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黑霧中的哭聲
莫堅像拉家常一般的平淡言語,落在段先生耳朵裡,卻不啻晴空響起的一記炸雷!
過度的驚嚇,令他全身一顫,尤其是才被莫堅砍掉,以絕品靈丹和功法續接上去的兩條臂膀,更是一陣劇痛,感覺快要掉了下來一般。
“莫堅,這是什麼道理?”
段先生怒斥一聲,但那股色厲內荏,卻是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了,再面向東淵帝君時,話音已經有了明顯的顫抖:“帝君,你我親如兄弟,可千萬不能中了莫堅這小子的離間之計啊!”
他雖然這麼說,卻也知道,莫堅把這麼一大頂帽子扣下來,即便是東淵帝君,也已經無法做主。
“廢什麼話?皇帝老兒,你若不殺,本王就要動手啦!”白毛夜叉王磔磔怪笑一聲,猩紅色的眼睛盯着段先生。轉而以頗爲讚歎的口吻道:“嘖嘖,橫跨一元重水,甚至將一元重水取爲己用,莫堅,短短一段時間不見,你的進步,大的令本王難以想象。”
莫堅面無表情,慨然受了誇讚,淡淡道:“到底殺是不殺,我的耐心素來有限的很!”
若在以前,面對這條盡是一元重水的河流,他也只能望而卻步,沒有絲毫辦法。然而,神魂世界的開啓,讓他領悟到了天地與自身的八大脈動。這是近乎天地之間極限奧義的東西。雖然三皇殿的確是獨立的空間,和天狼星位面完全不同,但這些奇妙的脈動,仍然存在。
只是和外面有些不同罷了。
所以,莫堅先前花費兩個時辰的功夫,去尋找此間脈動的韻律,一直到八大脈動於自身相溶,已能利用此間空間結構和諸般氣流時,他才佈置了這個天塹通途金橋陣。
陣法,是一方天地。
再獲取一元重水,自然不會太過艱難。
莫堅下了最後通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東淵帝君身上。
帝君眼裡露出一絲無奈和悲憤之色,沉聲道:“莫堅,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如此不留情面?”
莫堅站起身來,他顯然已經獲取了足夠的令他滿意的一元重水,在衆目睽睽之下,信步向金橋的那一端行去。
“莫公子,站住!”
“帝君,你若再不動手,我們可就要動手了。死一個段先生算什麼?”勾魂老祖和夜叉王在內的許多強者,立時威脅起來。
“你們動手,也沒用,我就要東郡帝君親手將他斬殺!”莫堅慢條斯理的聲音從金橋另一端飄來,飄忽不定的,顯然,金橋的距離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近。
東淵帝君面上陰晴不定,咬牙低喝道:“這樣可好?朕讓段先生回去,此行便不要參加了。莫公子,賣朕一個面子,不要做的太絕!”
“段先生,知道我爲什麼非要殺你嗎?”莫堅冷冷的道:“你是魂皇九階的強者啊,卻這麼仇恨我,只怕一有機會,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自然不會怕你,不過,被一個魂皇九階惦記上,總是讓人心有不安的。你想殺我,我就先殺了你,就這麼簡單,所以,你非死不可!”
段先生全身一顫,看着東淵帝君慣有的儒雅姿態,這麼多年來,首次看到了帝君儒雅後面的陰狠毒辣。
衆人聽在耳裡,卻是微微一怔,誰都聽得出來,莫堅這些話既是講給段先生聽,也是講給自己聽,大有敲山震虎之意。
心頭早就有了決斷的東淵帝君,以悲憤的眼神看着莫堅,一副兄弟情深無法下手,莫刻苦欺人太甚的姿態。
“殺不殺?”
莫堅猛的怒吼一聲,厲斥道:“不要在本人面前裝聾作啞裝瘋賣傻,也不要裝什麼寬仁厚德,東淵皇室的圖謀,別以爲我不清楚。再不殺,你們全部滾蛋!”
“兄弟,對不住了!事到臨頭,你若不死,整個位面最傑出的強者都在這裡,若是不能過去,他們會讓帝國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東淵帝君帶着無比的歉疚之色,緩緩道:“說不得,只有委屈你了,若有來生,爲兄爲你做牛做馬!”
段先生怒聲道:“帝君……”
胡、花二先生眼裡也露出不鬱之色,三先生雖然也有明爭暗鬥,感情不是太好,畢竟地位相當,在一起時間很長,此刻老段落到這步田地,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
“記住,挖下他的金丹種子,這可是好東西!”莫堅再次懶洋洋的發號施令。
段先生怒吼道:“莫堅,我和你不共戴天!今日段某不死,來日必定百倍千倍的報復你,將你碎屍萬段……”
他正說的慷慨激昂,把滿腔的憤懣之情都發泄的淋漓盡致。不想東淵帝君下手的速度之快,還在衆人意料之外。身形猛的一閃,右手狠狠朝着段先生的天靈蓋拍下。
轟!
便如一道驚雷劈在一座鐵山上,劇烈的震盪,恐怖的罡風如山呼海嘯般激射開來。段先生的頭顱轟然碎裂開來,白色的腦漿涌將出來,轉而一顆金色的小圓球掉落下來,正是他神魂金丹。不知經歷了多少奇遇機緣的魂皇九階強者,就這麼隕落在當地。
進入三皇殿,尚未遇到什麼太過艱難的危機和險情,就有人先行斃命在第一道關卡下。
十餘人失聲驚呼出來,誰都沒有料到,東淵帝君出手竟如此果決,甚至有些近乎偷襲的成分。
胡、花二人面色大變,眼裡齊齊露出隱隱的悲哀和憤怒之色。
“神魂金丹,如何給你?”
東淵帝君面色陰沉,言語中有激流暗涌,殺機四濺的味道。對三皇殿內的三皇道統,他堅守了這麼多年,可謂勢在必得。此番花了大心思,準備了秘密法寶,圖謀一舉得到三皇道統的同時,也要在此間將莫堅斬殺,皇室的尊嚴絕不容許褻瀆,哪怕這是繼已經飛昇的先天人皇之後位面出現的最傑出的天才!
段先生本就不是他的敵手,何況才被莫堅重創,還是他親手幫助治療的傷勢,對其狀況知曉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一言不發的突然出手,果然如他設想的一般,一舉要了段先生的命!
別說是段先生,此時此刻,就算是親生兒子,他都能捨棄!
“帝君果然好手段!”
莫堅冷冷一笑。段先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畢竟跟了他這麼多年,出手時能如此果決,這東淵帝君更不是什麼好鳥。而且他捨棄的如此之大,更見其圖謀之深。一旦他再對自己露出敵意,一定要先下手爲強,一舉斃其性命。
“你拋出神魂金丹,我自然能取到。”
東淵帝君點了點頭,輕輕彈指,神魂金丹靜靜漂浮在當空。
嗖!
一隻手掌驟然從莫堅身前急抓而至,正是大攝取爪。衆魂皇方纔到了橋頭,便被無形氣幕阻擋,難越雷池一步。大攝取爪卻是如入無人之境,準確的捏住神魂金丹。又是嗖的一閃,其速快如閃電,一些低階魂皇,甚至有眼花繚亂之感。
神魂金丹已經落在了莫堅手中。
莫堅拿在手上,略略一番打量,隨即放進明光寶鏡。段先生的神魂金丹,較之以前得到的青麪人皇金丹,要差上不止一個檔次,即便他活着,修爲也再難更進一步。對現在的他而言,神魂金丹已經沒什麼用處。不過,卻能在鼎內煉化一番,再以補天觀和大夢忘我心經祭煉,製成魂力境界碎片,給小瞳姐和蔡曦柳她們服用,提升修爲。
伸手輕輕一點,衆人只聽金橋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就聽莫堅淡淡道:“大家上來吧,禁制我已經解除了。”
衆人齊齊大喜。不過,喜悅很快被憂慮所代替。這金橋顯然如同莫堅自己的領域一般,若是登上去,他對自己下手,可該如何是好?
一時人人舉棋不定,只等着讓人帶頭。
原始夜叉王不屑的冷笑道:“你們人類果然狡詐無比,膽小如鼠。既然如此,本王帶了這個頭。”
它碩大的身軀快步走過去,到了先前那層屏障前,果然無有阻隔,當下毫不猶豫的走上去,又衝莫堅一笑,咧開比海碗還大的嘴。
其他夜叉王一起跟上去。
衆人站在橋的這一端,見九大夜叉健步如飛,走的速度並不慢,但看似只有幾丈長的金橋卻總也走不完。足足走了差不多五分鐘,九大夜叉王終於安全到了橋的另一端。海夜叉王甚至拍了拍莫堅的肩膀,以示友善之意。
剩下的人這才匆匆上去,秩序又有些擁擠。
“我若是想對付你們,用不着如此大費周章。這裡的人,能有幾個是我的對手?”等大家過了橋,莫堅毫不客氣的嘲諷。
“上蒼有好生之德。大家對自己的性命珍視一些,總是沒有錯的。”極觀大師雙手合十,輕聲一嘆。
衆人再不多言,在東淵帝君的示意下,三個低階魂皇當先帶路,一看就是他用來探路的炮灰。連魂皇都對他這般惟命是從,實在讓人好奇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此時的三皇殿,又成了一片曠野。
衆人穿行在一片荒蕪寸草不生的大地上,前方一片浩瀚,窮目無有盡頭,寬闊的無邊無際。
最離奇的是,這裡沒有辦法飛,即便魂皇強者的九階飛行術,也不能施展,只能徒步而行。
足足行了近六個時辰,許多人心中暗暗打起了鼓。人羣初時安靜,此刻各種猜測和談論聲處處響起。
“我們是不是還在三皇殿中?誰都知道,三皇殿的空間結構無有定數。會不會是……我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挪移到了別的位面?”
“誰也不知道……若果然如此,可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猜測最多,也是最令人不安和恐懼的下場。
便在此時,當空驟然發出一聲巨響,簡直有地裂山崩,天地塌陷崩滅的威勢。此間本來無比沉寂,乍然遇到這等異變和聲響,即便位列魂皇,也有幾人被嚇的打了個顫。 wWW ●T Tκan ●¢〇
衆人眼前突然一花,方纔所在之地,已然改變。
他們的眼前,變成了一片漆黑。
確切的說,那是無窮無盡的黑霧,濃郁的像是黑夜,微微移動,哪怕魂皇強者的神識,都看不到任何景象。
“這裡是……”東淵帝君低聲問道。
極觀大師不疾不徐的言道:“按照上古典籍的記載,三皇殿內的禁制,共有九九八十一種。黑色代表機緣,金色代表凶煞。這濃郁的黑霧帶內,說不定有什麼異寶深藏。”
東淵帝君眼裡露出一絲喜色。
勾魂老祖、杜如嬰、那迦人皇等聽在耳裡,齊齊露出冷笑。若真有機緣,怎麼會故意說出來?
原始夜叉王淡淡道:“他們沒有說謊,三皇殿內,黑色的確代表機緣,金色也的確代表凶煞。諸位大約不知道,護國寺不僅是爲了供奉三皇殿,其中的幾位大師,也一直在研究三皇留下來的典籍。而這些古籍,昔年本王曾潛入護國寺,謄寫了副本。至於他們爲什麼要說出來,因爲沒有人知道機緣在哪裡,寶物是什麼。諸位就算知道了,對他們也帶不來任何威脅。”
“原來如此!”
“嗚嗚……嗚嗚……”
一個古怪的聲音,突然從層層黑霧中傳來。是哭聲,而且聽起來像是一個女子,痛徹心扉,悲痛欲絕的,聽在人的耳朵裡,齊齊生出憐憫之意。
“哭聲?莫非是什麼上古異獸的鳴叫不成?”文拜月眼裡光彩大作,低聲驚呼。誰都知道,不可能有女人呆在這黑霧中。
而一些上古異獸的鳴叫,稀奇古怪,倒是極有可能。
“走!”
這一回,東淵皇室派系的人,匆匆奔入黑霧中,甫一進入黑霧,人影便直接消失,外頭再看不到絲毫蹤跡。
莫堅正要進入,卻見原始夜叉王帶着其他八王,緩緩走了過來,那張奇醜無比的臉上,帶着肅然之色。
“莫堅兄弟,我和夜叉一族八位王者,有一事向你相求!”原始夜叉王沉聲道。其他八王,也是緩緩點頭。
“什麼事?”莫堅道。
“首先,我要和你申明一點,我們之間即使不是朋友,也絕對不會是敵人。從你在位面混亂區斬殺位面之子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知道,你是上天的寵兒,是真正的大氣運之輩,任何人與你作對,都是找死!地底世界夜叉一族,絕對不會自尋死路。”
莫堅微微一愣,並不說話。
原始夜叉王續道:“我們九大夜叉王此次進入三皇殿,絕不是爲了繼承三皇道統。因爲我們的血脈受過玷污,我們是受過詛咒的種族,絕對不可能繼承神聖而強大的神之道統。”
莫堅詫異道:“那你們來做什麼?”
原始夜叉王沉聲道:“我們是來尋找蒼生平等大印!”
“蒼生平等大印?什麼東西?”
“這件事情,還要從遙遠的時代說起。我們夜叉族,本來也是上古天神的一支。甚至於,我們有屬於自己的位面——夜叉位面。但在無數年前,我們的祖先與另一個強大種族發出衝突,出現了曠日持久的惡戰。最後,因爲一位極其強大的存在插手,夜叉一族戰敗了。夜叉位面被這位大神通者直接毀滅,無數的夜叉族人,被他以大神通打成夜叉血脈,流落到了天狼星位面!”
“此人又下了詛咒,讓我們的血脈受到玷污,不可能修煉到高深境界,成就神之業位。讓我們的秉性變得兇惡殘忍,成爲人類的天敵。”
“我們只能生活在地底世界,否則,外界的光明會讓我們的普通族人灰飛煙滅。只有如我們夜叉王的修爲,才能持續承受光明,這便是我們的血脈受到玷污,被施下詛咒的緣故。”
莫堅靜靜的聽着,淡淡道:“你們尋找蒼生平等大印,是爲了這個?”
原始夜叉王沉聲道:“不錯!蒼生平等大印是三皇遺留之寶,它能抹除夜叉一族被中下的詛咒,讓我們的血脈重新純化。我們也便有可能踏入神之業位,我們便不用長期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夜叉一族,本性並不壞,否則你曾經也不會幫助海夜叉一族的兩個族人。到時候,在一元大陸或者清玄大陸,我們只需要建立一個國度,安安穩穩的生活,和人類世代友好,永不爲敵。”
莫堅眼裡露出一絲明亮的光彩,沉聲道:“若能如此,再好不過!”
原始夜叉王眼裡閃過一道驚喜之色,欣然道:“莫堅,我果然沒有看過你!你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胸襟!蒼生平等大印已經出現,只要你出手幫忙,我們便有至少八成以上的希望,將此寶得到!”
莫堅微微一愣道:“你是說……這黑霧中的那個哭聲,便是蒼生平等大印所發?”
原始夜叉王道:“按照典籍上的記載,有五成的可能,它就是蒼生平等大印的器靈!”
莫堅道:“要我怎麼幫忙?”
原始夜叉王道:“蒼生平等大印是三皇道統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只有繼承了三皇道統的人,才能決定它的歸屬。此次進入三皇殿的人,還有誰比你更有資格,更有可能繼承三皇道統?到時候你只需要將此印借給我們七日,夜叉一族上上下下,無人不敢念你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