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隻手,“我們飛雁國有句話:如果你肯把自己的一隻手交給對方,就相當於把自己的命也交給了他。”
童濯心望着他的那隻手,雖然還是有些猶豫,但她依然將手遞到他的手掌上……他用力一握,沉聲道:“現在我們兩人都把彼此的性命交到對方手裡了,生死榮辱系在一起。童濯心,你希望我爲你做什麼都可以。那麼眼下你能想到的吩咐我去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呢?”
童濯心望着那緊緊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心尖像是被什麼東西捆住了,她閉上眼,沉吟良久:“現在,我只希望……我們都能平安地活着,活着等到真相揭開的那一日,我不希望有無關的人爲此付出生命。你也好,我也好,都要好好的活到那一天。”
裘千夜幽然凝視着她,輕吐一語:“放心,你我都會活到那一天的。”
越晨曦望着桌上那張紙發愣很久了,窗戶是開着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很快就吹乾了紙上的墨汁,而那紙上依舊是孤零零的半闕詞……
簾動鎖清秋。
風吹燕子樓。
昨宵玉笛飛歌舞。
今夕金盞散閒愁。
一笑醉星眸。
一個人從門外走進來,看到他悵然若失的表情,低頭看了看那桌上的紙,不禁笑道:“晨曦,幾時做詩這件事也會難倒你了?”
越晨曦一震,擡頭看到那正對着自己微笑的人正是金碧皇帝,不禁一驚,起身跪倒,“微臣一時失禮,沒有接駕,請陛下治罪。”
皇帝笑笑:“朕說過,沒人在左右的時候可以不必這麼拘束,你就不必和朕這樣客氣了。朕看你這詩寫得很是繾綣,是心中的哪位佳人?”
越晨曦心頭緊張,他知道皇帝屬意自己做駙馬,雖然心裡繫着童濯心,卻不能在皇帝面前承認,只得強顏帶笑:“是微臣昨夜讀詩詞時,讀到稼軒的《青玉案》一闋,心生嚮往,想仿照詞中意境也填一闋。但是微臣到底才情淡薄,想了許久,才只得這半闕而已,且措辭乾澀,意境全無,實在是慚愧……最慚愧的是竟然還有辱聖目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稼軒的詞當然是絕世之作,但你也是我金碧的俊傑,所寫的東西若說差,也就是差在他與你的出身經歷畢竟不同,心境自然會大不同的。”
“所以,微臣很想出去歷練一下,不知道……是否能有這個機會?”
“出去歷練?”皇帝對他的提議很是意外,“你的意思是……想要朕把你外放出京嗎?”
“微臣知道陛下對微臣十分厚愛,但是微臣剛剛入仕,還沒有尺寸之功,就身居帝王之側,實在是慚愧得很。微臣想,微臣應該先去一個小地方,哪怕是一縣一村,從最小的父母官做起,與百姓離得近,才知世間疾苦,才能更好地爲陛下分憂。”
金碧皇帝感慨道:“難爲你有這份心,朕是很欣慰的。不過……眼下你還年輕,還需要學習歷練的東西很多,不見得非要去京城以外的地方,你想學想看想知道的,也是可以學到的。而且,你知道朕和太后都是很器重你的,所以……”
皇帝特意提到“太后”,當然是另有深意,這讓越晨曦也實在是沒辦法繼續說下去了。
皇帝見他既然沉默,也不再多訓導了,坐在自己的書案之後,問道:“今日你爲朕選的是什麼書?”
越晨曦忙將身邊的一個書匣捧上,說道:“微臣昨日在文淵閣中無意間看到一本《異海圖志》,覺得很有趣,不知道陛下是否看過。”
“《異海圖志》麼?”皇帝想了想:“是說那海外四國當年爭奪江山的事情?”
“是。那冬野、西良、楠黎、北凌四國風雲際會,都曾經有過不少風華絕代的絕世人物,最後雖然逐漸沒落,卻依然有不少可取的史記故事能爲今所用。”
皇帝說道:“以史爲鑑,這是很多人常放在嘴邊,最終卻做不到的可悲之事。晨曦,你知道爲什麼嗎?”
越晨曦沉吟片刻,答道:“因爲……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