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真正的起點
日正當頭,一直在苦苦思索融合之道的莫堅,睜開雙目,輕嘆一聲,略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到了此時,他已經深切領悟到,青帝十策之融合的重要。甚至於,一旦自己將前四策融合,任意一策威力大增的同時,下一策也能立即修習,再無半點桎梏。
奈何,心頭雖有一種隱約的靈感,卻始終模糊不清,總是差了毫釐。
“少年,你是否已發現青帝十策融合之妙?”青禪立即問道。
莫堅點了點頭。
“少年,如何融合,你是否有千般主意,卻總覺不得其法?”青禪又問。
莫堅又點了點頭。
“不急!青帝十策的真正奧義,就在融合之中。這是天下最強大的九階魂技,否則也不至於讓十七位超級強者一起出手爭搶。融合之妙,在乎一心。等你真正明白青帝十策的真諦時,融合之法,自然水到渠成。”
莫堅忍不住道:“要不……你將昔年真南人皇如何融合的過程,跟我講述一遍?”
青禪大搖獅子頭道:“我早和你說過,你和真南人皇的感悟不同,融合之法也完全不同。即便知道了,不僅沒有絲毫用處,反而讓你誤入歧途。”
站起身來,收了黑角弓,莫堅的目光落在遠方。那裡有白色的高大山脈,飄渺於層雲之間,似幻似真,亦幻亦真,宛如畫卷。心頭一時生出一股莫可名狀的感慨,只覺天地浩瀚,大道蒼茫,自身如此渺小。又想男子漢大丈夫,既生於塵世,若不能如那些巔峰強者一般縱橫天下,翻雲覆雨,豈不是白活一遭?
隨着不斷修習,他的心性,誠如青禪所言,也在不斷髮生變化。
“轟隆隆!咔嚓嚓……”
便在此時,天地驟然發生劇變。天空竟從當中破裂開來,露出一道巨大的縫隙。剎那間無窮氣浪滾滾,連綿巨雲變幻。大地似乎在不斷翻轉,莫堅腳踩之地,只是連連震顫,一時宛如狂風中的葉片,身不由己的上下翻飛。
如此異象足足持續了一刻鐘的光景,總算消停下來。莫堅總算定下身來,只覺頭昏目眩,胸悶噁心。驚駭的發現自己立身之地,已非先前青青草地,而是一片龜裂出無窮手臂粗裂縫的乾涸土地,舉目遠望,無窮無盡。方纔遠遠瞧見的白色秀美山峰,已是杳然無蹤。
莫堅立即拿出咫尺符,卻見符籙上不僅不曾顯示深入之距離,現於手上的瞬間反而破裂開來,驚聲問道:“怎麼會這樣?”
“果然來了!位面混亂區罕見的大變,果然來到了!”青禪頗有些興奮的道:“天翻地覆之日,規則破滅之時。混亂之真諦,已然全部顯現!”
莫堅皺了皺眉。老獅子總是喜歡在關鍵時刻賣關子。
“你可知此地爲什麼叫位面混亂區嗎?”
“爲什麼?”
“無論天地萬物,無論何種生靈,存於天地之間,就受到天地規則的限制。比如木朝上長,水向低流。又比如一切生靈,總要經過從幼稚到衰老的過程。不管神通多高,手段多強,誰都無法抗拒!這就是規則,通俗來說,叫做命運。”
青禪語氣沉緩,帶着罕見的肅然之意:“混亂二字,絕不是一團亂麻之意。而是對規則的顛覆,對天地間固有一切的推翻。位面混亂區正是整個位面唯一一處可以無視這一切的奇妙之地。在這裡,只要機緣足夠,當真進入某些玄奇之地,一百歲的老頭兒,可以逆生長,變成少年。參天大樹,可以變成一顆小草。火焰能有陰寒之氣,堅冰能有炙烤之功……總而言之,只有想不到,沒有不會出現的怪事奇觀。”
早就見識過水往高流,烈日與暴雨同在之異象的莫堅,仔細咀嚼着青禪的話,半響後突然喃喃自語:“顛覆規則……爲什麼要顛覆規則?規則即是命運……你的意思是,要改變命運,就得顛覆規則?”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莫堅最後這句話,登時讓青禪猛的一顫,眼裡露出深切的難以置信之色。轉而兩隻碩大的獅子眼裡的噙滿淚水,全身瑟瑟發抖,露出深切的悲哀。
“怎麼了?”莫堅奇道。
他只是這麼隨口一說,心中卻知,天地規則何等浩瀚,哪怕自己再有一千倍的本事,也不可能去顛覆。比如位面混亂區最普通的江河逆流,自己就絕對沒有可能做到。
“真南人皇不如你啊……”青禪低聲自語,趴在乾宮闕內,獅子頭深深埋了下去。
真南人皇親手煉製的青帝補天弓,雖然品階並不甚高,卻孕育了器靈青禪。這其中自然有此人手段超凡之故,最重要的還是他繼承了青帝道統。然而,一萬餘年前,這位修爲已達到下層位面巔峰的超級強者,終究免不了被人圍剿下身死道消的悲慘結局。如今看來,並非他天賦不高,而是方向錯了。
青禪跟着真南人皇一萬多年,感情極深。爲了突破下層位面之桎梏,再進一步,去往更高位面。真南人皇先後進入位面混亂區、邪惡之淵等兇險之地,幾番險些喪命,到頭來並無收穫,只得作罷。事實上,當年就算沒有那些強者圍剿,真南人皇也要因壽元殆盡而老死。
直至莫堅這句無心之言,親眼見證真南人皇曆盡千辛萬苦追尋大道的青禪,當真如醍醐灌頂,徹底明悟。真南人皇所行所想,盡是如何順應規則,明悟道法。殊不知到了他那等地步,差的不再是順應,而是顛覆。
但凡一切修者的修煉之路,歸根結底,便是爲了改變命運。
生活在早已制定好的規則框架下,卻想着改變命運,又怎麼可能?這就好比井底之蛙,不跳出深井之底,再怎麼蹦躂,都無濟於事。
擡頭看了一眼眼裡兀自帶着兩分思忖之色的少年,青禪心底又悲又喜,暗想:“真南人皇昔年若能有這份感悟,必然龍遊深海,修成大道,怎麼可能被人圍剿屈辱而死?哎……這隻怕就是氣運福澤所致了,可惜!可惜!”
轉而又想:“莫堅年紀輕輕,修煉不過數年,竟能有這份感悟。他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厲害!厲害!這纔是他修煉道路上,真正的起點。”
青禪活了數萬年,眼界何等不凡?他深切的明白,即便莫堅擁有高絕天賦,乃是青帝道統傳人,還有幾大九階魂技,更擁有一個位面僅能容納一尊的鼎。即便如此,若沒有這份領悟,最後仍不免步上真南人皇的舊路。
而今,這個感悟已在他心中生根。待他修爲達到足夠地步,足以撼動一個位面的規則之時,憑此感悟,青雲直上指日可待。
雖然這一切尚言之過早,但不可否認,這位年紀輕輕的主人,從此時起,踏上了大道真正的起點。
“只剩下八天了,我得儘快完成那頭神獸的要求!”莫堅咬了咬牙,暗道:“位面混亂區突發劇變,說不定就是位面強者蜂擁進入的緣故。”
心念一動,施展小投胎訣,變化成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順道將修爲壓低一階,化身成大魂師。
隨即,莫堅展開飛行術,向前奔竄而去。
一口氣飛行了數百里,總算從這片龜裂乾涸的土地中出來。前方是一個二十來米高的小山坡。莫堅正要登上去,突聽山包那頭有人恨恨的罵道:“他孃的,這是怎麼回事?方纔眼見就能屠殺那些卑賤的怪物夜叉,怎麼天地一轉,我們就到了這個鬼地方?”
“臨行前,老祖宗早就說過,位面混亂區內可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怪事,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又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語氣甚是冷淡:“想來,方纔那陣天地變化,讓過萬修者和夜叉被分散開來。”
莫堅心中一驚。他已經猜到大批強者會涌入位面混亂區,去沒想到居然有超過一萬多。而且聽這兩人的語氣,似乎是人類修者和夜叉一族狹路相逢,便在劍拔弩張之際,那股天地劇變出現,將所有人盡數分開。
此地開闊無比,聽到這兩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莫堅想要躲開,也是無處容身。
“也對!”那個男人道:“越亂越好!我杜家人極少在外面走動,無論是那些怪物夜叉,還是人類修者,都是我們的獵物!”
那女子道:“不要太過驕縱。老祖宗常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還是儘快找到家族內的其他人,與他們一道,才較爲妥當。”
那男子冷哼一聲,毫不在意。轉而,這兩人現出蹤跡,男的大約三十來歲,眉宇間滿是傲氣。女的年紀與他相仿,倒有幾分溫婉可人。
“你是誰?”男子眉頭一皺。又見莫堅只是大魂師修爲,渾不在意。這男子魂靈脩爲,女的也是魂尊。
“剛好路過!”莫堅道。
“路過?你是哪個宗門的人?”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莫堅,目光有些不懷好意。
“位面學院!”莫堅道。
“既然是位面學院的人,那就死吧!”這人眼裡閃過一絲惱怒,居然不由分說,身體前撲,一把抓向莫堅咽喉,擡手間就要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