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後山小院,此時離水獨坐。白日裡阿木去了落日峰,回來後,就執意要讓離水住在後山小院。
己在明,敵在暗。白日裡在北寒宗對手絕不敢動手,最危險的是夜晚。刺殺阿木失敗,說不好便會對離水下手。因爲北寒宗人人知道阿木和離水的關係,當日落雲崖下離水願代阿木一死,讓不少人動容。
這後山小院要相對安全許多。離水又給阿木背誦了一篇北寒術法,阿木正在屋內打坐修行。這幾天裡,阿木感覺自己隨時都要突破初修八階,進入九階。
院中只剩下離水一人,他仰望虛空,星光燦爛,但是離水心中卻是無比黯然。
“自己終是一個廢材,什麼都不能做!”離水心中想。
當阿木被逼要上生死臺時,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跪地哀求,替阿木一死。如今宗主閉關,阿木危機四伏,定修中階暗殺阿木,他還是幫不上忙。甚至,此時,離水感覺自己成爲了阿木的累贅!
“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永遠臣服於你我的腳下!”想起阿木說過的話,離水不由長長的嘆氣,看來那也只能阿木一個人完成。
離水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用與無奈。仙門中的廢物,比凡俗的廢物還要顯得沒用。
上次是梨若,這次是阿木,這種無力感讓離水倍感痛苦,雖然沒有人要求離水做什麼,可是離水不能釋懷。
骨子裡,離水和阿木是一樣的人,一直渴望驕傲地活着。重情重恩,當親近的人受到危險時,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爲之奮鬥、拼搏,甚至付出生命。
離水盤膝而坐,本能地運轉了一下養根訣,這養根訣離水整整修習了十三年。若論對養根訣的修行,整個北寒宗無人能出其右。
可是此時,離水還是感覺自己的丹海內,空空蕩蕩,靈氣稀薄,似乎自己的丹海便是一個漏斗,永遠不可能留住靈氣,或者說是一處死海,永遠沒有生機。
十三年,九次養根失敗,離水幾乎再沒有勇氣衝擊第十次。一次次失敗,就像一次次割開傷口,然後撒一把鹽,再割開,再撒鹽!
“廢物!我是一個廢物!”離水狠狠地用拳頭敲打座下的青石,放出沉悶的咚咚聲。
“天若有眼,我該修仙!天若有眼,我該修仙——”
離水眼角噙着淚水,狠狠地咬着下脣,浸出了血漬。恨天不公,其心不甘!
“唉——”此時一個長長地嘆息傳入離水耳中。
“嗯!”離水側耳傾聽,方纔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如果是廢物,那整個北寒宗便沒有人不是廢物的!”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幽幽浮浮的傳來。
“啊!”這話離水聽的清楚,不由嚇了一跳,一下站起身喝問,“誰?”
難道今夜又有人暗殺阿木?
不過轉過頭一看,離水更驚的是,黑暗的小院中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乾瘦的黑衣老者。
方纔小院當中只有離水一人,這黑衣老者怎麼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這乾瘦老者身穿着黑袍,腰間還掛着一隻黑色的葫蘆,最特別的是這老者居然是懸浮在地上一尺多高的位置,整個人看上鬼氣森森,給人一種不真實感,像是一道鬼魂。
“你是誰,人還是鬼?”看黑衣老者的樣子不像刺客,但此時大半夜的一個鬼魂般的黑衣老頭無聲無息的出現,離水也難免驚懼。
“我當然是人!”黑衣老者的聲音雖然難聽,但是語調還算和善,說着接下腰間的葫蘆,咕咚一聲喝了一口酒,似乎看出了離水心中所想,“別害怕,我不是殺人,而是渡人的!”
“你怎麼進來的?”離水之所以這樣問,是他感覺這老頭絕不是一般的人物,絕不會是修境的修士。可是這小院不是號稱靈境以上的修士進不來嗎?而離地一尺多懸浮,絕對不會是凡人。
“哦,呵呵!”黑衣老者一笑,“我要是進不來這小院,天下間就沒有人能進這小院了?”
“嗯?”離水頗爲疑惑,這老者好大的口氣。
這黑衣老者饒有興致地看了看小院及四周,然後微微點點頭道:“我的地方,還不讓我回來看看麼?不錯!難得保持的如此模樣!”
“什麼?我的地方,還不讓我回來看看麼?”
離水可不是木頭,一聽這話,驚道:“您是曾經住在這裡的北寒前輩?”
“嘿嘿!”黑衣老人不置可否,又轉頭對阿木道,“這些年都是你打掃這裡嗎?”
雖然黑衣老人沒有直接承認,但是以離水的智慧,自然心知肚明瞭,不由內心狂跳。
這小院聽說有數千年了,可知眼前的這個黑衣老人是個什麼人物。離水都感覺自己腦子一陣眩暈,口舌發乾。這個黑衣老者,大概是個老神仙了!自己遇到神仙了?離水有種做夢的感覺。
“拜見前輩!”離水定了定神,先是深深一禮,才道,“晚輩打掃這裡快十年了!”
同時離水偷眼看了一眼屋內,暗道:“阿木,怎麼沒聽見?也不出來看看!”
“不用看了,屋裡的那個看不透的小傢伙,我讓他睡了!順便助他一把!”黑衣老者笑笑道。
“呃?”離水一愣,神色有些尷尬,什麼叫看不透的傢伙,順便助他一把。
“前輩來此,可是有何指教?”此時離水完全平靜了。
黑衣老者仔細看了看離水,道:“你叫離水吧?你自認是廢材?”
“嗯!”離水無奈地點點頭,“十三年,九次養根失敗,不是廢材是什麼?”
“哈哈!”黑衣老者突然仰天大笑,可是這笑聲似乎只在這小院迴盪,絲毫沒有外散。
離水感覺耳鼓發脹,可是院外古樹上的飛鳥都沒有驚起。
離水知道自己怕是遇到了不世的高人,不由臉色一紅,道:“前輩莫要笑話晚輩!”
“笑話?嘿嘿!你和屋內的那個小子是不是一起去過北寒北面的一座無名山峰?”黑衣老者沒有理會離水的話,而是突然問了這樣一句。
“北面的一座無名山峰?”離水有些疑惑,不知這黑衣老者爲何問起這個,“晚輩確是和阿木去過一次挑選木材!前輩如何知道?”
“嘿嘿!當日老夫一看出你的不凡,不過只是懶得理你。”黑衣老者又喝了一口酒,一副遊戲人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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