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阿木站在冰晶之棺的另一側,才發現在那冰池之內,被封住的水流下,影影綽綽,有符文構成的八個大字——風華絕代,鬼女如煙!
風華絕代,鬼女如煙!
那八個字,似乎有萬千的魔力,在那冰池內時隱時現,似乎那冰面地下,有萬千的水流涌動。
阿木感覺這八個字用來形容這個黑衣女子極爲精當。
鬼女如煙,是不是這女子的名號?
阿木是從未聽過仙鬼宗有過這樣一位人物或者聖女。
但阿木知道,這是絕不能驚動的人物。阿木相信在這奇異的洞府內,只要他稍有異動,那些水流般的符印便可直接把他滅殺。符印化流,阿木相信,那威力絕對還在八字禁圖之上。
那樣的女子,如果誰要是驚擾了她的安眠,真的怕是要萬劫不復。
想通這些,阿木沒有在多停留,而是繼續向前摸索。畢竟,阿木要尋找的是關於師父王絕的訊息。
繞過那冰晶之棺,不過數步,阿木便發現那黑白洞壁上,有異樣的光華閃爍。
停步駐足,阿木展目觀瞧。
黑白洞壁上,光華流轉,乃是一副女子的畫像和幾句詩文。
洞壁上女子正是那冰棺中的女子,黑衣飄飄,美目流盼,只是雙眉微蹙,似有憂思。
黑衣女子踏在一團白雲之上,仙姿綽約,手中居然半握着一卷古書。那古書黑芒湛湛,定然不是凡俗之物。
再見那句詩文:
飄渺天洲淚紅顏,化夢海荒九萬年。傾盡千劫百世心,莫問前塵鬼如煙!
阿木不知道,這幾行字是不是那冰晶棺中的黑衣女子所留。
那些字跡清秀飄逸,行雲流水。原本它們絕不是符文,但是居然字字生輝,很顯然留下字跡的人已經到了言出意隨,萬物皆法的境界。
除了這幾行字跡,四壁之上再無其他。沒有新的發現,阿木也不敢走進那冰晶之棺,只好再往前行進。
不出十丈,猛然間,阿木看見正好與來時的大門相對的位置,也有現出一道石門。
方纔在冷霧之中,阿木居然沒有絲毫感知到這扇大門的存在。看來此處乃是一座連環的洞府。
這道石門兩扇,一黑一白,散出無盡的光輝。
門口兩側的臺階上,各立着一尊不知名的冰雕怪獸,那怪獸狗頭豹尾,身似牛軀,兩隻獠牙外露,做仰天長嘶之狀。
只不過,阿木魔識掃過,雖然有些微的靈力波動,但是無論是這黑白石門,還是那兩尊怪獸身上最最厲害的禁制早已被人破去。
拾級而上,阿木立在那黑白之門前,那兩扇大門居然緩緩地自動開啓。
大門開啓的瞬間,戰魂古燈直接浮在身前,阿木凝神戒備,可是沒有再出現任何怪物和幽靈。話說,自從進了這冰晶棺的洞府後,阿木還沒有受到任何的威脅。
黑白大門之內,還是一座洞府,方圓大概數十丈。只不過裡面沒有絲毫的寒冰之氣,有的只是一種莫名的滄桑和六道無盡的光華。
這座洞府和那冰晶棺的洞府如同兩個世界。
阿木舉步邁入,身後的石門,這一次沒有閉合。但是,那冰冷刺骨的氣息,卻完全被擋在門外。
這處洞府和方纔封印寒千里等人的洞府大小相近。
洞府的正中,居然也有一道圓形水池。只不過,那水池當中流淌的並不是水波,而是瀲灩的六色華光。
金青紅黃白黑,六色光華成輪狀擴散,生生不息,而且似乎有無數的圖像在那六色華光中幻生幻滅。
那些圖像中,有人,有獸,有曼妙的飛天,也有墮落的天神,有永恆不滅的金蓮,亦有轉瞬即逝的優曇。
六道光華之中,不知有多少世界,多少歲月,循環往復,永不停歇。而在六色光華的水池邊上,浮凸着四個灰色古篆大字——六道輪迴。
“六道輪迴?”阿木皺眉着。這幾乎超出了阿木的認知。雖然看過黃泉路,望過三生石,但是這一切真能輪迴嗎?
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六道輪迴,生生不息。
這小小的水池,便是一切往生的所在嗎?阿木茫然。
而就在阿木凝望那六道輪迴池的時候,他突然感覺那六道光華瞬間暴漲,光芒刺目。同時,一股無盡的吸力,讓阿木猛然身子向前一栽,險些跌入六道光華之中。
“唔?”阿木心中一震,忙收回目光,腳下一動,無名的步法踏出,一退數丈。
那些刺目的華光,才頓時散去,可是阿木卻感到自己的身子一震無力,似乎被抽走了無數的靈力。
“好險!”阿木暗道,方纔如果不是自己後退的及時,怕是要直接被那六道輪迴池吞噬了。
果然步步殺機,這六道輪迴池,十分詭異,看來不能多看,否則容易深陷其中。
除了這道水池,阿木環顧四望,這間洞府內,完全沒有那泛着黑白之光的如鏡石壁,而是古色斑斕的黑石,那些黑石的歲月似乎遠勝方纔的洞府。
而最讓阿木感到奇異的是,那洞壁上面居然浮凸出無盡的人面圖案。
那是一張張浮雕的面孔,各個樣貌不同,但是均都是一臉的堅毅與傲然。那樣的氣息,即使過了不知多少歲月,依然外放不息。
那是一種絕對的英雄氣概和凜然的殺氣,萬古不滅。
“八百同袍葬海荒,何顏六道歸故鄉?”一道烏金般的詩文,浮現在那洞壁之上。
字字光華,如同烏日,浮在這古樸的洞府之中,那是萬萬載的不甘和無奈。
八百同袍?阿木魔識掃過,原來那洞壁之上,正是整整八百張面孔。
這便是那八百同袍!
一時間,阿木有些肅然。雖然阿木不知道這八百人因何死去。但那是一種莫名的肅然,那幾乎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
“豈曰無衣?與魔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魔同仇。豈曰無衣?與魔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魔偕作。豈曰無衣?與魔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魔偕行。”
此時,阿木突然想起在荒魂秘境中,那些白骨戰魂爲魔而戰的戰歌。這首戰歌也曾響徹在三生石的幻象之中,那時的歌者是離水。
那戰歌高昂,讓人熱血沸騰。而此時看着洞壁上的八百張面孔,也給阿木這樣的感覺。
八百同袍!能被雕刻在這座洞府之內的人物,絕不一般修士。八百同袍葬海荒,那定是讓熱血沸騰的曠世大戰。
那是兩界之戰嗎?
那道詩文,在虛空中迴環不已,把萬載的不甘和無奈演繹的淋漓盡致。
而正在阿木思慮之時,虛空中,更有數行小字浮現。
“魔洲歷廿百一十三萬年,三界大亂,餘攜八百修羅,力戰海荒。滄海、玄天等海荒神洲界守護者盡出。離恨被封,龍涎遁走。八百同袍,盡葬於此。餘攜鬼棺,悽爾孑然,無顏魔洲修羅界,唯重歸六道!此恨無盡,萬萬載後,吾當重生,捲土雪恨。”
那些小字,筆鋒凌厲,一股絕然的不甘和殺氣,直透虛空,直透萬年。
阿木頭頂古燈,都感到一陣靈魂的顫抖。
這又是誰留下的字跡?這兩句詩文和那行小字和當冰晶棺洞府的字跡,絕不是同一人所書。
這座洞府內的一切,似乎更加久遠。看來這應該是兩處不同時期形成的洞府,而且時間的跨越不知多少萬年。
“魔洲歷廿百一十三萬年,三界亂戰!”這是怎樣的時空概念,阿木幾乎不敢想象。而對於那些內容,阿木更是不知所云。
唯有滄海、鬼棺,讓阿木能感知到一點熟悉的氣息。
滄海?阿木眉頭微皺,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兩個字。這個曾經出自師父王絕之口的兩個字到底意味着什麼?
再見,那些字跡在虛空中漸漸淡去,而阿木的對面牆壁上突然顯出兩道黑白人像。
那是一黑一白兩位修士,但牆壁的圖像上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他們均是一身長袍,一個手持算盤,一個手持鐵鏈,影影綽綽,似乎就立在那洞壁裡。
可是那一黑一白的人像的周身上下,卻被一道道血紅色的光滿完全束縛。
“嗯?神念!”阿木能感知到投射到牆壁上的是兩道神念。
那黑白修士,絕對是兩名大能。
不知何人把它們封印,而他們的神念突破束縛投射到洞壁之上。只是阿木不知道,這兩股神念來自何時何地。
或許這神念穿越數萬年光陰而來,或許那黑白修士就被封印在洞壁之後。可是,這些早已超出了阿木的能力範圍。
雖然這洞府之內,暫無殺機,但如果阿木輕舉妄動,便可能萬劫不復。
隨即,圖像再變。
那黑白的修士消失,再出現的乃是一個身材瘦削,一身血紅長袍,散發披肩的修士。
那修士臉上毫無血色,慘白如紙,但是眼中散出六道光華,幻色迷離。他手中拿着一個血色的酒壺,那隻手擁有極爲修長的慘白的手指。
縱酒狂歌,那紅衣人,舉步遙遙,他腳下的地方卻不住地變幻,一會虛空,一會大地,一會高山,一會海洋,甚至在他腳下出現了無盡的星圖。
那是真正的縱橫天地,遨遊太虛。那樣的感覺,便是阿木在三生石上見過的王絕一步萬里,萬物化煙,似乎都不能與之媲美。
那是誰?那是誰的一道神念,萬萬年不熄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