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羅自新微笑着關上手機,心底竟涌上幾分久違的甜蜜。

坐在一旁沙發上的黃彬將手上的文件都合攏來,今天就到此爲止了。

見羅自新笑的不尋常,便問道:“給誰打的電話啊?不會是昨晚那個罷。”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羅自新覺得莫名其妙。

黃彬訝然,不禁失笑道:“不是罷,你跟他來真的?你跟他玩玩就好了,就當作是生活的調劑品罷。”

羅自新不禁訝然,他覺得太奇怪了。

黃彬一直都是非常彬彬有禮的人,雖然有禮的讓人覺得很疏遠,但也絕不可能說出這樣失禮的話。

他神色有些不悅:“來真的又怎麼樣,很好笑麼?我覺得一點也不可笑。方然人很好相處又好說話,而且他長得很漂亮,難道你不覺得麼?”

黃彬見羅自新不高興,但基於好朋友的立場,他覺得有必要讓他明白事實的真相。

於是黃彬正色的說:“我勸你還是不要跟他來往的好。”

羅自新心裡隱約感到不祥,他強自鎮定說道:“爲什麼?如果你不能說出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那麼你還是不要說了。”

黃彬沉吟了片刻:“那我還是要說,我不能眼見自己的朋友把腳伸進陷阱。”

“陷阱?”羅自新心頭一稟。

“那個方然,他應該叫方然罷,聽說他吸食毒品。”黃彬斟酌着。

“吸食□□什麼的,我也試過。那算是年輕不懂事,現在我看他大概已經徹底戒掉了罷。”

黃彬嘴角一扯:“你才認識他一晚而已,你所認爲的不過是想當然。”

“如果我所認爲的是想當然,那麼你所說的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你甚至根本沒有跟方然說過話……就算方然真的吸毒,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戒不掉!”羅自新突然覺得異常憋悶,煩躁不堪。

黃彬見羅自新激憤的樣子,但他沒有結束話題,反而吐露更殘酷的現實。

“但是我還聽說,方然很濫交。”

羅自新腦中一根筋繃斷:“濫交?他有多濫交?難道說,你也跟曾跟他上過牀?”

黃彬挑了一下眉毛,冷靜的說道:“我怕會得艾滋。”

“你未免太過份了。”羅自新站起身來,他覺得自己要洗個冷水澡才行。

“自新……好罷,我跟你說實話。”黃彬點了一根菸,那輕柔的菸絲,卻妝點出沉重的心情。

羅自新怔怔的站在原地,彷彿等待着極刑的到來。

“我曾經看到過照片——”

“……什麼照片?”

“方然跟別人□□的照片。”

話音落地,引來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羅自新都懵了。

他結結巴巴:“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所謂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我也絕不願隨便這樣抵毀別人。你是非常瞭解我這個人的,我對任何人或者事都不會隨便下評判。而且……我覺得那個方然長得很 ……俗豔。”

羅自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也就是很土氣。 跟這種文化程度不高的人,相處久了,你就會明白,那將會是你甩不掉的包袱。那方然什麼沒幹過,名譽對他來說一文不值。可是你是做什麼的,名譽對你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再過段時間你的公司就要上市,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在這個時候你更應該加倍小心了。”

羅自新長嘆了一口氣,只覺心灰意冷。

他回想起橘色燈光下方然帶着羞意的笑容——有點純真的感覺。

那眼裡隱約透露着的寂寞和渴望,那深深的惑然在某一刻打動了自己的心。

可是又有誰會想到,這一切全是虛假?

那肢體的交纏,那忘我的喘息竟然全是□□的作戲?

那眼角帶着點點的淚意,那初睜開時迷離的眼神,而這一切竟無從談起。

羅自新覺得懷疑,但是眼前的黃彬,他最好的朋友卻振振有詞,令他不得不相信啊。

“你又何必這樣認真呢……”黃彬心底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那方然真的這樣讓人難以割捨?不過是一晚而已,一夜情不是麼?

“……可是我已經約了他星期天一起出海玩啊……”

“原來,剛剛你約的竟然是他。要不要繼續跟他在一起,那要看你自己的決定。”他也言盡於此了。

當黃彬站起身來,打算回房的時候,羅自新突然問道:“昨晚,我剛到異浪酒吧,那個時候我就看到了方然。我接近他,你不是不知道,那時你爲什麼沒說?”

“有時候,咋看一眼,方然確實很漂亮。既然如此,玩玩最好了。”

羅自新啞然失笑:“玩玩啊……是啊,又何必認真呢……”

‘嘀,嘀’兩聲,短信響了。

正在工作的方然忙走出小車間,走到沒人的巷弄裡,打開手機來看。

是羅自新發來的短信。

“這個星期天的約會恐怕要取消,我要回上海了,最近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忙,恐怕暫時不能打電話給你了。”

方然看了一遍,再念了一遍,默默的將短信刪除了。

他在昏暗的小巷弄裡擡頭望着狹窄的天空,那輕緩自在的浮雲飄過,因此豔陽也顯得有點暗淡。他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回到車間裡。

方然怔怔的望着轉動的軸發呆。

洪哥‘啪——’重重拍了他一下,浪笑道:“剛剛誰發來的短信?哦……”

方然猛轉身,怒罵道:“幹什麼啊你——”

洪哥假裝害怕,縮了縮肩,小聲道:“這麼兇幹嘛啊?吃錯藥?丟了錢?被人甩?”

方然臉脹得通紅,繼而剎白剎白的。

“我□□媽——”他順手拿起一把榔頭就往洪哥身上砸。

洪哥嚇得四下亂竄,直囔囔:“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方然將榔頭隨手往地下一扔,轉身就離開了。

什麼叫空歡喜一場。

這就是啊,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算頭湊尾,僅僅只有一天,一天而已……真是破記錄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夜情倒好了,他便沒有那麼多的想念。

爲什麼要給他希望,然後才把他踹進地獄?

方然捏着羅自新的名片,喃喃自語:“當時你爲什麼不說……現在纔要……”

湛藍的天空再一次變得朦朧。

就算把頭仰高九十度,就算脖子挺的都快僵硬了,但是眼淚畢竟還是流了下來。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