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阿蘭是吧,你說你是個孤兒,在南海被一個讀書人撿了,然後不知道自己的來歷?”張武的話看似是在詢問,實則語氣中帶着確定,畢竟這也沒什麼好欺騙的。他也相信阿蘭不會說謊。
“是的,張老先生。”阿蘭老老實實地回答,也很奇怪爲何這人對他的過去如此好奇。
張武突然眼神銳利,彷彿鷹隼,但又在一瞬之間恢復。“你出現時就是大概十歲的樣子?”
“是的,張老先生,有什麼問題嗎?”阿蘭心中疑惑更甚,對於老者的出現,也不再認爲是巧合。
“沒有,哈哈哈!”張武心情突然變得舒暢起來,搞得三人莫名其妙。阿蘭從這笑聲裡,聽出了喜悅,還有滿意。
入了酒樓,掌櫃的得知來意,沒有吝嗇,倒不如說很歡迎,因爲阿蘭等人答應用多出的紫鯉作爲報酬,他們釣的較多,必然有剩餘,作爲報酬再好不過。這玩意兒不好釣是出了名的,十分珍稀,他當然是來者不拒,既可以用來招待貴客,也可以送禮拉人脈,實在不濟也可以留給自己吃。
不一會兒,一大鍋魚上了桌。
青花椒魚,麻辣鮮香,一般以鱸魚爲主料,但是在發現紫鯉後,青花椒魚改名爲了青花椒鯉。因爲紫鯉的口感實在太過鮮美。
濃郁的花椒麻味兒融在湯裡,浸入魚肉中,讓本就鮮香的紫鯉魚變得更爲可口。
喬蘇點吃着吃着,晶瑩的淚珠滾滾滑落,她很後悔沒有早點辭家遊歷,更恨自己爲什麼不是南方人。
她的家鄉在浩州。
浩州位於東大陸的西北部位,土地略顯貧瘠,東古長河的末流就流淌於此。浩州多劍修,劍修是道家的一個特別的分支,更是幾乎脫離了道家,自成一派,若不是境界依然沿用道家,世間就會多出一個劍道體系。這也導致了浩州願意老老實實種田的百姓變得很少,願意去當廚師、鑽研美食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喬蘇點就來自於浩州,她從小就喜歡兩樣東西——好吃的和一把好劍。因此在她擁有劍的情況下,好吃的美食就是她的追求。浩州的飲食十分樸素,沒有南方的那種百味千嘗。
因此喬蘇點很少吃到好吃的,在遊歷不久後,她就花光了錢,那時候的她停留在瀘州,看着別人吃過去吃過來,只能幹流口水。
因此她真的很感謝阿蘭,感謝他帶給她好吃的……
所以在張武這個來歷不明的老者離開後,喬蘇點立馬找上阿蘭。
“阿蘭,你小心點,我總覺得那個老頭子不對勁。他給我的感覺就如同小時候遇到的一條惡犬,而且要遠遠可怕許多……”喬蘇點不是在聳人聽聞,因爲張武確實不是一般人。
阿蘭皺了皺眉頭,那個老人雖然語氣和神態都很正常,但是他的眼神不那麼讓人舒服,如同一個野獸盯着另一隻比自己弱小的野獸。
沒有蔑視,有着足夠的尊重,但是壓迫感和侵略性太強了,偏偏沒有發起進攻。
張武已經走出了府城,再次來到那條浩蕩的運河。
他回頭望了下,正好是阿蘭他們離去的方向。隨即喃喃道:“是你麼?是那段記憶裡的你麼?”他無法確定阿蘭是不是那個人,但他等不了了,他必須要去做一件事。
這一次,他乘舟北上,沒有停留。他身上的氣息開始整合,先前的他還如同一個凡人,一個時時刻刻都在呼吸、與世間交流的人,但現在,他靜的如同一顆石頭。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所有的武夫們也等的太久了。因爲武道前途不顯,不知多少武人在遺憾中合上了雙眼。
而今天,他就要去做那件最重要的事。如不是一份奇怪的記憶,他可能等不了那麼久,還好,他有九成的把握確定阿蘭就是那個記憶裡的人。剩下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爲他有更重要的是要去完成。
這件事叫做——以武會京城。京城是堂堂大槊的王都,默京。
“此去何知生死否,不改河水滔滔流!哈哈哈……”張武大笑着,四體不動,唯有嘴巴一張一合,小舟飛速疾馳,河水震盪不休,彷彿在爲自己的好友送行。
此時的阿蘭等人還在回味紫鯉與青椒組合的芳香,卻不知道,有一個老人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正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同樣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還有錢之譚。
經過周卜龍的誦經後,他已經強行記住了經文內容,不過由於是強記,他的理解根本不足以讓他有很大的突破。但是前途一片光明,他心想。
錢之譚雖然頭暈腦脹的,卻還是竭力起身,躬身行禮:“周大師的大恩大德,我錢某永世難報,此等上乘佛功,我本不曾奢求,卻受大師所贈,說實話,受之有愧。我錢某隻是個小人物,但也明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道理。倘若日後大師有所需要,在下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卜龍這時候比他還虛,維持那麼久的神通,他着實有些吃不消,也懶得多說,只是點點頭,示意錢之譚坐下。
錢之譚也趕緊順坡下驢,坐下來消化佛法。
在一天以後,阿蘭四人辭別,錢之譚硬要留着四人好好吃上一頓,拖到了晚上千家萬戶燈明時,四人才乘着錢之譚砸鍋賣鐵買的一輛馬車,上了路。