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開啓靈輪,將星輝透出體外凝聚於衣衫中賦予了衣衫甲冑般的防禦,然後將頭從頸間的劍後繞至劍前,用餘光斜了一眼少年道:“殺了我就得不到九荒鏡像幻境的地圖,殺了我你連最後一點出去的希望都會破滅,殺了我聶伏尹就再也見不到胖女人,所以你又不會真動手,所以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拔劍?”
說到胖女人,他與倪兒都是微微怔了怔,都想起了那個小院,想起了院中的那口深井,更是想起了當初留下的那點食物,然後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心想經過這麼長的時間那女人恐怕早已死了,被高溫混合着井水蒸成了一道沒人敢吃的美味,甚至可能已經被專在腐肉中生長的噁心蟲子啃得面目全非,啃成了一具深深白骨。
少年不會知道兩人心中所想,在聽得地圖一事之後皺起了眉頭,如今顧公子等人已經獲得了完整的地圖,且至少還身懷兩把鑰匙,若是讓其先走出機關城,先找到另外一把鑰匙,那麼九荒鏡像幻境可就真的成了其囊中之物了,他收劍還入鞘中道:“既然那洞可以通至火海盡頭,那麼爲何還要從這裡下去?”
莫小九這才知道剛纔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但他臉色不變眼珠絲毫不亂轉,謊話張口就來,說道:“因爲這塔內有兩條路,而連接着洞的那條路之下有一個巨大的血球,那血球中盡是密密麻麻不知是何物的鋒利絲線,連男子都無法穿過,他帶我去的目的便是想讓我絕望,從而隨他之意去往下半城,而此時我們下去要走的則是另外一條路,那條路是男子突然離開是說出,估計是他猜測到了自己即將死亡,所以才良心發現要放他唯一的侄女離開。”
這段話漏洞百出,但他毫不在意,因爲少年不可能冒險去求證,於是他一夾馬腹,準備催馬前行跳入火海,可白馬卻不爲所動,還揚起前蹄轉頭噴出一口熱氣,那意思彷彿在說,你是誰啊?憑什麼駕馭我?不過待到倪兒雙手一擡,將兩把黝黑的長刀架在它的頸上時它不得不老老實實的安靜了下來,帶着滿腹委屈滿眼不情願的踏動四蹄走下了巨大的鐵塊,來到了破碎的石門前。
莫小九鬱悶的咒罵了着這匹居然還知道認人的馬,而後轉頭看向還站在原處的少年道:“你若是再不上馬,我們這一跳可就真的會命喪黃泉,你的地圖和胖女人也會隨着這一跳化作飛灰了。”
如他之前所想,少年有極大的把握他說的那些話都是謊話,但卻因那極小部分的不確定而不敢去求證,於是最終冷哼了一聲縱身而起躍至了馬背,冷聲說道:“若是出不去,我第一時間就殺了你!”
見他落在自己的身後,莫小九心中一喜,臉上卻泛起一抹苦笑道:“若出不去何須你殺我,我自己都會殺了自己,要不然在這種鬼地方被生生熬死還不如去陪閻王爺下棋聊天。”
說罷,他不再言語,用力一夾馬腹,白馬便在一聲嘶鳴中揚起前蹄躍至半空,落下時撞破火牆衝進了火海之中。這一跳與上次一樣,一進入其中白馬身上的長長鬃毛就如是水中的海藻般漂浮了起來,散發出微光形成了光幕將三人與外隔絕了開來。
這一跳與上次不一樣的則是因爲男子已死,包括塔內的整個空間中已經失去了屬於他的無形能量,所以白馬不能再像先前那般如履平地,所以這一衝進火中就如是滾出懸崖邊的石頭向着下方急速墜落。
也正是在這一跳之際,莫小九將右手垂於夾在馬腹的右腿內側,中指輕輕一動,戒指上便有一道白光悄然掠出,以極快的速度沿着腿藉助白馬身體的遮擋消失在了下方的火海之中,而後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將劍鋒一轉,劃過一條弧線貼着石塔內壁逆空而上倒飛而回,在即將到達與三人齊平之際緩緩降低了速度。
因爲體內乳白色水滴之故莫小九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縱劍所在的位置,他微微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瞄身後因爲白馬馬鬃變化而露出驚異之色的少年,將藏於腹前的右手上併攏的十指與中指一動,那隱沒在茫茫紅黃色中的斷劍便是劍身一顫,劍鋒再度一轉,以快若閃電之勢帶起尖銳的呼嘯穿過重重火海而來,赫然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之內。
少年乃是五道靈輪強者,不管是耳力目力和感應力都是極爲驚人,在縱劍劍身一顫之時他便感覺到了危險,神色一凝間一直握住腰上長劍的左手拇指一挑,佩劍便是鋥的一聲出鞘,沿着他與莫小九身體之間的縫隙飛過落在了擡起的右手中,帶起一片如簾的光芒向着襲來的縱劍直劈而去,速度之快,亦如是一道閃電一掠而出。
但,那原本在他眼中並不算太快,且能清晰把握其運動軌跡的斷劍卻是如有一隻無形的手持着,突然詭異的將劍身一斜,竟是方向一改,速度暴增的貼着即將劈至的長劍而過,射向了身前的莫小九。他心中一驚顧不得多想,在持劍的右手已來不及迴轉格擋之際左手扯斷腰間懸着劍鞘的繩索,然後手臂從自己前胸與莫小九後背間的縫隙穿過,直迎向縱劍劍尖,似想讓之插進劍鞘之中。
正是此時,在他右手還來不及迴轉,左手持着劍鞘迎向右方襲來的縱劍的一刻,莫小九突然渾身一顫,驚恐的望着下方一聲大吼,“小心下面!”
人有本能反應,有下意識反應,沒有感覺到下方有危險襲來的少年雖然沒有低頭,但心神卻微亂,雙眼的餘光自然向着身下落了下去,然而,他並沒有看見下方火海中有白光掠來,卻看見了一隻右手帶着一團紅暈穿過了左臂腋下朝着自己的左胸印了過來,速度很快,想必手的主人是用盡了全力來發出這一擊,似要一掌將自己擊斃。
少年微怔,隨即心中便泛起了一絲冷笑,嘲笑這隻手的主人愚蠢和自不量力,不過二道靈輪天玄境竟然就想偷襲一個五道靈輪虛王境界的強者。因爲兩人實力的懸殊,所以他沒有驚慌失措的轉劍回防,又因還沒得到九荒鏡像幻境的地圖,所以也沒有將擡在頸間的左手順勢落下將眼前之人擊殺,而是將力量凝聚於胸膛,任由其手上那一團毫無危險感的紅暈落下。
紅暈在掌心之上,所以掌還未到紅暈便已經臨體,印在了他身上充滿了星輝變成了甲冑一般堅硬的衣衫之上,緊接着他便看見完全不可能被二道靈輪之人攻破的衣衫在堅持了一剎那之後竟然在那一片繞動的血色絲線中化作了粉末四散,進而,還不帶他臉上涌起震驚與不解,那團紅暈便被後面的那隻手狠狠推動,碰的一聲擊在了他的胸膛上,絞出了一蓬碎肉交織的血霧,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疼痛。
少年臉色大變的同時悶哼一聲,身體被莫小九全力的一擊生生推離了馬背,向着後方倒飛,不過速度並不快,這呼吸間飛出的距離也並不遠,所以他嘴角泛霜眼中冷光一閃,右手長劍橫削向了身前人的頭顱,左手五指一轉也瞬間將劍鞘正握,以劍鞘作劍,擊出了一道奪命的劍芒。
可突然有兩把丈餘長的黑影從兩側伸來,擊向了他右手中的長劍,擋向了他劍鞘上激發的劍芒,雖然最終沒能成功擋住,但也是使得劍於鞘都微微一頓,而正是這一頓之際,莫小九反應極快的將身體前撲,連帶着倪兒撲至了白馬頸間,堪堪躲過了被龐大力量擊得反劈而來的黑色長刀。與此同時,他右手並指一引,那已然襲近右側的縱劍劍身一顫,從背上掠過,在火海中劃過一條弧線直殺向了灑出一片血水朝着後方跌出的少年。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白馬在急速下墜,少年在橫向倒飛,所以兩者在短短時間便拉開了數丈距離,待得莫小九抓着馬鬃無比緊張的坐起身仰頭看時,已在火海中見不到對方的身影,只聽得一聲咆哮伴隨着噹的一聲交擊響起,一抹白光便翻轉着從火浪中飛了回來,正是縱劍,引來的還有其後一片密集如雨的狂暴劍芒。
莫小九大駭,恐懼潮水般驟涌,情急之下拉着倪兒便擡腳站在了白馬背上,再顧不得周圍火焰是否會將自己燒得體無完膚,將雙腿彎曲到極限,準備以白馬爲支點向着側方竄去,但就在這時,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白馬卻忽然仰頭一聲咆哮,四蹄齊齊一擺,整個身軀居然猛的在半空中翻滾了起來,在火海中卷出了一條龍形。
莫小九與倪兒急忙抓住馬鬃,在天旋地轉中用力扯回身形,正欲破口大罵這該死的馬時,卻突感白馬將頭一俯,原本的墜落變成了向下旋轉直衝,且速度陡然加快,然後越來越快,快得周遭火焰被拉成絲線,快得竟讓後方襲來的劍雨一時沒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