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下午,胡途坐在書房認真地雕刻,突然再一次聽到了玻璃碎掉的聲音。“咔嚓”一聲由內而發的脆響,讓他感覺耳膜像是碎掉了似的,嚇得他把手裡雕了一半的紅油核核雕都扔了。
他左右看了一會,沒有找到碎掉的玻璃,然後他警覺地仔細地聽,輕聲的“咔嚓、咔嚓”聲連續響起來。他頓時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他已經猜出了這是什麼聲音,“跟上次一樣,都是身體裡傳出來的吧?胡小蓮,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晃了晃腦袋,掀開衣服看着自己的肚皮,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光影,可是當他閉上眼睛,把意識集中在丹田上,忽然間“看到”一道裂痕。“這是幻覺嗎?爲什麼我總感覺肚子裡有一道裂痕?”
他又仔細、認真地感覺着身體裡的異常,“就是這個樣子,在內視的時候,我可以看到丹田裡有一道裂痕。這道裂痕像是雞蛋殼裂開一個口子似的,在口子裡閃爍着嫩白的光芒。”他疑惑不解,自己問自己,“這是爲什麼呢?難道蓮臺要裂開了嗎?”
那道裂縫從無到有,繼而一點一點地擴大,像是有一道力量壓着它似的,使之產生了網絡狀的裂痕。仔細聽,就能聽到輕微的玻璃摩擦的“咔嚓”聲響。
因爲沒有參照物,所以胡途無法確定那到裂縫有多長,多深,若只憑他的感覺來看,最長的一道應該是有十二三釐米長,半釐米深。它像是一道奇怪的傷口似的,在他的體內裂開,可以看到,但不可以觸摸到,也沒有任何的疼痛感覺。
胡途驚愕不已,他看着自己的雙手說道:“胡小蓮啊胡小蓮,我對你可是盡心盡力,給你吃,給你喝,你可不能坑我。你吃了那麼多東西,萬一你裂開了,你肚子裡的東西都跑出來,非得把我撐炸不可,可不能這樣。我纔剛對生活產生了希望,生活纔剛剛好轉,你可不能在這時候拖後腿,可不能啊!”
他坐在椅子裡,欲哭無淚,茶飯不思,緊張的心跳得飛快,甚至連做晚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的意識一直守在丹田裡,看着那道裂縫一點點裂開,生怕出現什麼問題。他仔細地“看”,丹田中的裂痕不斷地擴大,隱約間可以透過裂縫的亮光,“看到”黑黝黝的、溼溼的土壤在光影裡蠕動。
在土壤之間,一根根彩色的絲線縱橫交錯,像是人體內的血管一樣,有粗有細。每當有土壤和水接觸到那些絲線,總會變得少一點,水土被吸進了彩色絲線裡,絲線像血管一樣吸收水土裡的精華。然後,絲線上有七彩的光閃過,那是能量的傳遞。
“那好像是你之前吃掉的泥土,都儲存在這裡的嗎?真是既神奇又讓人恐懼。胡小蓮,如果你一直吃的話,會不會像我一開始猜測的那樣,把整個世界都吞到肚子裡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他還分不清所看到事物的真假,他只猜測,那可能是蓮臺徹底裂開的前兆,也是他生命終結的前兆。他沒有辦法阻止裂縫繼續蔓延,如果真是一個要命的結果,他也沒有辦法改變。
而透過亮光往外面看,卻始終黑黑的,什麼都看不清。好像那裂縫中的光芒,都有特定的方向似的,這讓他想起蓮臺黑得看不清輪廓的表層,“莫非這裂開的地方並不是蓮臺的外面,而是內部。如果是這樣的話,結果可能沒那麼糟糕。”
“人力豈能與神力相抵抗。”胡途搖了搖頭,“如果結果真的很糟糕,我必然不可能活下去。而我死不足惜,不要在傷到其他人才好。”
他強撐着拿出一張白紙鋪在書桌上,用不斷顫抖着的右手握着黑色的簽字筆,寫了一份簡短的遺囑:
“黑色蓮臺,寄生於丹田,根鬚遍佈全身,內有須彌空間。可傷人性命,吞食萬物,千萬不要直接或見解觸碰。此物得自於葛柒,具體見手機內存,壓縮包密碼爲:ht#di1!shuai
媽,多謝你一直以來照顧我,支持我,這些年我很開心。可是,我又要惹你傷心了。但你明白的,我對你尊敬的愛,比我的時間更漫長。所以,繼續開心就好了。”
然後,他把這份遺囑藏起來。如果他出了事,這份遺囑會被人看到;如果他沒事,這份遺囑就當沒寫過。
夜深時,胡途依舊心神不寧,然後他把體重計搬到自己屋裡,時不時稱一稱體重,時刻注意着其中的變化。躺在牀上也輾轉難眠,以至於平時睡三四個小時的他,這一晚躺了八個小時還不能解乏。
“體重一直都沒有增加,說明情況沒有我想得那麼遭。”得到這個值得高興的結果,他自我安慰着,而這些安慰也只是讓他稍微舒服一點。因爲他並不知道什麼纔是正確的,所以無論出現什麼狀況,他都不能放心。
可是,這種情況下,他除了自我安慰,也只有自我安慰了,“不要再想了,如果真出現什麼問題的話,想也沒有用。睡覺,現在安心睡覺,等明天醒來,要麼什麼事都沒有,要麼睡死過去。不管怎樣,總比嚇死強。”
胡途一直使用各種方法安慰自己,並讓自己休息,總算在凌晨時分斷斷續續地睡了一會。丹田中的裂縫一直增加,所幸的是,他想象中的災難始終沒有發生。
早晨七點多,因爲有陽光照射,所以身體內的微弱光芒更顯暗淡,若不集中注意力地查看,還真看不出有一道裂縫。正所謂眼不見爲淨,看不到裂縫,胡途也能暫時把它拋到腦後,做他該做的事情。
胡途的精神還算可以,只是有些沒睡好,總是打哈欠。雖然心生畏懼,可他還是先餵飽了胡小蓮,他的心中還抱着一個希望:糟糕的事情並不一定發生。
然後他站在院子裡伸着懶腰,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活着!我就說吧,不會有什麼事的,要是有事,早就應該有了,不會等到今天。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不要一直嚇自己了!”
而這時他丹田裡的那道深深的裂痕,已經發展到全體,看起來像個球形的雞蛋,整個蛋殼上都佈滿了細小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