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具有諷刺意義的詞之一。
因爲,很多時候,我們自以爲明白的事實真相,其實真的就是傳說。
譬如,兩千多年前,無恨谷少主弒父叛谷的事,曾經轟動整個血月大陸。不知多少人,街頭巷議,如同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更有甚者大義凜然,摩拳擦掌,似欲把無恨谷那個從未謀面的無恨少主挫骨揚灰,只爲伸張正義。
世間的人,就這樣可笑。憤怒者,往往也是無知者,而知道真相的人,卻聊聊無幾。不說別人,便是到現在墨無恨自己都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是推測而已!而方纔說話的人,正是神龍閣主。
甘天青,還是那紅衣修士的模樣,只不過落拓之中,多了幾分豪氣。斑白的兩鬢,給人的感覺不是蒼老,而是智慧。
人的名,樹的影。
當所有人都知道方纔那登臺賣藝的窮酸紅衣修士,竟是大名鼎鼎的神龍閣主的時候,感官瞬間便不同。
“真相?”墨真山看着甘天青冷笑不已,“破玄天閣,神龍第一,的確見首不見尾。不過,當年墨無恨弒父叛谷,事實確鑿,人盡皆知,還有什麼真相需要說?神龍閣主,難道還能無中生有嗎?”
“無中生有?”甘天青微帶嘲諷,“那可是谷主和夫人擅長的。否則,當年怎麼成功嫁禍給無恨少主。”
“嫁禍?”墨真山不屑道。“神龍閣主,如果你不知當年的事情,本谷主可以告訴你!當年。墨無恨因爲一個女人和覬覦谷主之位,喪心病狂,毒死我大哥。動機、人證、物證俱在。人證乃是他的親生母親,物證更是唯有他的魂血才能觸發的毒藥。鐵證如山,誰能抵賴?墨無恨所爲,人神公憤!”
墨真山說起當年事,貌似氣憤滿懷。可是。遠處的墨無恨卻是冷眼看着他,不出一言。
“哼!”甘天青冷然道,“墨真山。當年之事,應該是你和白木環演的一出雙簧吧!如今,你們雙宿雙飛,一個谷主。一個夫人。日子過的可是十分快活。無恨少主。覬覦谷主之位?真是笑話。”
“既然是少主,繼任谷主,乃是早晚之事。何談覬覦?動機?倒是上任谷主死後,你墨真山如今成了谷主,纔是最大的受益者。當年的證人,更是坐穩谷主夫人的位置!其中玄機,不必我說,料想諸位賢能。都該有判斷!”
甘天青言語微頓,環視四周。
“一切好像很複雜?”幽浮殿的女修道。修羅宮的郭嘉。則只是看着,沒有言語。
“無恨少主,乃是蒙了不白之冤。兩千多年,流徙修羅各域。墨真山無數次想殺人滅口,無恨少主九死一生。今天,我便要替無恨少主告知大家真相。其實,當年的無恨谷主墨雲山,便是墨真山和白木環聯手毒死的!”
譁——
甘天青最後幾句話,擲地有聲,言語鏗鏘。整個盤龍谷,瞬間譁然。
血月大陸的修士,不瞭解真相,原本的認識,自然是墨無恨萬惡不赦。甘天青的話,讓人驚奇,強力地衝擊着他們的認識。
而無恨谷自己的修士,雖然感覺當年的一切有些蹊蹺,隱隱約約,也會想到些什麼。
可是,誰也不敢如甘天青一般義正詞嚴,把矛頭直指墨真山夫婦。此時,聽了甘天青的話,無恨谷修士,誰也不說話,多數都是微微低頭,不知心中想些什麼。
“谷主,當年之事,早已無任何疑義。墨無恨此次歸來,就是要生事端。何必聽他們妖言惑衆?屬下集結人馬,直接動手滅殺就是!”郭總管陰森森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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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總管,所言極是!如此誣衊谷主和夫人,真該千刀萬剮,完全沒必要多說什麼。”白總管符合道。
此時,墨真山體內的氣息,略微平穩了一些。
聽了兩個總管的話,墨真山也不由微微一挑眉。毋庸置疑,他們說的方法,雖然有些粗暴,但目前看確實最有利的。
當年的事,墨真山心裡有數,說得越多,對自己越不利。悠悠衆口,有時唯有強力滅殺,才能封死。
“墨谷主,心虛了,想殺人滅口嗎?”甘天青冷笑一聲,然後又看了看墨真山和那天仙六重,“實話實說,如今的無恨少主殺你們,如今易如反掌!”
“方纔的一道仙符,只是牛刀小試罷了。再出一道仙符,足以要你的命!”
甘天青雙目一眯,殺氣外露。他說得好,絕不算狂言。
聽了這句話,墨真山心動一震,雖然他並不相信甘天青的話,但還是看了看身側的天仙六重墨鏡。
墨鏡此時倒是冷靜,面帶嘲諷,看着甘天青,很顯然他不信一道仙符便能殺了自己或者墨真山,或者那樣的仙符墨無恨不會再有。
“可是,事情總該弄明白,這纔對得起谷內的三百萬弟子。”甘天青又說了一句,“如今,我們不僅要要你的命,還要無恨谷的人心!”
甘天青的話,有些赤luo裸,像是一種挑釁,讓墨真山的眼中寒芒驟起。這也許是甘天青追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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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此時唯有殺才是最簡單的方式。墨真山明白,不該細論短長。
“多說無益!”墨真山冷冷一笑。可是,就當墨真山想要下令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神龍閣主,真是大言不慚!就讓你說說,當年的所謂真相,又能如何?只不過,再次以正視聽罷了。”說話的竟然是一直不言不語的白木環。
此時,白木環的臉色微冷,略帶不屑地看着甘天青。
白木環的話一出口,郭總管、白總管自然都不言語了,夫人的意思,他們怎麼說話?墨真山也是心頭一緊,有些不明白白木環的意思。
“谷主放心,當年的事,本來就是那墨無恨一人所爲,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滴魂血,當今世上,除了他,誰還有?又如何抵賴?”白木環衝墨真山微微一笑,貌似把握十足,以安其心。
墨真山雖然心中有些迷惑,但是還是選擇了聽從白木環。因爲,當年那些毒藥,完全出自白木環之手。她既然如此自信,定然是沒有破綻。
況且,剛纔甘天青說得對,此刻他們要論的不僅僅是生死,還有人心。墨真山又何嘗不是?
“那就依夫人!”墨真山道。
“神龍閣主,給你一個機會!”白木環微微一挑眉。
甘天青看着一切,突然嘴角一彎。白木環的話,有些出乎甘天青的意料,因爲此時白木環這麼做,乃是有利於墨無恨一方的。
不過,這樣的舉動卻印證了甘天青心中的一個大膽的猜想。雖然那個猜想太過荒謬,可是甘天青越發覺得那極有可能。
同時也預感到,無恨谷內最可怕的可能不是墨真山,而是白木環。
甘天青不由掃了一眼站在白木環身後的墨無心和媚兒。這幾日,甘天青可是日夜不離墨無心的左右。墨無心和媚兒,都是甘天青要用來對弈白木環的棋子。
“白夫人,在下佩服夫人的膽識和狠辣,敢想自己親生骨肉動手的人,不多!”甘天青衝白木環一抱拳,嘴角一彎,似語帶雙關。
“神龍閣主,何必胡說?當日,止水閣見先生時,妾身已說先生的名字有趣。烏虛子,便是子虛烏有。今日,就看看先生如何編故事,編不好,自然道消魂滅!我無恨谷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白木環的話,聽着很是正常,微微嘲諷,還有些威脅的味道。
可是,在甘天青聽來,就是另一番感覺。重提烏虛子的名字,讓甘天青心中一震。莫不是,白木環,早就看穿了自己?那麼今日的一切,似乎有些太詭異了。
可是,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甘天青對自己的易容之術,可是極爲自信的。要知道,即便是那天仙六重的墨鏡,也沒有看出甘天青的真身。
“在下,從不編故事,都是事實!”甘天青冷冷一笑。
“願聞其詳!”白木環的笑容高深莫測。
“好!”甘天青淡淡一笑,然後突然提高了聲音,“諸位,告訴大家,當年那滴魂血是假的,那根本不是魂血!那是一滴假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