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嬌倩的死,在京城上下引起了一場不小的波瀾,但縱然如此,這場波瀾隨着徐陵的辭官,全家遷出京城而漸漸平息。
京城對於徐家已經不是是非之地,而是傷心之所。徐家二老帶着女兒的棺木一同返鄉的那天,童濯心和胡紫衣再度前來送行。
徐夫人感慨萬分地說:“如今我們家落到這步田地,多謝你們還來送倩兒一程。她這輩子,只有你們兩個朋友,如今有你們相送,她必然含笑九泉了。”
童濯心心情複雜,只是說了幾句讓徐夫人保重的話,便也多說不出什麼來了。
從郊外回城的路上,童濯心感慨道:“真是世道人心。徐家出了這麼大事,你看無論是丞相,還是我爹,居然都不來送一送,讓徐大人走得這麼淒涼。”
胡紫衣的心緒早已平靜下來,淡淡道:“也不能怪他們,徐大人畢竟是辭了官,了無牽掛了,你爹和丞相還是要在朝中看陛下的臉色的。徐家之事,你看陛下只是派內宮的太監總管前來慰問了幾句,這哪裡是三品大員死了女兒後朝廷該有的撫慰級別?前年朝裡一個四品官死了夫人,陛下還親自下旨安慰,又追封他夫人爲誥命夫人,人死了比活着還風光。”
“大概女兒就是不值錢吧。若是死了兒子……”說到這裡,童濯心又不想說了,其實她心裡也明白皇帝的寡恩不是因爲徐家死的是女兒,而是因爲誰都明白徐嬌倩的死和百花谷之事有關。
無論皇帝是否會後悔當初的降罪太重,還是惱恨徐嬌倩之死更折損他的面子,讓他的“施恩赦免”成了逼人自盡的導火索,反正……皇帝肯定是煩透了這件事了。
胡紫衣說道:“最近京城開始流行疫病,聽說陛下連日在處理這件事,丞相大人都搬到宮裡去住了,我爹也駐防在宮內,說是一個月都不見得能回家。所以陛下也顧不上再理睬徐家的事了。”
“我也聽說了,說是這場疫病來勢兇猛,所有染病的人都要遷出京城,送到某地去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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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你看近日上街閒逛的人都少了,生怕被這病傳染上。”
童濯心掀開車窗的簾子向外看,街上的確是冷清了許多。再過幾天就是除夕了,要說這街上應該熱熱鬧鬧都是採辦年貨的人,但是飯館只有七八成開門,其他臨街商鋪也是隔幾家關幾家,蕭條得很。
忽然間,童濯心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忍不住大聲對車伕喊道:“停車,先停一下!”
車伕不明所以,勒住了繮繩,童濯心跳下馬車,一步步走到那人的背後,喊了一聲:“嘿!”
那人回頭一怔,轉而燦然笑道:“怎麼是你?你娘肯讓你一個人在這人人自危的當口上街閒逛?”
那人原來是裘千夜,而他們所在之地正是裘千夜曾領她來吃麪的那個麪攤。
童濯心一邊解釋一邊反過來打趣他:“我和紫衣去送嬌倩的父母,回城時路過這裡而已。你還說我?你怎麼敢坐在外面吃東西?丞相府的山珍海味就那麼不對你的胃口?要你總躲在這裡打牙祭麼?”
他挑挑眉:“你以爲丞相府中能有什麼山珍海味給我吃?”
童濯心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又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我就不信丞相一家敢虧待你這個千歲殿下。你只是有好日子不過,非要給自己找些麻煩做樂子罷了。但現在疫病傳播得這麼厲害,如你所說是人人自危,你還是早點回丞相府去忍幾天吧。萬一生了病,看誰能盡心盡力伺候你?”
裘千夜學着她平日做鬼臉的樣子也做個鬼臉:“那就麻煩你去伺候我好了。”
她也來學他,哼了一聲:“想得美!”然後說:“我是騙了我娘一會兒假才溜出來的,現在要趕快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裘千夜應了一聲,揮手送她。
童濯心坐回到馬車上,胡紫衣好奇地問:“你和這個飛雁國的殿下看起來真不是一般的相熟啊。”
“我們倆啊……”她一笑:“初見面的時候差點打起來呢。”
胡紫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娘管你們這樣的這叫什麼?”
“什麼?”
“歡喜冤家。”她古怪地一笑:“等你們再大些,只怕會有麻煩呢。”
童濯心一皺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