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滄微笑道:“什麼話,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又豈有半路而廢的道理?依照大哥的脾氣,豈會做這等事?”
鍾九首又是苦笑又是無奈,拍了拍陵滄的肩膀道:“好吧,那你多加保重吧!”他輕聲道:“前面是秦帝手下第一號殺人將軍公孫白,這個人可不好惹,更不會跟你講什麼道理。”
陵滄聽他出言提醒,心中感激,附耳過去傾聽。
鍾九首嘆道:“他這個人,只聽秦帝一人命令,旁人言語絲毫也不會理會。但卻不是一個魯莽之人,反而深諳韜略兵法,往往料敵機先,出奇無窮,可以說是震古爍今的一代奇將!只不過他殺性過重,所到之處無不血流成川,屍骨遍野,弄得天下震伏,卻也民心怨懟。”
陵滄道:“爲將者,有時候也無可奈何吧!”
鍾九首笑道:“你當你大哥是迂腐之人麼?若是尋常將軍,爲了勝利偶爾不顧天理,多多殺傷性命,自然是無奈之舉。但他不一樣,骨子裡就有一股煞氣,爲人雖然沉默寡言,打起仗來卻如同瘋魔一般 。一旦殺得興起,就算對方已然投降,仍是不顧一切衝殺!”
陵滄駭然,這位還真是個瘋子。
鍾九首嘆道:“他一生征戰不知多少,卻從未有過敗績!如此輝煌戰績,縱然不敢說絕後,也必然是空前的了!”
陵滄更驚訝,問道:“從未敗過?!”
“從未敗過!”回答他的卻是秦憐心,她眉頭微皺道:“小時候我讀到他的事蹟,總是心生敬仰,恨不得親眼目睹其英姿……但越長大越覺得,這只不過是個惡魔,殺人成狂,嗜血如命,雖然也算是個人傑,卻稱不得英雄!”
鍾九首苦笑道:“你可別在他面前如此說話,惹得他興起可不是好玩的!”
秦憐心卻揚起臉,哼道:“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說,他都死了幾千年了,還不許後人評價麼?!”
鍾九首無奈道:“他是死了幾千年了,可是眼下你不還得過他這關麼?”
陵滄忽道:“大哥,究竟你們這些已經死去的人……是怎麼……”
鍾九首笑道:“怎麼存在在這裡麼?在虛界以下,無人可得長生,即便死後靈魂也是無法長久存在的。地府雖好,但也擋不住靈魂的慢慢消散。更何況,現在天下生靈魂魄輪轉,已經被佛家掌控,一切有靈之物只能在六道輪迴盤內輪迴。”
“秦帝之時,修仙一途也並不旺盛,更很少聽到有人可以飛昇虛界之語。而單單作爲武者來說,又沒有可能突破壽命的藩籬,所以長生是很難做到的。”
鍾九首回過頭來,笑道:“不過,兄弟,你聽說過東海仙島麼?!”
秦憐心愕然道:“傳說中的東海仙島,難道當年真的存在麼?”
鍾九首大笑道:“何止當年,如今也是存在的地……不對,應該說亙古便存在的,縱然人間界曾遭遇幾重大劫,但都沒有波及到東海。那裡,是龍族、妖族與即將渡劫的修仙者組成的世界,強大無比。可以說是介於人間界與虛界之間的存在。”
鍾九首停住了話題,笑道:“以你二人際遇資質,將來必然會知曉這些的,我也不用多嘴囉嗦了。簡而言之,秦帝派人出海尋覓長生之藥,歷盡艱辛,得了九粒醉生夢死丸。此藥神異非凡,必須是活人服用,一旦服用立即身死!”
“但百年後便會復活……也不算是復活,便是變作了這副半生半死的模樣……這些家臣猛士,都是被秦帝信任賜藥之人。”
陵滄遲疑道:“大哥,你剛纔說此藥須是活人服用,可是你明明……”
鍾九首笑道:“這裡面牽涉到另一件事,秦帝之時魔門勢大,仙宗連連敗退,幸而有佛門應劫出世,與仙宗聯合打退了魔門的攻勢,天下才得以延續。”
“後來魔門圖謀天下生靈魂魄,而知道我在這方面可謂先驅,仙宗魔門同時拉攏於我。當時因爲佛陀對我有恩,我便將自己所知的靈魂之密都告知了。後來佛陀創立六道輪迴盤,將萬千生靈魂魄納於其中,破碎了魔門的陰謀。”
“所以說起來,那佛門倒欠我一個情,所以在後來我求助佛陀讓我再度輪迴,轉世重生,並保留了前世記憶。”
陵滄聽到這裡才明白了,低頭道:“原來大哥爲了秦帝,是先轉世復活然後又吞下丹丸,可謂忠心耿耿,義薄雲天。”
鍾九首嘆道:“秦帝固然是個梟雄,但我這麼做卻並非單單爲此。一來我二人確是脾氣相投,很有相見恨晚之感;二來嘛,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說到這裡,他擺擺手停下來道:“不說了,兄弟你執意向前,那大哥就送你一程吧!”
他屈指一彈,血河之上升起一道旋渦,漸漸盤旋而上,形成一道水柱,而血河之水卻漸漸被抽空一般。
陵滄見那水柱粘稠赤紅,上面還有不少白骨被激得盤旋不止,煞是令人膽寒。
鍾九首低聲嘆道:“踏過血河,對岸洞壁有白骨組成的門戶,從中穿過就可到達下一個關卡。哎……那公孫白不喜多言,想必上來就會直接出手,你須得萬分小心纔是!”
陵滄拉了秦憐心,對鍾九首道別,“多謝大哥提醒,小弟會謹慎的。”
鍾九首送別二人,見兩人並肩踏過血河,向着對岸走去,終究不忍提醒道:“他的弱點在頭頂百會……”
陵滄心中感動,遠遠回過頭來,對着鍾九首拱手道:“多謝大哥!”
二人再不回頭,穿過那白骨所築成的大門,一陣奇異的波動過後,二人彷彿穿過了一道結界,來到了一片壯闊的廣場。
“這……這是……”
兩人同時一怔,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巨大無比的戰爭畫卷,彷彿夜色迷濛,火炬卻照的天地通明!兩方軍士廝殺的慘烈之狀被描繪的生動之極,滿天的喊殺聲似乎在人頭腦中轟然響個不停,無數的兵器激鬥聲,吶喊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那滿天飛散的殘肢,望空拋灑的鮮血,彷彿是活的一般,甚至讓人覺得心中刺痛,就如同自己身在戰場一般。
這副巨大無比的畫卷平鋪在廣場之上,陵滄二人所處地勢較高,看的清清楚楚,只覺得殺氣鋪天蓋地而來,單單這股氣勢就有奪人心魄的威能。
隔着這廣闊之地,對岸有一個白衣男子,神色冷淡,波瀾不驚。明明只是端坐其間,不發一言,卻大有縱橫千里,睥睨天下之氣勢。
“我這烽火照夜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