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面相清雅的少年坐在船舫邊,碧綠的河水平靜地從船邊飛逝而過,旁邊還有個皮膚略顯銅色的少年。
這兩人自然就是阿蘭和塗豐年了,他們已經在河面上度過了兩天,中途休息了一次,坐的是小樓船,兩層,二樓有些小房間,可以勉強住人,當然,要住的話,很貴就是了。
整艘船也就十來個人,還得算上船家。
他們爲了省錢,沒有租間,只是睡在船頭,兩天下來,倒也適應了顛簸。
“豐年哥,你說這條河叫啥來着?”
阿蘭本來在閉目養神,突然想起這條河,便問了一句,而塗豐年一邊站樁一邊答道:“據說這條河叫搬青河,河水常綠,因此得名。”
阿蘭看着碧綠的河水,伸手撥了一下,頓時水花跳躍,顯出晶瑩的光芒。
搬青河,據說是很早以前的河了,與蜀江的年紀等同,但它不出名在河水之碧,而是以其中的一顆石頭聞名。
這石頭是河中的一塊礁石,名爲水虹礁。
阿蘭得知還有一天左右的水程才能看到那塊礁石,也就不着急了,繼續閉眼冥想。
冥想是魔法修行的一個重要內容,也是最普遍的一種方法。
簡單來說,有三種類型。
第一種就是把腦海放空,什麼也不想,這是最安全的一種冥想;
也可以在腦海裡回憶一些複雜的事物,比如文章中的每個字,魚身上的鱗片之類的;
還可以思考,思考一些具體的問題,比如太陽在天空的運行軌跡是怎麼樣的,或者魔法的使用。
而阿蘭現在就是在思考,思考一個冰系元素魔法的使用。他發現,在自己想要一個冰刀的時候,施展冰刺術,他就可以慢慢的改變魔法的施放定式,得到一把冰刀。
他覺得這是個有趣的現象,魔法本就是自身的精神與天地間的元素,物質,時空等等產生聯繫進而改變它們的過程。
但是在長年累月的魔法使用後,很多魔法都變成了死物一般的定式。
但是阿蘭並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定式,他想改就改。
當他發現這一點後,就產生了很大的興趣,現在他大概能做到改變一些簡單的元素魔法了。
塗豐年則沒有阿蘭想的那麼多,他就是讀書後,有練拳,雖然地方狹小,但他也不在意,只是站樁或者擺架子。
這個擺架子是指擺出八極拳的常用架勢。
過不了一會,塗豐年收樁,擦了擦汗,坐在阿蘭的旁邊,享受着清風拂面,享受着碧水青山的美麗,心情舒暢。
船家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麪皮黝黑,靠着搬青河,過活了半輩子。
但他到底是個心軟的人,看着兩個孩子一直睡在船尾,心裡着實有些不忍。畢竟他也有個十歲多的孩兒,自己要跑船,拉客人,所以不常陪她。
看着兩個懂事的少年,漢子不禁想起了兒子。
阿蘭突然停止了冥想,看着走過來的漢子,只見他拿出兩件蓑衣,嘴裡有含糊的說道:“兩娃兒,這蓑衣穿着不舒服,好歹暖和些,待會嗦不定要落雨咧。”
漢子的笑容很靦腆,很不自然,但是很讓人舒服。
塗豐年雙手捧過,連連稱謝:
“多謝老大哥!這兒有些青魚鎮的魚乾,您嚐嚐。”
“不用謝咧,不用謝咧。”
漢子趕緊擺手,轉身大步走向船頭,竹篙一劃,小樓船就慢慢悠悠的向前加快了速度。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阿蘭一直在鑽研魔法,偶爾也打一下拳,等到夜晚的時候,樓船已經停擺在一處小渡口了。
“各位客人可以下船找地方歇息,也可以就歇在船上。”
漢子說着帶有濃重口音的官話,腦上帶着一頂斗笠,靠在船頭,居然就這麼合了眼,看來是真的累了,畢竟撐了一天的船。
阿蘭和塗豐年沒有下船,吃了點乾糧,就都睡在船頭,整個船上也就剩下他們三人。
半夜,阿蘭睜開眼睛,由於仰躺着,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無比璀璨的星空。
有的星星閃爍不止,有的星星暗淡不已。這些星辰可以連起來,形成各種圖案:牛兒,貓咪,魚,人……當然,這些都是阿蘭亂連的。
身上的蓑衣蓋着雖然不舒服,但確實暖和。
阿蘭腦袋一偏,又繼續睡了。
渡口早就沒人了,整個村子靜悄悄的,這裡是位於魚州西南中部的木棉村,村裡到處都是木棉樹,綠瑩瑩的葉子在夜色下顯得尤爲美麗。
美麗是短暫的,同樣的還有甜美的夜晚。
天色剛剛放明,客人陸續回到船上。而那船家漢子也解開船尾的套繩,撐杆向河面更深處駛去。
兩個少年也很快清醒,就着河水洗了把臉,精神抖擻。
隨着青山起起伏伏,樓船終於來到了那聞名已久的水虹礁面前。
遠遠看去,一塊巨石立於河面,湍急的河水流過,濺起一陣陣水花,但之所以被稱爲水虹礁,卻是因爲它的中心有一道豎立的細縫,無縫不鑽的水從中流過,由於水的張力,形成了一面水簾,在陽光的照耀下形成了彩色的虹光。
阿蘭和塗豐年看着水虹礁,只覺得這石頭確實不負盛名。但是阿蘭有着難以言說的感受,他看着那道縫隙,即覺得悲傷,也覺得刺眼。
好在船家沒有停留,阿蘭很快就看不到那塊若虹斯石。但在最後,他彷彿聽見了一聲疲倦的嘆息。
水虹礁一動不動,但是穿過它的水流驟然變得大了,水虹也散發出炫目的光芒……
那一聲嘆息到底是什麼?阿蘭很想知道,但不說他不知道這嘆息來自何人,他甚至都不能肯定自己聽到了。
好在阿蘭搞不懂的就不會去多想,很快就又專心的研究魔法了。
塗豐年啥也沒感受到,所以他還是立起拳架,但心中卻回憶着那微小卻堅韌的水虹。
據說這水虹礁已經存在了不知多久了,有些老人說它甚至比蜀江的存在還要久遠……所以,塗豐年覺得這石頭很堅韌,那道水虹也很堅韌。
這艘小樓船載着兩個少年駛向瀘州,青山和綠水都爲他們的離去而送行一般,直到很久才青山落、綠水盡。
終於,在八月十一的那一天,兩人可以看見瀘州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