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夜色,不起眼的清水河畔旁,誰能想到會出現如此的妙人兒呢,這是葉心做夢也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他甚至連半道被某一隻棲息深水中的妖獸給吞噬掉,都假想過。
既已成事實且無力反抗,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葉心放鬆下心神來,躺拉在那叫做無言的男子肩上,竟安然睡去,這是幾日以來,他第一次擁有的輕鬆時刻。
男子帶着葉心,婦人帶着少女,身影劃破夜空,不知是要降臨到何處去,不過這對葉心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安睡,無需警惕任何事物,倒像是高高在上的人主,把一切工作都交給了身下之人。
“呵,不僅是個天殘廢人,還是個蠢人!”感覺到肩上之人睡熟的氣息,那無言一陣愕然,不過也沒有去將之擾醒,只是咧嘴輕笑。
“無知之人亦有無知的妙處,起碼他可以不用超心任何事,一切自在,隨心而爲。”葉心沒有聽到,這話語出自那少女的口中,似有羨慕感觸。
葉心醒來時是被摔醒的,不過卻是被摔在一張乾淨的牀榻之上。他眯眼打量了下,屋中陳列絕非一般,滿目金玉琳琅,就連那茶几上的器皿都是上等白玉。
牀榻上除了他,便只有擱在一旁的金絲棉被,在牀前戰場的只有無言一人,他看到葉心睜眼,面無表情的說道:“老實呆在這兒,不想死就別亂跑。”
他此時的表情完全不像面對他的妻子,那婦人時那般隨和,在葉心看來,這或許就是強者的傲氣,面對螻蟻多是冷漠不屑的。
無言很直接的轉身出了房間。留下葉心一臉茫然,不過當他看見被絢麗燈火映在房窗上,靜立着的兩道影子時。只能苦笑着繼續躺下。
那兩道影子很魁梧,褶皺的影子輪廓。明顯是被菱角分明的盔甲折射出來的。那兩人定是被派來監視葉心的,而以此判斷,那無言夫婦以及少女,極有可能是這府邸中的重要人物,不然他們也沒肯恩指使軍士。
葉心是記得直接睡了多長時間的,縱然煉魂境武者的速度再快,此刻他們也依舊還在川州。
葉心躺着閒的發慌,現在除了眼皮。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可以動彈的,只能讓煉心訣配合着血肉自己的再生力,去換換修復筋絡,任何着急都是無用的。
“莫非這裡是川州君王的府邸?”於是他胡亂的想着,卻也是有着一定依據,畢竟能有如此華麗的客房,又有軍士以及煉魂境武者存在,在這川州似乎唯有勢力最大的郡王府。
可似乎又有點不對,川州是九州中宗門勢力最少也最弱的一州,而皇室爲了平衡神州秩序。九州中的所有郡王,所賜予的權利勢力都是相差無幾的,強如燕鐵戈。都未曾聽聞過他有着煉魂境修爲的下屬,這川州郡王府中又怎麼可能一下出現兩名呢?若真是如此,豈不是說川州郡王府要比燕州高出一大截!
前路茫茫的葉心,一覺睡到翌日晌午,好似被人忽略了一般,連早午飯都無人問津。
門外的軍士都已換了一波,這次來的二人興許是因爲白晝比較太平,故而要慵懶些。
他們低聲交談起來,卻不知耳聰目明的葉心同樣是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那姑娘什麼來頭啊。咱們郡王都跟見了祖宗似的,親自忙前忙後陪襯了這麼久!”
“聽說好像是從中州來的。興許真是什麼貴人也說不定,你看她身邊那對護衛。據咱們統領大人猜測,修爲實力可是比郡王都要高深呢!”
“這麼誇張?那麼那位姑娘豈不是比皇親國戚還要高貴?”一人又問道,可是他見識短淺了些,抓破頭皮,也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是比皇族更加高貴的,他唯一知道的便是,皇族中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有資格輕易拿出如此厲害的護衛來的。
“這話可別亂說!”另一人有些心虛,連忙噓聲,隨意議論皇族的尊卑可不是什麼小事。
“怕什麼,這會郡王正在設宴給那小姑娘三人餞行,所有下人都過去伺候了,這偏院不會有人來的!”可是議論之人並不懼,聲調絲毫沒有降低,朝着身後葉心所在的房間瞟了一眼道:“那小姑娘帶回來個殘廢,竟也要我們兄弟日夜守着,他有這麼精貴嗎?”
他的言語中明顯有些不滿。
“哼!”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一聲悅耳的冷哼,嚇得這二人立刻驚出冷汗來,雙雙屈膝下去,異口同聲的喊道:“見過陸小姐!”
“起來吧!”這個聲音的主人,便是帶葉心回來的那位姑娘,陸依依。她明顯也是聽到了二人的議論,不過冷哼之後也未再做計較,淡淡的走過去推開房門,進去後又順手帶合。
她手裡竟是提着一方盛菜的食盒,在那白玉茶几上優雅的鋪疊開來,細膩的玉指夾起一雙紅木筷,隨意的挑了一些肉塊、青菜到裝飯的碗中,而後帶着一抹靜怡的笑走向牀榻。
“本小姐親自給你送飯,識相的就趕緊起來吃!”
她輕盈的笑意,反如夏花一樣溫柔秀美,讓葉心徹底懵了。她昨夜在河畔放出的話,就算不比惡魔可怕,至少也表明她是個極端記仇之人,怎麼此刻竟這麼好心的‘服侍’起葉心來呢?
“張嘴,我知道你不能動,就不勉強了,我餵你吧!”少女毫不避嫌,精緻側坐在了牀沿上,葉心都能聞見那近在咫尺的女子體香,也能看見那薄而圓潤的耳垂偷偷泛着一抹燥紅。
葉心木訥的張開了嘴,因爲他看着少女將食物夾起遞到嘴邊的雅態,實在有些不忍拒絕,而且若是僵持着不張嘴,似乎要更尷尬。
“算你識相!”少女將那一筷子美味點入他的口中,輕聲失笑,不過卻只是嘴角輕輕扯動了下,好似輕蔑的笑。
葉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很多問題想問,卻沒有開口的能力。
少女卻是看穿了他眼中的情緒,美如姽嫿的眸子輕輕彎起,甜甜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童真,她說道:“我叫陸依依,馬上要回中州了,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帶着你一同回去,因爲你得罪了我,我必須要懲罰你。這只是在通知你,並不是商議,你別想多了。”
“只是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我就算殺了你,也等同是在幫你結束痛苦,所以我會先想法讓你恢復些知覺,那樣折磨起來才更有味道。”
如此動人的表情、如此溫婉的聲音,說出來的卻是令人冷到骨子裡的字眼。
葉心再度惋惜,若少女只是開玩笑,她依舊是個美麗的天使,若是真有此念,那她就是個披着美麗外殼的魔鬼,是葉心所見過的人裡,最邪惡的一個。這種人美麗的外表,不過是極端高明的僞裝而已,無懈可擊宛如天賜,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這習慣性的表情和言語,是極其不搭調的,那笑容是讓人發寒發抖的前兆。
就這樣過去幾分鐘,葉心‘很給她面子’不管那些食物喜或是不喜,都乖乖的嚼嚥了下去,這也讓陸依依滿意之餘很是貼心的,在吃罷之後沒忘記給他倒下一杯水來,只不過,這杯水到了葉心嘴邊,才變作了她用以報復的真正手段。
這杯水竟不知是她從何處弄來的,想必是王府冰窖之中的冰塊剛剛所化的吧,不然怎會有種將葉心都要涼得嗆出眼淚來的感覺呢!這杯水她是頗爲粗魯的一口灌下去的。
“哎,看在你身子虛弱的份上,今日就不再另外找你麻煩了!”她似乎沒有退出房間的打算,且聽言語中的意思,似乎往後每天都會變了法子的折磨葉心,今日只是個開始。
葉心恨不得跳起來狠狠的朝着那美麗的小腦瓜子敲兩下,可偏偏這少女給他的感覺似乎不怎麼可惡,若只是這種折磨報復,倒不如說是撒氣的小孩子,根本算不得兇殘。
當然,葉心並不會只因這麼一個開端就給她完全歸納善惡的定義,只能暗暗祈禱,希望她不會想到那些血腥殘忍的手段吧!
“雖然語姨和無言叔叔都斷定你是天殘之人,但我相信你的來歷並不是那麼簡單,因爲若是正常人,被親人遺棄,從瀑布之上棄下的話,眸子裡應該是有恨意或者絕望的!”
“而我,在第一次接觸到你的目光時,分明看到的只是驚訝,是對撞見了我而驚訝。”
她竟是如此心思細膩,葉心在河水中撞上她的臀部,她第一時間去觀察的竟是葉心的眼神,沒有看到慾望和邪念,反而看到了葉心來不及掩藏的情緒。
“所以,我斷定,你是被人打成重傷的,因爲你已經無力動彈,所以只能隨波逐流去慢慢恢復!”
陸依依說的一字不差,只是她得不到葉心的親口承認,而此刻葉心也學精了,瞪大了眼睛,一副很好奇的模樣瞪着眼睛,看着支着下巴伏在牀沿處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