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仙鬼宗,孟魂沒有絲毫的歸屬感,有的只是怨與恨。這樣的心結,恐怕永遠也解不開。
白衣修士長嘆了一聲,道:“孟魂,縱是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是鎮守地獄之門,可是你當年立下的誓言,你也該知道這地獄的存在可能關乎鬼棺,對於我仙鬼宗更是聖地禁地,今日你放人進入,可是違背了當年的誓言?”
“誓言?呵呵!”孟魂冷冷地看着白衣修士,“那只是我孟魂對母親的一句永鎮地獄之門的承諾!你仙鬼宗聖地禁地,與我何干?”
“便是一句諾言,你對她的一句諾言,難道還不比不上誓言嗎?”白衣修士緩緩道。他知道現在唯有用孟魂的母親才能夠壓制住孟魂。
“哦?”孟魂的臉色突然柔和了許多,“對母親的諾言,自然勝過誓言!”
“那你爲什麼放人進去?”黑衣修士道。
“如果母親活着,她一定會理解我的!”孟魂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居然揚起一絲笑意。
“嗯?”黑白修士同時一皺眉頭。
他們知道,如果孟魂這樣想,那麼任何人也休想改變孟魂的想法。除非,她的母親,那個奇女子真的復生。
這個世界上,能駕馭孟魂這樣驕傲的天才的人,唯有他的母親。
“縱是一個靈聖高階大圓滿,都敢爲了摯愛的人,不畏生死,硬闖地獄之門。我孟魂與其相比,真的沒臉活在世上!”孟魂想起阿木要進地獄時的決然,不由得滿眼的悲傷。
“爲母而生,爲母而死!終是我孟魂的一句空話!”
“哈哈哈——哈哈哈——”
孟魂突然間仰天長笑,可是淚水卻滾滾而落。
那不是一時的淚,那應該是積聚了七千年的淚。
淚水,那是一個劫境修士的淚水。而孟魂現在的具體境界,連這黑白兩位祭司也不清楚。
海荒之上,除了紫幽城上的強者,或許孟魂纔是第一高手。
孟魂的笑聲,居然讓那仙鬼宗的兩位黑白大祭司,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他們不再想地獄之事,而是擔心孟魂失控。如果,孟魂不能壓制內心的一切,大鬧仙鬼宗,那麼整個仙鬼宗能攔住他的人可謂沒有。
除非,黑白兩位大祭司同時看了一眼那幽冥山的最高處,可是又同時低頭。仙鬼宗內,沒有人敢驚動那位,他們也不敢。
黑白兩位大祭司站在那裡,任孟魂放聲大笑,任孟魂淚灑前襟,卻不敢妄動。其實,他們知道孟魂心中的怨與恨,只不過很多事情,真的難言對錯。
方纔孟魂只是一道琴音,一式術法,便讓兩人難以應對。此時,二人更要小心從事。
良久,孟魂才漸漸控制住了情緒。孟魂的十指輕輕拂動,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
一切平靜下來,孟魂這才緩聲道:“你們回去吧!方纔進去的只不過是一個靈聖高階大圓滿,而且他已經不是第一個進地獄的人!”
“什麼?”黑白兩位祭司一愣。
他們雖然坐鎮蒼梧樓,但是每時每刻都未曾疏忽對幽冥後山的探查,今天地獄之門異動,瞬間便被他們捕捉。可從前,從未感覺到有人進入了地獄。
孟魂自然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冷笑一聲:“四十多年前,一位老者以凡夫之軀,無聲無息來到地獄門前,便直接禁錮了我。進入地獄,如同閒庭信步!那樣的境界,你們豈能知道?”
“嗯?”兩位仙鬼宗的黑白大祭司不由麪皮一熱,身爲散魂高階大圓滿,被暗指修爲太低,實在是讓人無語。
同時,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他們知道以孟魂的性格,絕不會騙人。
“凡夫之軀?”白衣祭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幽城的人?”黑衣祭司則是冷靜很多。
“應該不是!”孟魂冷笑道,“不過,四十多年前,那黑衣老者來得蹊蹺。這或者該問問你們的那位大人!”
說着,孟魂看着幽冥山頂,冷笑一聲。
“嗯?”黑白祭司臉色驟變。
孟魂的話裡有話,因爲這牽扯出四十多年前仙鬼宗的一段秘辛,尤其是提到幽冥山頂那位,黑白祭司都沒敢再搭話。
黑白祭司都沒有再問什麼,因爲孟魂既然這樣說,他們已然沒有問下去的必要。
修爲越高的修士,其實越知道自己的淺薄。身爲散魂高階大圓滿的修士,這黑白祭司反而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魂境之上有劫境,那麼劫境之上,可能真的便是所謂的仙境。所以很多事情,黑白祭司絕不敢妄言。
今日,進入地獄的靈聖高階大圓滿與那個進入的老者想比,幾乎變得無足輕重了。
如果,仙鬼宗的傳說是真的,地獄內殺機重重,便是散魂修士進去都有生無還,那麼靈聖高階大圓滿進入地獄,必死無疑。
最讓人擔心的乃是那個黑衣老者,如果他真和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有關,那麼現在更要擔心。能禁錮孟魂的人,意味着什麼,他們心中明白!
而地獄之內,真的有鬼棺嗎?這是仙鬼宗所有魂境以上修士疑問。
鬼棺,那是仙鬼宗傳說中的蓋世神物。仙鬼宗也一直認爲,那是應該屬於它們的棺材。
“還是,準備好你們的聖女大典吧!否則那位大人震怒,你們可不是我。地獄這裡,不會節外生枝!”孟魂有些厭煩地打斷了黑白祭司的思緒。
“聖女大典!”黑白兩位祭司長嘆了一聲,然後對視一眼,點點頭,
孟魂的話,是一種提醒,也算是一種表態!以現在的情況,他們沒有資格和更沒有能力,讓孟魂做什麼。
微嘆一聲,虛空中再次波動,兩個人直接消失在虛空。
孟魂回望了一眼,那幽冥山顛,冷笑一聲,什麼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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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獄之門開啓又關閉的時候,阿木已然身處無邊的黑暗之中。
一道石門,似乎把阿木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這裡有無邊無盡的死氣。
阿木頭頂古木念珠,垂下絲絲佛光,但是也只能映照方圓三丈之內的地方。棺之殘木,則被阿木收進丹海,因爲面對這樣的幽冥死氣,棺之殘木絕不是最好的防護。
三丈之內,入眼的居然是一道道石壁,一道道黑石斑駁的洞壁,這裡似乎是一處通道。
這裡更有一種極爲莫名的威壓!
阿木可以肯定,如果沒有自己頭頂的古木念珠,縱是他仙骨魔身,也承受不住那股威壓。這股威壓不來自於任何人,而是來自於那黑石洞壁,與修士的威壓截然不同。
這裡是一處死亡之地。
看不清一切,阿木只好完全開啓自己的魔目。左眼魔識,右眼魔意。兩道紅黑之芒射出,阿木的雙目在黑暗中散着光華,看上去極爲詭異。
阿木所在的地方,果真是一處幽長的隧道。
這黑色隧道,寬近三丈,高餘兩丈,可謂寬闊。阿木目力所及,足有百丈之長,卻不見盡頭,更不知通向哪裡。
阿木邊走邊看,只見這洞壁兩側原本有無數的燈盞、寶珠的槽孔。可是似乎經歷過極爲激烈的戰鬥,那些黑石洞壁上,留下無數的刀劍術法痕跡。
那些昔日的燈盞、寶珠,想必都被完全毀去,不見光明。而此時,那黑色的洞壁上,還留存着無盡的威勢。
當年,在這裡戰鬥的修士,定是極爲強大的存在。那留下的氣息和劍意,仍讓阿木感到意動神搖。
這地獄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阿木把黑藤條直接握在手中,不敢有絲毫大意,小心謹慎的前進。
腳下有些羈絆,阿木低頭一看,地上居然散落着無盡的白骨。
這些白骨,不知有多少年了。有些白骨,被阿木的腳步一踏,無聲無息,直接粉碎。更有一些,被阿木的腳步震動,直接便散成飛灰。
那些白骨,有的還能分清是頭顱還是軀幹、四肢,而有的早已看不出什麼。不過,阿木發現這些白骨當中,有些絕對不是人類的骨頭。
因爲,有一些從外在看,分明是碩大的羽翅,長長的牙齒。
阿木眉頭緊鎖。
因爲,這裡不僅有白骨,還有無數掉落的兵器和物品。可是,阿木目光所及,不用撿起觀察,只是魔識掃過,無論那些兵器法寶當年如何神通廣大,如今早已靈力全無,化爲廢物。
從這些物品的品質和散落的地方看,這些隧道里的東西,不像是屬於同一時期的。
或許,不知道多少萬年來,有很多像阿木這樣的修士,來過這裡。但是,都莫名的死在這裡。
這裡面還有不少黑色的骨頭,似乎生前中了極重的毒。
“這裡不應該是仙鬼宗所謂的羈押重犯的地方!”阿木心中暗道,“從這隧道看,這裡倒是像一處不知存留了的多少萬年的修仙遺址。”
不知這隧道通向那裡,阿木繼續向前。
大概走了足有數裡,路上的屍骨有增無減,縱是阿木看着也不由直皺眉。其中,還有很多相對完整的人骨。
這些死之前,一定都進行了異常激烈的戰鬥,很多人身首異處。
空氣中,傳來莫名的氣息。
轉了一個彎,阿木目光所及乃是一處相對開闊的地界。
又是一座石門,那石門分黑白兩色。大小和方纔的地獄之門,幾乎一樣。
門上浮凸着,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
門楣上,居然還有兩個淡紅色的古篆大字——聖鬼之域!
石門上有一副對聯,因爲歲月久遠,字跡斑駁,不過還能依稀認出。
“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陰與陽,陽與陰,陰陽永隔”
阿木冷眼看着那些血紅色的字跡,眼中漸漸閃過一絲異色。
這石門之上,本來是有極爲強大的禁制的,只是不知被何人以大法力破去。那對聯之上,還留存着幾分禁制的殘印。
阿木凝神觀察那道石門,可是突然間這大洞的四壁上,伴着尖利的怪叫聲,黑煙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