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裡?!”陵滄不禁納罕道。
扶搖的聲音忽的傳來,輕笑道:“在我肚子裡……我在你識海之中待了許久,讓你在我腹中休息幾日,也算是回報了!”
陵滄也笑道:“那倒也不錯,只是這裡黑了些……”
扶搖的身影倏地幻出,雖然仍是一道淡淡虛影,但已比先前凝實許多,若不仔細觀看也察覺不出。
他緩緩走來,隨手一揮,眼前便亮起一道光芒,將整個空間照亮。
陵滄笑道:“果然是你的地盤……”
扶搖也笑道:“我說過要給你一個交代,這話從你我初遇之時便告訴你了,現在我會把實情說出。”
“洗耳恭聽。”
扶搖嘆道:“你知道當初爲何我會找你幫忙麼?!”
陵滄笑道:“以你那時候的境況,恐怕也不會找得到別人。”
扶搖哈哈大笑道:“也許是吧,不過即便如此,若不是有些緣由,我便繼續沉睡也不會輕易向他人開口的。”
“哦?那麼是什麼?!”
“你的身份,你的巫族後裔的身份……”
陵滄笑道:“就這樣麼?這個你我早就討論過多時了,而且如今這副身軀所經過的脫胎換骨,還是你幫忙的。”
扶搖點頭道:“的確如此,但你可知道我當初爲何沉睡?!”
陵滄皺眉道:“我依稀記得,前輩是答應了什麼人,要守護什麼東西。”
扶搖輕嘆道:“不錯,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答應的便是大巫共工氏,我要守護的便是殘餘的古巫族!”
陵滄身子劇震,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是說,如今還有殘餘的古巫族在世?不可能,若是有,以他們的力量怎麼可能不被人所覺?”
扶搖嘆道:“那是因爲,他們一直在我腹中生活!”
“什麼?!那他們自己……”
“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除了族裡世代傳承的大巫之外,我在沉睡之際,經常突破結界,元神出竅而去他們之中活動,是以知道里面之事。”
扶搖嘆道:“當年古巫族衰落,簡直是面臨滅頂之災,比之龍族聯合與妖族大戰之後的妖族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那時候祖巫與神族都要破開天地,離開這個世界,我卻因爲厭惡他們的做法選擇了留下來。”
“而共工氏在臨走之時便告訴了我這件事,有一支古巫族還未消亡,於是便央求我代爲守護此族。我一來也不願看到整個巫族滅絕,二來共工氏曾經有恩有我,我難以拒絕,便應了下來。那共工氏也知此事甚難,便約定三萬年爲限,三萬年後,無論人間界如何,古巫族如何,都不須我再負責了。”
扶搖長嘆道:“那共工氏的心思是好的,盼望着將來再有當年神魔之戰一般的災劫之時,古巫族能夠出一把力。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縱然世間沒有那般浩劫,但天地已經不再是那個天地,古巫族也難以再融入了。”
陵滄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如今你告訴他們真相,要他們如何去處?!”
扶搖嘆道:“那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如果他們想繼續隱居避世,我可以完全保證他們的安全,再加上保衛他們的本身便有古巫的結界,在當今末世,恐怕無人能夠強行打破;當然,若他們選擇與世人接觸,我也不會袖手旁觀,至少絕不會讓他們有任何危險。”
陵滄遲疑道:“那他們的神通……是否還在?!他們的力量,究竟能夠達到什麼程度?!”
扶搖笑道:“你想的太多了,古巫族雖然強大,但那是數萬年前的事情,如今經過千百代的流傳,祖巫的血脈也會慢慢衰落,縱然有一些神通,也絕不會如何逆天。”
陵滄點頭道:“那他們究竟在哪裡?!”
扶搖右手一揮,將眼前的黑幕盡數抹去,露出一絲光亮。
但見無邊的黑暗之中,有一個光亮的球形結界靜靜地懸浮於其中,在結界之中,甚至有太陽月亮,滿天的星辰,甚至花草樹木,房屋道路,都絲毫不差。
結界之中四周都是海水,只在中央偏西有一座小島,那人跡都在海島之上,每日裡日升月落,過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恐怕是真的不知道天外有天。
陵滄平生也算見了無數奇景,但見了這般小世界,卻還是不進由衷的驚歎。
扶搖也嘆道:“我已經分神去通知族裡如今的大巫巫燭,作爲古巫族的大巫,他早就知道自己所處的境況,不過我將自己已然甦醒的事情告知了他,由他來召集族人商議日後去向。”
陵滄好奇道:“可有結果了?!”
扶搖點點頭道:“他們決議不驚動世人,但也不禁止族中少年出外探查一番,待明曉瞭如今世情,再做打算。”
陵滄道:“這樣也好……”
扶搖忽的笑道:“要不要自己去看看?他們從未見過外人,你去了必然會很受歡迎,更何況你也算是巫族後裔,想來他們也不會對你有敵意。”
陵滄點頭笑道:“好吧,讓我見見這些陌生的族人……”
扶搖袍袖一揮,兩個人頓時消失在了當地。
陵滄眼前一花,再度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來到了一處海島之上,但見海潮輕柔地擊打着沙灘,不時將一些貝類送上岸來,有些古巫族的少年便赤了腳,在沙灘上嬉笑玩鬧,互相追逐。
扶搖笑道:“看這些孩子,纔不會理會自己身處何世呢!”
兩人並肩而行,很快前方便出現了一個與扶搖一般模樣之人,在他身旁,有一個白鬚垂至腹的老人,眼神迷離而又幽深,每一條皺紋之中都似乎帶了無窮的智慧。
“這位便是當今古巫族的大巫巫燭,這位是當世的少年,身上也有古巫族的血脈,名叫陵滄。”那兩位扶搖化身爲一,爲二人做介紹道。
陵滄忙上前躬身道:“大巫……”
那巫燭點點頭,眼光打量過陵滄周身,開口道:“你是白帝后裔,身具蓐收的血脈,有操縱五行中金精之氣的能力。”
陵滄既驚且佩,點頭道:“正是如此。”
巫燭微笑道:“好好,我還以爲世上早已沒有巫族的血脈,不想竟然還有你這一支流傳,我深感欣慰。”
陵滄苦笑道:“恐怕也只有這一支了,而且我家中除了父母,也無他人了。”
巫燭嘆道:“這已然是不幸中之萬幸矣,豈能強求?!”
陵滄道:“大巫說的是。”
巫燭又微笑道:“我們這一支是共工氏的後裔,天生便具有操縱水精之能。”
他擡起蒼老滿是褶皺的右手,輕輕托起手掌,但見一滴水滴緩緩地在他掌心之上生出,慢慢地匯聚,越變越大,最後化作碗般方圓,靜靜地懸於其掌心之上。
那水汽依舊在不停地匯聚,巫燭卻是輕嘆一聲,隨手一揮,將之散去了,那水球失去了控制立時散作一蓬水霧,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