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男人,明知是一種毒藥,卻毫不猶豫的喝下,讓女子飛蛾撲火般迎向他,即便是燒成灰燼,也甘之如飴。
袖珠眉心微皺,十分驚訝的問道:“王爺難道一點都不忌諱嗎?自己的妻子,早已非清白之身,而且,還夜會情郎,這是何等的醜事,倘若傳了出去,到時候,不光是王爺的尊嚴,就連皇家的威嚴都會有損!”
雨馨銀牙暗咬,眼中浮現一股怨恨之色,冷聲說道:“王爺怎麼可能不忌諱,尤其像他這種霸道成性的男子,最讓他無法忍受的莫過於這件事,他只是在害怕,害怕一怒之下,真的殺了表姐,所以,選擇了這種方式,想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袖珠忽地一笑,不得不說,這個雨馨平日看起來傻呆,可是直覺,卻比平常人敏銳許多,想到這,她眯了眯眸,狀若無意的說道:“依夫人這麼說來,王爺現在只是在忍耐,要是日後觸及底限,一旦爆發,必將不可收拾。”
雨馨目光一怔,眸中閃過一道冷芒,點頭道:“沒錯!”
微微側過頭,看着袖珠的清秀的臉龐,心中不禁生起一絲疑慮。
這個丫鬟,怎麼讓她有種,渾身發寒的感覺!
※
陰暗潮溼的地牢內,到處充斥着發黴的氣息,牢房外的廊柱上,點着一盞油燈,光線黯淡,照得四周的景物,異常詭異。
夏微瀾軟軟的靠在牆角,秀眉緊蹙,額際的汗珠不斷滾落,身體變得忽冷忽熱,全身無力,喉頭變得十分乾渴。
她不自覺的舔了舔脣瓣,胸口發悶,一陣強烈的噁心感襲來,頭好暈好燙,她知道自己發燒了,意識也漸漸開始模糊……
被冷唯墨帶回王府,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酷刑對待,只是將她關進了地牢,叫她反思過錯,她不明白,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上一刻,全身還噴張着憤怒的火焰,似乎又在一瞬間,完全消逝。
她怎會自以爲是的認爲,這是他手下留情呢?
也許,他正在想別的更惡劣方法,來懲治羞辱她!
這般想着,頭越發昏沉,眼前的景物,搖晃起來,身體微微傾斜,倒了下去,下一刻,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沒多久,地牢的門被打開了。
冷唯墨步履沉穩的走進牢房,貼身侍衛無影,以及數名侍衛緊隨其後。
他臉色沉冷的步下階梯,迅速來到關夏微瀾的囚室,從門欄外望去,只見一個嬌弱的身影,蜷縮在地上,面色潮紅,雙眼緊閉……
冷唯墨目光一凜,暗咒一聲,隨即,擡腳踢開牢門,迅速的衝了進去,鉗住夏微瀾肩膀搖晃,冷聲叫道:“夏微瀾,夏微瀾,給本王醒過來!”
無影見狀,眉頭不由緊鎖,立即上前制止道:“王爺,看樣子,王妃是發燒了,得趕快救治才行,不然,引起其他病症就危險了!”
聞言,冷唯墨伸手探了探夏微瀾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心中一緊,趕緊抱起她,對無影大叫一聲:“讓慕容風速來王府!”
說罷,箭步如飛的向牢外跑去,幾名待衛見狀,紛紛讓道,眼中露出一種驚詫的神色。
※
雲落苑內,牀榻上的女子,五官精緻,眉如新月,睫似蝶翼,許是發燒的緣故,肌膚顯得異常紅潤粉嫩,半睜半闔的眸子,泛着氤氳霧氣的柔光。
纖細的勃頸,好似一折就斷,嬌小清瘦的身形,彷彿一陣風,都能將她吹走。
冷唯墨嗤笑一聲,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被這個女人,楚楚可憐的外表矇騙。
洛兒恭敬的站在一旁服侍,一邊擦拭夏微瀾臉上的冷汗,一邊注意着門口的動靜,轉眸,見冷唯墨盯着小姐的面容,猶自逸出一絲冷笑,不由渾身發毛,害怕得大氣都不敢出。
這時,丹兒上前,微微俯身稟報道:“王爺,慕容大夫到了!”
聞聲,冷唯墨這才轉頭,目光銳利如冰,冷聲吩咐:“請他進來吧。”
丹兒身子一顫,點頭應了一下,隨即轉身,快步走了出去,過了一會,房門被推開,一個清俊的男子,提着藥箱,緩緩走了進來。
一襲天藍色的襯身錦袍,明淨似朗澈的天空,俊美溫文的臉上,神情帶着沉凝,但看到牀榻上女子的安好,卻是鬆了口氣。
冷唯墨注意到慕容風這個細微的動作,銳利的眼神眯緊,壓低聲音,冷聲警告道:“做好你分內之事,不要做非分之想!”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慕容風微微一愣,怔怔的望着他,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他這個舉措,就像是不讓任何人覬覦自己的寶貝,更想是向其他人,宣誓自己的所有權。
他趕緊低下頭,掩飾的輕咳一聲,專注的上前切脈。
半晌,看了冷唯墨一眼,猶豫再三,淡淡道:“王妃的症狀,是暑溼之症,屬於風寒的一種,這個病症,倒不難治,只不過……”
冷唯墨皺了皺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冷聲問道:“只不過什麼?”
慕容風臉上閃過淡淡的擔憂,沉吟片刻,低聲說道:“只不過,用藥和飲食方面,一定要多加註意,因爲王妃現在,氣血兩虛,若是稍有不當,只怕會傷及腹中胎兒……”
冷唯墨震驚的瞪着他,臉上的表情,更是堪稱經典,一時之間,他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把揪住慕容風的衣領,質問道:“你說什麼?”
慕容風頓時哭笑不得,他沒說什麼傷天害理的話吧,怎的把他當成殺父仇人一般,舉手抱拳,低聲道賀:“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聽到這句話,一道晶亮的神彩,倏地從深幽的眸底閃過。
冷唯墨冷峻的面容,閃過似喜,似驚,似惱的情緒,總之,心口像是被無數的螞蟻啃咬,他困惑的看着胸口。
這是什麼感覺,有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聚集在心間,似要滿溢出來。
可是,這感覺,他不討厭,卻是十分的歡喜。
揪住慕容風的衣襟的雙手,更是緊握,怎樣也掩不住那突來的喜悅。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脣角不自覺的勾起,臉上的笑意,彷彿春日裡綻放的花朵。
霎時間,只覺滿室春暖花開,溫暖四溢,不由喃喃自語道:“有喜!你說她懷孕了,她有了本王的孩子?!”
慕容風見他這幅表情,不禁啞然失笑,低聲道:“是啊,王爺,可否先放了慕容……”
冷唯墨手下倏地一鬆,遂然轉身,看着牀榻上的女子,見她緊皺着眉,冷汗淋漓,似乎無法感受到他的喜悅。
思及昨夜的事情,一股滔天的憤怒,瘋涌上心頭。
聽到小姐懷孕,洛兒更是震驚,小姐都要打算離開王府了,看着昏睡中的面容,眉心不由緊蹙,這可如此是好啊?
慕容風輕聲一嘆,囑咐道:“王妃才一個月的身孕,懷孕初期很是危險,前三個月,最好不要讓她太過操勞,而且,不要有任何過激的舉動,王妃身體嬌弱,胎象不是很安穩,王爺千萬要注意她的身子,莫有絲毫差池!”
聞言,冷唯墨面色不禁一滯,冷聲問道:“一個月?”
慕容風注意到冷唯墨的臉色不善,心中雖然感到納悶,也不敢多言,“是啊!王妃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雖不明顯,確是足月。”
聽到他冷唯墨狂熱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剛纔被狂喜衝昏的頭腦。
這時冷靜下來,卻讓他很是憤怒。
本來這孕期只能估算,上個月十五碰了她,才相隔二十幾天,還不足一月,慕容居然能查出孕期,除非……
這樣的猜測,讓他心中的某個地方,彷彿長了長長的藤蘿,糾結的往上蔓延,繞到喉嚨,緊緊纏住,乾澀的說不出話來。
慕容風看着他陷入沉思的臉,低聲喚道:“王爺,王爺……”
冷唯墨倏地回神,轉過頭,銳利的光芒在眸中一閃而過,冷聲道:“沒事了,你先退下吧!將藥方交給婢女,吩咐她們儘快熬好藥!”
慕容風點頭頷首,微微俯身道:“是,王爺,慕容告退!”
見他離開,冷唯墨不禁有些心不在焉,轉過身,怔怔看着她,睡得很不安穩,她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眉頭微微皺着,彷彿,做着一個永遠都不醒的噩夢。
突然,他冷冷出聲,朝洛兒交代道:“你也下去吧!”
洛兒驚懼的看着他一眼,擔憂的視線在眸中掠過,最後,俯了俯身,退了出去。
天色暗了許多,將萬物籠罩在黑暗之中,萬籟寂靜。
廂房內,冷唯墨靜坐在牀邊,維持這樣的姿勢,已經許久。
他目光驀地一沉,轉眼間,臉色陰鷙,殺意頓顯,修長的手指,撫上她光潔袖珠的脖頸,目光一閃,面無表情的掐了下去。
睡夢中的夏微瀾,只以爲做了惡夢。
夢中,一個狹小的洞中,她被長藤纏繞周身,胸中堵塞的喘不過氣來,一時憋得難受,被驚醒了,這才發現,並不是夢,惺鬆的睜開眼睛。
印入眼簾的,便是冷唯墨那張俊美無鑄的容顏,燭光下,那張臉龐輪廓分明,完美的像是琢刻一般,卻殘忍冷酷的駭人。
夏微瀾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手抓住他卡住她脖頸的手,嗆的劇烈咳嗽,卻覺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
恍惚中,燭火跳躍稀微,眼前他的臉,越來越模湖,她愈加覺得呼吸艱難,微微掙扎,被子猛地滑落下去,“好痛苦……景……救我……”
咬字很是含糊不清,但是,冷唯墨卻聽清了,手下倏地一鬆。
猝不及防的,他的胸口,劇烈的痛了起來,手緊緊抓住衣襟,手指狠狠地滑過,留下五道指痕,彷彿要將它挖出來。
他粗暴的將屋內的東西,全都砸碎,心似乎越來越痛,痛得麻木,痛得沒有知覺。
他慘白着面容,俊美的臉龐上,像是覆了一層冰雪,冷蟄駭人,紅潤的脣,變的暗紫,在憤怒中顫動。
噼裡啪啦的聲音炸響,被這樣一驚嚇,夏微瀾完全醒了過來。
她大口的吸着氣,身體虛脫的沒了力氣,躺在牀上,忍不住恐懼起來,看着冷唯墨,出聲吼道:“冷唯墨,你這個瘋子!”
冷唯墨聞言擡眸看她,目光冷冽,恍如寒冬突至,卻犀利如劍,直直的刺過去。
夏微瀾喘息着直直瞪他,眼眸中泄出的是冰冷的恨意。
冷唯墨目光一沉,心頭像是捱了重重一擊,帶着些許的痛楚,臉上卻無表情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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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動靜終於驚了外面的守衛,無影疑惑的聲音,從門外傳出來:“王爺,可有什麼吩咐?”
冷唯墨眉頭緊皺,深邃幽暗的眸瞳,泛着清冷的藍光,目光投向遠處,面無表情的沉聲問道:“藥呢?”
夏微瀾頭腦還有些發燙,只見無影趕緊走了進來,手中還端着一碗藥,夏微瀾望着那藥,乍聽到冷唯墨說的兩字,心裡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冷唯墨深幽似寒潭的眼眸,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緊抿的薄脣似在隱忍,一改往常的態度,起身,接過無影遞來的藥碗。
隨後,將藥碗遞給她身旁,目光冰冷,低聲道:“喝了。”
夏微瀾微微顰眉,他態度的改變,突然讓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將藥碗推開,淡漠的說道:“我不想喝!”
冷唯墨臉色一變,看着她不想理睬的表情,將藥放到她的嘴邊,瞳孔的色澤,逐步加深,周身散發出凌厲的氣息,讓人發寒,“喝掉,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
夏微瀾黑眸對視,一個擡手,不小心將藥打翻在地,哐噹一聲,褐色的藥汁濺起,大半的潑灑,在冷唯墨的身上,冷聲道:“我說不要!”
冷唯墨緩緩起身,森冷的面容越發沉重,無影見狀,趕緊說道:“王爺息怒,藥汁還備煎着,屬下立刻去拿。”
說罷,迅速轉身,從外面端來一碗藥,隨即,躬身退了出去。
冷唯墨目光越發狠厲,一把掐住她的下頷,粗暴的將藥汁灌了進去,夏微瀾艱難的吞嚥下苦澀藥汁,黑眸憤怒的盯着他,冷聲道:“你給我喝了什麼?”
冷唯墨眸中陰沉乍顯,看着她怨恨的視線,只覺刺目,緊緊皺了眉,憤怒的拂袖而去,冷聲下令:“即日起,王妃不許離房門半步!”
夏微瀾怔怔的看着他,只覺突覺冬日的風暴,刺骨而來,讓她宛如直墜冰窟。
※
無影從房中出來,只見不遠處三名侍衛在議論着什麼。
紀行微微蹙眉,目光露出一絲擔憂,低聲道:“我預感要出大事!除了沁婉和清雪姑娘,我還沒見過,王爺對哪個女子這般在意!沁婉姑娘從小伴着王爺一起長大,在王爺心裡,她佔據十分重要的位置,王爺那麼信賴喜愛她,但她後來,卻背叛了王爺,正因如此,王爺纔會變得那般狠厲,再加上清雪姑娘的離棄,王爺變得愈發冷酷無情,做事不留餘地,我怕這次……”
楊釗面色一沉,淡淡出聲道:“王爺三番兩次差點殺了王妃,這是在意的表現?不過,王妃性格淡漠,似乎對王爺並無意……”
李逸目光沉重的看了他們一眼,輕嘆一聲,道:“當發現自己對一個女人,與對別人的女人不同時,那必然是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王爺身處在這個位置上,那就絕對不能有常人的弱點,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到時又舍不了,爲免日後痛苦,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她,以絕後患,王爺心懷大志,豈會讓兒女情長絆住手腳。”
三人這般說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男子的沉聲厲喝,皆是一驚,紛紛轉過頭。
無影微微皺眉,目光銳利的直視三人,面色沉凝寒洌,冷聲道:“你們何時跟長舌婦一般,敢在背後議論王爺,幸得這番話是被我聽到,若是王爺,你們十顆腦袋都保不住!”
三人望着他目光怔仲,面色倏地一白,神情皆是一片晦色,驚的紛紛跪了下去,齊齊道:“屬下參見王爺……”
無影大驚失聲,連忙轉過身,看到身後的人影,當場驚得說不出話來,想都未想,單膝跪下,沉聲說道:“屬下該死,王爺恕罪……”
冷唯墨冷漠看了他們一眼,冷冷道:“你們三人,去極刑院自領三十大板。”
三人自知說了忌諱的話,也不敢求饒,只俯身磕頭,沉聲道:“謝王爺!”
心中不由暗暗疑惑,王爺這是惱羞成怒了麼?
※
醒來的時候,夏微瀾感覺腹部隱隱作痛,將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揉按。
她這幾日,實在是嗜睡得厲害,微微搖頭,明明心中記掛的事,那麼多,卻還能如此貪睡,而且,腸胃也很不舒服,聞到腥重的東西,總是噁心想吐。
這症狀,倒是像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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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側目,只見洛兒支着胳膊肘倚在牀邊,頭一歪一歪的在打着盹,牀邊放下的幔帳,隨風飛舞,像是翻飛的浮雲。
夏微瀾動了動,感覺身子有些痠軟,儘量小心翼翼的抽開手。
許是洛兒有所察覺,頭重重的垂下去,一下便醒了!
見夏微瀾醒了過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立即探過她的額頭,隨即,笑了笑,雙手合攏,打着手勢道:“太好了,燒總算是退了!”
夏微瀾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抱歉道:“讓你擔心了!”
洛兒發現她臉色略顯蒼白,眼底隱隱浮上一抹青色,忙讓她躺下來,笑着比劃道:“餓了吧,我這就去端吃的過來!”
打完手勢,她趕緊跑了出去,不見蹤影。
夏微瀾苦澀一笑,挪了挪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不一會兒,鼻中竄入一縷幽幽的香氣,她睜開眼,見到洛兒和丹兒兩人的笑臉。
丹兒湊了過來,笑着說道:“王妃,你快嚐嚐這個銀耳蓮子羹,好好喝呢!”
夏微瀾微微一怔,這幾日,昏昏睡睡,口中只留有苦澀的中藥味,看到這銀耳蓮子羹,很是喜歡,不過,她很久沒吃過這樣的燉品了,不禁疑問道:“從哪來的?”
聞言,丹兒蹙起眉頭,不滿的說道:“本來一早吩咐廚房,叫人燉好銀耳蓮子羹,再用小火溫着,我們要去拿時,就可以取來,可是,廚房那幫人,卻先給馨夫人燉好了,我們的,卻還沒開始,奴婢就和宋大娘商量了一下,先拿了過來,反正,馨夫人和您這麼親近,這點東西,又怎會斤斤計較?”
洛兒微微一笑,很是贊同的對着丹兒比了比手指,丹兒嘻嘻一笑。
夏微瀾則是微微皺眉,嗔怪的看了丹兒一眼,可是,端都已經端來了,只得低聲道:“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對了,雨馨她現在怎麼樣了?”
丹兒眉心微蹙,臉上露出同情之色,低聲道:“馨夫人小產了,現在一直待在房中靜養,只怕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復了!”
夏微瀾不由一嘆,眸上浮現一抹愁緒,雨馨失去孩子,雖不是她一手湊成,但或多或少,心中還是存着愧疚。
當時,她的無心之舉,卻害她摔倒,以致小產。
可事已至此,即便現在告訴她,她是無心的,她也應該不會相信了!
洛兒見狀,手在她眼前晃動,打着手式道:“小姐,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自責。”
她相信小姐的爲人,不管外人怎麼說,她都不相信,是小姐害雨馨小產,自打雨馨當上夫人之後,就變了,縱使性情,還是和以前一樣溫順。
可是,她知道,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夏微瀾見她眸中的關切,心中一暖,隨即點點頭。
洛兒拿起湯匙,舀起一勺銀耳蓮子羹,正要向夏微瀾嘴裡送去。
突然,丹兒痛叫一聲,捂着肚子,倒了下來,面色扭曲的躺在地上,脣角處,吐出白色的穢、物,身體開始瑟瑟發抖。
沒多久,臉上滿是冷汗,面目發黑,臉色慘白,着實駭人。
夏微瀾見狀,禁不住臉色大變,心突然狂跳的厲害,彷彿隨時都要蹦出來,可她知道這時慌不得,極力鎮定轉頭,大聲叫道:“洛兒,你快去叫大夫!”
洛兒聞言,立刻放下碗,迅速的衝了出去,通知門外的侍衛,叫他們立刻找來大夫。
夏微瀾則是掀開被褥,快步來到丹兒身旁,她的神智,還在恍惚之間,猛地死死抓住她的手,指甲狠狠地掐在她白晳的手背上,很快滲出鮮紅的血絲,手上痛得厲害。
她感受到丹兒的痛苦,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斂了斂神,沉聲道:“丹兒,你堅持一會兒,大夫馬上就會來。”
似乎是聽懂了什麼,丹兒微張開脣,喃喃自語,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夏微瀾目光一怔,她的症狀,應該是食物中毒,隨即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猛地將茶水,灌進丹兒的口中,情急之下,她只能想到這樣的方法,緊急搶救。
丹兒張開嘴吞嚥茶水,胃部被水泡漲,一陣噁心,她將頭一偏!
哇的一聲!
吐出穢、物,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洛兒依依呀呀的嘶啞叫聲。
慕容風提着藥箱匆匆而至,立即上前切脈,目光微怔,低聲說道:“王妃無需太過擔心,所幸她中毒不深,還可醫治,在下開幾味藥,熬好立刻讓她服下,即可解毒。”
夏微瀾面上一喜,低聲說道:“慕容大夫,謝謝你了!”
慕容風淡淡一笑,待吩咐人取了藥來熬好,讓丹兒服下,沒多久,她的神色,果然好了許多,夏微瀾這才放了心,低聲問道:“慕容大夫,可否告之,丹兒中的是什麼毒?”
慕容風意味深長的一笑,淡淡道:“是砒、霜,但也多虧你替她急時救治,她才得以活命,王妃是否通曉醫理?”
夏微瀾眸光閃了閃,搖頭道:“我哪懂什麼醫理,只是恰巧在醫書裡,看到過這樣的病狀,情急之下,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慕容風眸中掠過一絲讚賞,隨即,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瓶,遞到她手邊,淡淡笑道:“這瓶中的藥,可解百毒,王妃放在身上,可以防萬一,往後在府中,可要多加小心!”
夏微瀾淡笑接過,低聲感謝道:“多謝慕容大夫提醒,這件事,還請您守口如瓶,切莫泄露出去!”
慕容風點頭頷首,眸中更是多了一分欣賞,微微一笑,道:“好的,這裡畢竟是女眷的住所,在下不便久留,告辭!”
說罷,他步履沉穩的走了出去。
這時,洛兒面色沉重的走了過來,扯了扯夏微瀾的衣袖,打着手勢道:“小姐,我知道丹兒怎麼會中毒了!”
夏微瀾眉頭緊顰,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低低吐了口氣,淡淡問道:“是不是湯中有毒?”
洛兒點點頭,手中的那碗銀耳蓮子羹,銀針放下,一層烏黑染在了銀針上。
她知道事態嚴重,怕自己打手勢,表述不清楚,便取來紙筆寫下,“我按小姐的吩咐,去廚房打探過了,宋大娘說,這銀耳蓮子羹,是馨夫人身邊的丫鬟命人做的,但是,卻遲遲沒有人來取,宋大娘不敢亂動,我便央宋大娘,把做好的讓給我們,而丹兒這丫頭向來嘴饞,先偷嘗一口,這毒,就是這樣中下的!”
夏微瀾緊擰眉心,低聲問道:“那剩下的銀耳蓮子羹怎麼處理的?”
洛兒眉心緊皺,接着寫道:“我已經驗過了,整個鍋裡的湯有毒,已經被我埋掉了。”
寫着寫着,雙手後怕的顫抖起來,擡頭看她,臉上滿是懊惱之色,眼圈微微發紅,“若不是丹兒先毒發,只怕小姐,就要被我害死了……”
夏微瀾低低吐了口氣,安撫道:“這事怎麼能怪你呢,廚房混雜之地,這下毒的人,實在難以判定,此事先不要聲張,這兇手是要害雨馨,還是我,還說不定呢,不要打草驚蛇!”
洛兒目光沉凝,憂心的點點頭。
夏微瀾皺緊眉心,心裡雖不願相信,卻隱隱有所預感,喃喃道:“若此事真是雨馨所爲,那麼,她的心機,真是可怕,既能害了我,又可以爲自己開脫。”
如果要問誰的動機最大,那矛頭直指向雨馨,因爲孩子的事,她定然對她存了芥蒂。
想到這,她低低嘆了口氣,忍不住搖了搖頭,此事,還沒查清,冤枉了她,也說不定。
洛兒緊抿着脣,接着寫道:“小姐,你打算怎麼做?”
夏微瀾沉思不語,卻是心寒異常,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不由想起以往些許片斷,猛地站起身來,緊緊地握起拳,半晌沒有鬆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請安的聲音。
夏微瀾心頭一慌,面色變得沉重,立刻說道:“洛兒,快把這些紙都撕了!”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頎長挺拔的高大身影,步履沉穩的走了進來。
一襲玄墨色的錦袍,彷彿能融進夜色之中,衣襟前的華貴金線,發出細細碎碎的光點,背後映襯幽暗的夜色,銀白的月光,如同輕煙一般。
正好落到那人冷峻的面容上,眼眸幽冷如潭,深沉似海,黑不見底,讓人恐懼。
洛兒手下的動作,變得遲緩,見冷唯墨向她們的方向看來,不由害怕的低下頭,將一疊紙張藏到了身後。
夏微瀾心頭不由一驚,稍稍側目,眼神示意洛兒退下。
洛兒點頭頷首,經過冷唯墨身邊時,俯了俯身,隨即,步履急促的走了出去。
冷唯墨倨傲的站在門口,銳利的眸子微眯,幽暗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悅,冷聲道:“王妃不會是連規距都忘了吧!”
夏微瀾暗吸了口氣,緩步走了過去,垂下眸子,俯身請安道:“妾身見過王爺!”
冷唯墨驀地挑眉,細細端祥着眼前的女子,秀而清的柳眉之下,一雙清眸平靜無波,乍看下覺得十分溫柔,順從……
可是,若看得仔細,便不難發現,裡面透着一抹堅毅、清傲之色,小而挺的鼻子,柔軟且微粉的脣,此時,抿成一個清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