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荒崇嶺,東陽古寺,靈氣充裕,風光無限。
後山山巔上,一掛飛瀑高懸,激流直縱,氣勢萬千。古木青松,氤氳水霧,繚繞出淡淡紫氣,故名紫雲瀑。
正對那紫雲飛瀑,一處峭壁懸崖突出。阿木一襲青衣不改,盤膝而坐,瞑目修行。
烏飛兔走,歲月流轉!
三載光陰,匆匆而過。阿木的容貌變化不大,棱角分明,眉心處的那道刺目的匕首劍痕仍在。
當日,阿木拿到梵天養根訣。第二天,阿木便在清寒的指引下,來到在這後山紫雲瀑修行。
靜心,凝神,導氣,煉體!這一切,阿木都極爲熟悉。
梵天養根訣,博大精深,暗含佛理,更勝北寒養根訣。
可是讓阿木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當他第一次修煉梵天寺養根佛訣時,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苦。
法力盡失以後,那種修煉北寒養根訣,丹海似要炸開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曾經的絲絲靈氣暖流。
紫雲瀑上,靈氣充裕。那種感覺和當初阿木開始修行北寒養根訣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東陽後山,絲絲縷縷的靈氣,慢慢地在阿木丹海處彙集。阿木亦如干枯的禾苗得到細雨的滋潤一樣,無比的舒暢。
龍歸大海,虎嘯山林。
那一刻,阿木似乎感覺到了自己丹海內,終要再泛浪花,心中激動不已。
要知道,當初阿木在北寒宗一夜吐納,便相當於一般的修童修行了一兩個月。三個月已然能夠養出仙根,雖然那仙根最終莫名的碎裂,但是速度絕對是北寒萬年第一。
如果,修養佛根能有當年北寒養根的速度,那麼一切可能都不是問題。
不過,這種感覺也讓阿木幾分欣喜,幾分憂慮。
欣喜的是,自己的確可以修行佛訣。憂慮的是,他怕兩次養根如此的相像,會不會重蹈覆轍,最後養根失敗。
但無論如何,能修煉佛家法訣,對於阿木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紫雲崖畔,阿木靜心苦修,轉瞬便是三個月。
顯影、根形、化實、定品,這是養育仙根的幾個階段。
前三個階段,阿木基本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兩個月的時候,阿木已然在丹海內,凝結成一縷淡金色的火焰,那是仙根完全化實的階段。
兩個月,仙根化實。當曉雲、晨月聽到清寒的回報都是極爲震驚!這樣的修行速度,他們聞所未聞。本來對阿木再養仙根,不報希望的他們,也有些熱切了。或許,真能夠產生奇蹟。
三個月之內,養出仙根,縱是阿木以前是大修之士,後頭從來,也足夠驚駭世俗。
按道理說,只要修行下去,阿木隨時可以養出佛家仙根。可事情沒有按大家的預想走下去。
化實之後,阿木還是日日修行。可是總感覺差些什麼,那縷淡金色的火焰日夜搖曳。養成仙根只差一線,但是這一線之隔,卻是仙凡。
最終仙根不成,即便是天縱之姿,亦是枉然。沒有仙根,不能修行,這是修仙界不變的鐵律。
雖然,當初阿木的魔修之身,沒有仙根,但是阿木當時擁有魔棺,在本該是仙根的地方更又一道魔棺之影。
從某種意義上說,魔棺代替了阿木的仙根。
阿木雖然解釋不清,但是那次自己仙根破碎,成就魔身,定然和魔棺有關。可如今,阿木可沒有魔棺。
但眼見修滿三個月,阿木仍停留在化實階段。他日夜在這懸崖上苦修,丹海內的那縷火焰,卻絲毫沒有要定品城根的意思。
大家都認爲,可能前面太快了,定品慢些也正常,可是夢魘般的時日,還在後面。
三個月,六個月,一年,二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阿木丹海內的那縷佛火,不熄不滅,但是就不化根定品。
一晃,便是三年,阿木和修行後的兩個月,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東古寺的僧人不解,阿木也是不明原因。
山風,飛瀑,紫氣淡淡。此時,青色的衣角,微微被風帶起,如同阿木的心,些許有些不平靜。
三年裡,鴉兒也是沒有任何消失。阿木不知道她所說的事情辦得是否順利,什麼時候來東陽古寺,或者會不會來。
阿木也曾問過曉雲,晨月兩位大師,但是他們只是搖頭,推說不知,語焉不詳。阿木總感覺背後似乎有什麼隱情,但是卻不便深問。
同時,阿木也曾側面打聽海荒上的動向,尤其是北荒和黑水的近況。可是,十萬大山阻隔,東嶺太過封閉。
那至靈中階大圓滿的清寒,居然連二十年前仙鬼宗的聖女大典上的那場大戰,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其它。
至於曉雲、晨月兩位大師,絕大多數時間,貌似也只在寺中修行度日。關於如今的海荒動向,也不是他們所瞭解的。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一切還是等自己能夠養出仙根,或者恢復修爲再論吧!否則,現在阿木能做的太少。
阿木也曾想過,利用東陽古寺傳遞消息,但是一想一旦自己身在東嶺的事情傳出去。千花婆婆和青魔子未到,恐怕紫幽城的人便到了。
思前想後,現在的狀況,對於阿木來說,反而是比較好的處境。
但是,三年了。縱是阿木心志堅定,停留在化實之境卻如此日久,阿木也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養出仙根。如若不行,自己改何去何從?
“天涯師叔!”正在這時,不遠處,一個容顏俊秀的年輕和尚對阿木躬身施禮。他正是曉雲安排的負責阿木一切的僧人清寒。
“什麼事?”阿木雙目未睜,淡淡道。
“天涯師叔,三日後,便是我東陽寺三十年一次的‘金剛法會’!師父說,天涯師叔日夜苦修,三年之間,幾乎未離紫雲瀑半步,着實辛苦。金剛法會上,東嶺東域的各門各派賢者雲集,甚至部分妖族都來參加。其間有各脈談佛論道,辨疑解難,或可助師叔頓悟!所以師父邀請師叔參加!”清寒恭恭敬敬答道。
“哦!”阿木沉吟了一下,“知道了!你回報曉雲師兄,說天涯一定參加!”
“是!清寒告退!”清寒再次施禮,搖搖頭,心中暗歎一聲,然後緩步離開。
整整三年,清寒負責阿木的一切。
清寒看得清楚明白,這位似乎有些奇異的天涯師叔自從得了梵天養根訣,除了基本的飲食之外,幾乎晝夜苦修。若論刻苦,整個東陽古寺,無人能出其右。
開始的時候,二個月仙根化實,被清寒驚爲天人。可是,後來不知爲什麼,三年來修爲,幾乎沒有絲毫進益,養成佛根,恐怕遙遙無期。
佛法養根,雖然緩慢,但只聞五七八年,養根緩慢者,而如阿木這般先神速,後止步的情況,實屬罕見。
三年裡,在清寒看來,阿木幾乎沒有變化,唯有阿木的眸子裡,似乎多了一絲滄桑。
清寒曾經私下問過師父師叔,天涯師叔是何情況?
曉雲、晨月,也沒有隱瞞,便把鴉兒所託告知清寒。清寒聽罷,唯有搖頭嘆息。任何一個修士,法力盡失,都比死亡還要痛苦。不過,能得到烏族小公主的垂青,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阿木三載養根未成,本來在佛宗也是常事,但是阿木本就不該以常理推之。
清寒明白,曉雲,晨月兩位讓阿木參加金剛法會,只是要排遣一下阿木心中的鬱結之氣,至於有沒有什麼領悟,都是次要的。
清寒離開,阿木緩緩睜開雙目,眼中倒映出紫雲飛瀑,和三年前相比,阿木的眼底深處,真的多了一絲無奈和滄桑。
三年!不僅僅是修身,同時也是煉心。
阿木環視了一下紫雲瀑四周,看着那紫雲飛瀑,直落下去,濺起無盡的水花,不由輕輕一嘆。
阿木聽清寒說,這紫雲瀑當年便是東陽古寺千藏師祖的頓悟之所。阿木曾問起那千藏師祖的過往和修爲。
清寒說自己入寺七百年,但是千藏師祖一千年前便已經圓寂,所以從未見過千藏大師的真容。只聽說,千藏大師佛理精深,曾問佛於梵天寺,後來在紫雲瀑佛法大成,是東陽古寺最傑出的高僧。
圓寂時,修爲深不可測。
阿木問不出更多的東西,無法印證更多的東西。也許,這千藏法師和北寒宗的千藏真人本就沒有絲毫的聯繫,只是重名和樣貌有幾分相似罷了。
頓悟!這是佛家修行的方式。
“呵呵!”阿木苦笑一下,或許有朝一日,自己也可頓悟,不由想起方纔清寒所說的金剛法會。
金剛法會!阿木倒是曾聽清寒說過,知道那也算是東陽古寺的盛會。
三十年一次,主要便是東嶺東部的幾個修仙門派甚至皈依佛祖的妖族的交流,有點類似於當年北荒三大仙門那樣的大比。
只不過,沒有那麼大的規模,也沒有那樣血腥的打鬥。
東嶺之上的這樣盛會,雖然偶爾有些小較量,但也是文鬥爲主,絕對平和得多。
看看也好!阿木再次合上雙目,或許真有頓悟。
丹海內那縷佛光般的火焰,搖曳不停。這縷火焰真是讓阿木又愛又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可阿木真的不知道自己丹海內的這一縷佛火,是不是可以養育出仙根。
三年苦修,一縷佛火?阿木努力讓自己心神平靜,又想起了離水。
離水十三年,最終開啓了千古聖蓮,莫不是自己也要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