏,夏珂欣便迫不及待地收回了手,這個男人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尷尬,這麼衆目睽睽之下,做這種親暱的舉動,或者是取悅別的女人,可是對於她,她根本不吃這一套,或者說,她會覺得難受。
意識到自己的神遊,段青輕咳了一聲,正拿起筷子,便迎上林慕白的視線,他清了清嗓子:“那個……要不要包紮一下,或者到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林慕白差點被嘴裡的湯給燙到,這麼點根本算不上傷的“小傷”,段大少爺竟然問他這樣弱智的問題?包紮?
“應該不用。”段青再度尷尬了,看着衆人錯愕的眼神,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吃飯,心底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飯桌上開始討論顧晚肚子的問題,段青神遊得厲害,沒有聽大家在討論什麼,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夏珂欣,發現她正在認真地聽他們說話,偶爾說到什麼的時候,她也會會心地笑一笑。
段青看得心裡鬱悶,爲什麼她從來都沒有對他這樣笑過?她現在看他,就算不是仇人,也覺得是怨偶!
餐點過後,顧晚便帶着夏珂欣走到了小花園,段青看着夏珂欣的背影,她側臉揚起的時候,像是在微笑。沒錯,夏珂欣就是對着她纔會像一隻刺蝟,對着別人都是溫柔的小白兔。
他壞嗎?很壞嗎?如果照着男人的說法來看,不就是睡女人的時候被她看到了,這個女人就如此決絕,想他段大少花名在外,她還真是天真得想他只有她一個女人?
竟然有女人能走得這樣義無反顧,絲毫沒有哭哭啼啼,所以,當再次看到夏珂欣的時候,他明白自己不能再放她走,哪怕用卑劣的手段,也不能讓她離開!
“人都走遠了,還看?”
林慕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段青迎上他揶揄的視線,俊臉一窘:“沒看到花園裡花開得正好嗎?我在看花。”
死鴨子嘴硬!林慕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段青對這個夏珂欣不一樣,不一樣就不一樣,喜歡就喜歡,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承認!他如今不都是對着安苒表白,卻一次一次地碰冷釘子嗎!
“這個女人,不太一樣。段青……”林慕白眯了眯眼,直直地對準他的視線,伸出一隻手指在他眼前晃盪道,“憑我的心理學專業來看,你八成是……愛上她了!”
“愛你個頭!”像是被戳中心事的心慌,段青拍開他的手指,“有時間好好想想你的安苒,想想怎麼跟前妻複合!心理學專業,切!”
林慕白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低谷,提及安苒。
安苒去英國是公事,但是他知道,她是爲了躲開他。他追着去英國,她沒有一次是給他好臉色的,而且常常是不見人影,動輒跟那裡的同學聚會。他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他所有的驕傲和自尊都被她踐踏在腳底,可是她還是不夠。她究竟是想怎麼樣呢?他至於那麼十惡不赦,不可原諒嗎?他捧着一顆真心放在她面前,就是用來讓她鄙視和踐踏的嗎?
他知道,他對不起她,看不到她的好。可是如果她不是那樣驕傲,什麼都不說,至於這樣嗎?待他看清自己的內心,她就不再給他任何機會了嗎?
“自己灰溜溜地從英國回來了,安苒沒給你好果子吃啊?”看到林慕白灰頹的樣子,段青不失時機地揶揄,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讓林慕白吃癟,那還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林慕白掃了他一眼,這個男人,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的眸子眯了眯,看着依然跟顧晚在說話的女人,悠然道:“我說段青,你從來沒有在這種場合帶過女人,這個女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你猜。”
段青的目光也望着夏珂欣的方向,她跟顧晚在說着什麼,嘴角像是帶着淡淡的笑容的,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會收斂身上的刺,變得溫和,跟從前一樣宛如百合。
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纔會冷硬而又尖銳。
“你的女人……”
段青的瞳孔輕輕一縮,他的女人何其之多,只是從發現她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有碰過她。所以,這算是他的女人嗎?他苦笑。
“之一。”林慕白再度把話語補充完整,“恩,對,這兩個字必不可少。”
之一嗎?他真的不清楚了。曾經,他有過太多女人,她自然也是他衆多女人之一,只是從她離開之後,他竟是像對女人忽然之間沒有興趣了。不是不想碰,而是每次……他都會想到那雙眼睛,幽怨的、不可置信的、傷痛的……總會想到那個晚上,門被突然之間推入,然後,是手機落地的聲音,然後,是她驚愕地捂着嘴巴,眼淚漸漸凝聚,最後……奪門而出。
他沒有想過去追,只是從來沒有想到,他身邊的女人,會有誰以這樣絕然的姿態離開的。
對待女人他一向大方,對夏珂欣也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收到這樣一張金卡,上面的數字分文未動,而這個女人,從此在他的生命裡銷聲匿跡,就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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