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來離開後,阿蘭和塗豐年過上了“相依爲命”的日子。
食物方面倒還簡單,袁來給了他們很多錢,足夠他們吃上兩三年了。阿蘭也和袁來學了很多菜式,包括清蒸鱸魚。
可是當一個仍顯稚嫩的少年,和一個更不成熟的男孩,住在一起,他們會做些什麼呢?
塗豐年提議道:
“不如我們去青魚村逛一圈吧,反正今天的功課已經做完了,所謂閒着也是閒着,不如……”
要說塗豐年身爲一個懵懂的少年對什麼最好奇的話,那自然就是女人了。
當然,塗豐年自然也不會去做些風花雪月的事,只是書上有許多風流詩人,文人騷客。
他們在世俗中留下一個又一個的佳話——發生在青樓的佳話,所以塗豐年特別好奇,想要去看看所謂的青樓是什麼樣子。
當然,青魚村的青樓也不過是個兩樓高的小伎館,裡面就是些附近的失足婦女和外地來的風塵女子。但對塗豐年來說,這足夠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阿蘭完全沒聽懂塗豐年的未盡之言,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澄澈的眸子裡不含一絲雜念,等待着塗豐年的後話。
塗豐年被憋得支支吾吾地說道:“不如我們……去……去紅鸞館,看,看看唄。”
說完臉色透紅,低着頭有些不敢說話了,他是在十四歲的那個夏天才萌生出的想法。
但是自己一個人去闖那紅粉洞窟,那他是萬萬不敢的,直到認識了阿蘭這個知心的好友,才壯着膽子提出了建議,就這,他還羞得說不出話。
阿蘭完全不知道所謂的紅鸞館是什麼地方,聽名字好似是個茶館?或者客棧?
現在的他還不能理解意象這種抽象的詞語,所以覺得這紅鸞館就是個普通的館子,想着既然朋友想去,那就去唄。
“想去就去唄,怎得如此不痛快?對了,我還想去喝碗綠豆湯,咱們早點走唄。”
阿蘭自從喝了第一口綠豆湯,就愛上了它,綠豆在熬煉後的口感很讓他滿足,還有老闆放的硃砂糖也很足,但又恰到好處。
所以阿蘭喜歡吃綠豆湯,吃的很快樂。
塗豐年如蒙大赦,拉着阿蘭,作奔跑狀,說道:“那事不宜遲,咱們跑着去,看看誰跑得快吧。”
兩人每日練拳,體魄日漸強大,一口氣跑個幾十裡也不是太大的問題,只是都會有些累就是了。
沒多久,兩人就來到街面兒上了,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人們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
阿蘭和塗豐年先是在包子鋪裡喝了會綠豆湯,又和楊老闆扯了會家常,便徑直往小巷子裡的紅鸞館走去,當然,阿蘭不認路,還是塗豐年根據傳言找到的。
臨近店口,就看到好些漢子偷偷摸摸的走在路上,一邊張望着有沒有熟人,時不時的還用衣袖遮住面孔,快步走進館子內。
阿蘭頓時感覺有些不對勁,忙拉住有些踟躕的塗豐年,說道:
“豐年哥,這是什麼地方?這些男的怎得都遮住了面孔,一副做賊的樣子?”
大大的眼睛裡透出濃濃的疑色。
塗豐年這時才明白阿蘭根本就不明白紅鸞館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本就心中打鼓的他更是底氣不足,不由得停了下來,說道:
“他們可能是……是……”
完了,他不怎麼會編謊話!這一現象讓阿蘭更加疑惑,但是他反倒是生出了些好奇。爲什麼這地方把塗豐年嚇得話都說不好了,定要看他個究竟!
阿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塗豐年就往裡走,一層層簾布掛在門口附近,把裡面遮得啥也看不見,只有個黃臉的女人站在還有些微光的地方,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什麼也沒說。
這人其實就是望風的,如果看見客人的熟人,比如老婆之類的,就得趕緊去通知,免得鬧出捉姦的戲碼,那他們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誰會在會被捉姦的地方找樂子?
阿蘭沒在意她,直接越過這人,直往裡去。那女人嘟噥着說道:“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就會來找樂子了?!”
阿蘭走到裡面一點,發現這裡的一樓還挺深,一個過道之後,是一個接待室,左右各一條道,再往後是個樓梯。
那坐在櫃檯前的女子聽到有腳步聲,本來以爲又來了客人,站起來準備接待,結果出來的卻是兩個小屁孩兒……
不過只要這倆小孩兒有錢,那就是真被小孩欺負又如何。
而且她注意到那個小點的男娃娃,面相清雅、眉清目秀、挺鼻子、櫻桃嘴,完全可以用美來形容了!
偏偏沒有女人味,很容易就能認出他的男性身份。
她只是愣住了那麼一下,就迅速的說道:“兩位小客官,不知道來此敝館,有何貴幹呀?”
她其實年齡不算大,剛剛二十七,長得也頗有姿色,所以拿到了這個接待的位置,識人辨物很準,一眼就看出兩人都是雛兒,那男孩說不定都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
阿蘭見她如此有禮貌,更是不明白塗豐年畏畏縮縮的原因。他說道:
“姐姐客氣了,是我這位朋友說想來此看看,但他不知爲何畏首畏尾的,所以還請姐姐介紹一下貴館。”
女子心想果然如此,這小點的男孩不知究竟,但那個大點的少年肯定知道,於是她玩味的看向塗豐年,表情有些戲謔。
塗豐年更是不敢擡頭看她,生怕被嘲笑,只得低着頭一句不發。
女子也沒強求,轉而說道:“兩位客官既然想要參觀本地,奴家自然要滿足二位啦!”她刻意的把“滿足”二字咬的最重。
她也順勢帶着二人走向右邊閣道,只有昏黃的燭光充斥在此地,阿蘭覺得很是新奇,他很快看到閣道兩邊有一個個掛着牌子的房間,有的寫着本房空,有的寫着本房有客。
阿蘭覺得自己果然猜的不錯,這裡果然是個吃飯的館子!
可惜一聲聲不可名狀的聲音從那些寫着本房有客的房間傳了出來……他就覺得這地方確實不是他一個小屁孩兒該來的。
不過一刻鐘不到,阿蘭就趕緊說道:“姐姐留步,我二人已經明白貴館是何營生了,參觀什麼的真的夠了,是吧,豐年哥。”
阿蘭想着要是讓艾西爾知道這事兒,自己恐怕就麻煩了……
塗豐年趕緊點頭,腦袋啄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女子雖然對阿蘭很感興趣,但也不想兩人就此學壞,也嬌笑道:“兩位這就要走啦,不多看一會嗎?敝館一定讓兩位滿意呢~”
這純粹是調笑,但阿蘭和塗豐年卻不敢接話茬,幾乎是奪門而逃去了……
一個男孩和一個少年,在昏暗的館子裡待了不過一刻鐘,就灰溜溜的跑回了家。路上,狗尾巴草和野花在春天的洗禮下飄飄揚揚,風中散落着名爲青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